她筆名“瓊瑤”,卻是言不由衷了一生


她筆名“瓊瑤”,卻是言不由衷了一生

她生於書香門第,自幼在詩詞歌賦的薰陶中長大。

  她的父親是研究中國歷史的大學教授,母親是酷愛古典詩詞的大家閨秀。他們的結合,帶有非常傳奇和浪漫的色彩——那是一場民國時代頗為流行的師生戀,宛如沈從文愛上了張兆和,宛如魯迅選擇了許廣平。他們衝破阻礙結了婚,母親很快懷了孕,她順順利利來到人世間,陪同著她的雙胞胎弟弟。父親給她取名為“喆”,意味雙喜臨門。她還有一個小名叫“鳳凰”,雄鳥為“鳳”,雌鳥為“凰”,鳳凰于飛,恩愛忠貞。

  這個乳名彷彿註定了她一生的命運:一場場的劫難,一次次的考驗,須得浴火,方能重生——我談的主要是感情。

  她長得不甚美。出生時,她是早產兒,放在保溫箱二十天才得以存活。青春期,她也不漂亮。美女標配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與她無緣。玲瓏端正的高挺挺的懸膽鼻,她也沒戲。除了櫻桃小口一點紅,她相貌乏陳,著實無可取之處。親朋好友常常說:糟糕,生得這麼醜,將來一定沒人要,一定嫁不出去了!

  她聽在耳裡很難受。再看看身邊的一弟一妹,均是粉妝玉琢,模樣俊秀。更兼天資聰穎,極討大夥的歡心。她下意識地察覺到,自己不能成為父母的驕傲。這一來,自卑深深地扎入骨髓裡,注入血液裡。她變得敏感又怯懦、內向易害羞。於是她把自己寄身於古典文學之中。唐詩的飄逸,宋詞的婉約,元曲的風流,被年少的她口齒吟香,信手拈來,成為精神世界裡明豔的點綴。

  後來,她讀初中,她讀高中。除了國文,她什麼都跟不上。她不是不努力,而是數理化方面沒慧根。父母卻不信任她,因為她五歲就能解釋出古詩“夜夜夜半啼,聞者為傷心”是什麼意思;九歲就在《大公報》發表了第一篇小說《可憐的小青》,家人讀了都感動得流淚。如果她夠用功,夠專心,夠努力,怎能不如另外兩個孩子般優秀。更何況,家族基因那麼好:她的曾外祖父是晚清翰林;祖父是湖廣文化名人;外祖父是中國銀行業之父,曾執掌交通銀行;伯父是宣統皇帝的御師,聲名顯赫。她沒有理由去偏科,她沒有藉口不爭氣。尤其是,她莫名其妙的整天寡歡鬱郁,看起來彷彿營養不良的林黛玉。

  說白了,大人眼裡的她就是“造”,她就是“作”,她就是無病呻吟,矯情懶散,毫無半點正能量。在學校,她整天穿著一件母親旗袍改成的舊裙子,死氣沉沉,蒼白蔫蔫,與朝氣蓬勃的同學圈格格不入。她還生了一觸即碎的玻璃心,看到母親偏愛小妹就賭起氣來玩自殺。那一次她十六歲。之後又玩自殺是在十八歲。所謂少女的花樣年華,她缺少被關注,被接納,被鼓勵,被喜歡。她覺得自己不夠好,沒必要去陪襯他人的好。她在家庭裡邊找不到她渴望的愛,索性就去外邊找。

 

  那是一個大她25歲的男人,姓蔣名仁。青年時代就結婚,可惜妻兒都在戰亂年月去世了。他單身從教整七年,人也到了不惑之年。

  原本,他只是單純地教他的國文,她只是單純的學習她的課程。許是她的作文表達能力太出色,尤其在引經據典方面有畫龍點睛之效。蔣仁老師對她欣賞有加,大加讚揚。孤僻的她感受到了溫暖,引發了浪漫的遐思。老師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可造之材,有心栽培頻頻指導。二人經常在課餘時間相處著,逐漸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一不小心就談出愛情的火花。

  中年男人,早已經明白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更已經明白“少女情懷總是春”,懵懂的她只是需要擺脫沉重學業與家庭壓力的情感慰藉。然而這個小女孩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早慧,她外表柔弱而又脆弱、感性而又任性,卻在兩性方面有著超乎年齡的敏感與靈巧。他內心深處那個溫柔而猥褻的夢魘被喚醒,宛如電影《洛麗塔》裡亨伯特面對初初發育的少女,變得瘋瘋癲癲,成了心態停留在十八歲,智商只有八歲的不知進退的幼童。

  她的母親知道了,勃然大怒。加上她高考落榜了,內心絕望又玩起了自殺。母親宛如保護膝下小獸的母獸,把所有的罪責歸咎於蔣仁,以“引誘未成年少女”將他一狀告到警察局。由於沒有事實性關係,控罪未成立。她的母親又一狀告到教育部,說他枉自“為人師表”,竟然“誘拐學生”,教育部受理之後,解聘了這位老師。

  她震驚,她不懂,她質問,為什麼她的母親可以和她的國文老師相戀,她卻不能和她的國文老師相戀?母親稍稍用了緩兵之計,以一年為期考驗一把她與老師的愛情,同時要求她必須考上大學。她只有應允,蔣仁只有遠走他鄉另謀生計。他們分別前夕,約定在她二十歲生日那天,雙雙在指定地點團聚。

  過了一年,她沒有復考入大學,自然沒有去履行她與老師的約定。

  可能在這365天的日子裡,她重新審視了她與蔣仁的關係。可能在這365天的日子裡,學業的繁重沖淡了她的天真幻想。可能在這365天的日子裡,她發現他對她毫無需要價值了。她將往事烙入大腦皮層,一遍一遍地美化,使之成為他們互相溫暖過、互相救贖過的非世俗能夠理解的純金一般的初戀。他使她認識了愛情,愛情從此成為她的信仰。可是她不知道,她成了他的弱點,甚至是半生除之不去的致命傷。

  他沒有再婚。他沒機會再婚。他生活低調少人關注,身體孱弱老病孤愁。十年之後,她的同學們去探望他。這個風霜滿面的半百老人,接過她託人捎去的信,當眾拆開來看,面容半是含笑半泛淚。他沒有給她回覆一字半語。這也許是他歷經滄桑之後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她沒資格接受高等教育,只能早早地嫁人了。

  那是一個臺大外文系的男生慶筠,迷戀文學,愛好寫作,與她興趣頗為一致,屬於陽光帥氣的熱血男兒。他偶然間走入了她的生活,給她帶來了久違的歡笑。相處七個月之後,她答應他的求婚。這一段關係又遭到了她父母的反對——慶筠家境清苦,用一貧如洗來形容也不為過。她不在乎。她讚揚他寫的小品文流暢生動,他創作的短篇小說也很耐讀。他也不是無業遊民,起碼還有一份臺北教會學校的教書工作。假以時日,怎知他不會成為第二個川端康成或者魯迅?父母這一次拿她沒辦法。他們攜手走進了教堂。

  婚後,他們找到一幢租金便宜的小房子,建起了一個小家庭。這對文學細胞充溢全身的小夫妻,起初看到房舍附近的野草和竹籬,還有悠然可見的青山,可以用陶淵明的詩句來排遣清苦。可是生活是很現實的。新婚甜蜜的高潮之後,現實裡的瑣屑和平庸接踵而來。他們在柴米油鹽之間捉襟見肘。慶筠的工資只能硬挺半個多月。她無業在家,全職主婦。他們常常過著一簞食,一瓢飲,僅僅維持基本生存的日子。通過寫文章發表拿稿費,因此成了他們生活中極為重要的事。

她筆名“瓊瑤”,卻是言不由衷了一生


  她寫得順利。她古典文學造詣高,專門研究報紙“副刊”,寫一些三千字左右的“小小說”,時不時能夠變成鉛字換鈔票。他不行,他的“熱血壯志”,“家國情懷”,“現實主義”,“君子情操”使得他輕易不落筆,一落筆就勵志要寫出有深度,有力度,十全十美的作品。而他的作品寫得艱難,發表更是艱難。

  後來,他們家裡遭了竊。小偷偷走了家裡一切值錢的東西。他不得已放棄了教書與寫作,改行做翻譯,家裡生活有了起色,她也得到了一個安靜的創作環境。可是他們的感情開始變糟糕。慶筠放棄業餘愛好,心裡充滿了挫敗感。他們頻繁地爭吵,一件芝麻綠豆的小事都能變成導火索。再後來,他被公司派著出了國,她也生下了兒子。獨自帶娃的年月,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鋼筆,忙成超人,也有了創作的豐富源泉。

  終於,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情人谷》在《皇冠》雜誌上發表了。她得到了強烈的信心。她又以她和蔣仁的故事為原型寫成了小說《窗外》,繼續發表在雜誌。一時間引起寶島轟動。沒想到,老公從歐美飛回臺灣。他們團聚之後,衝突更加嚴重。慶筠失去了上進心,沉迷賭博,十賭九輸。她憤怒,她指責他,被他反口相譏:你可以不顧及我的感受,把你的初戀渲染美化得世人皆知,也可以把我描繪成一個善妒暴躁的男人,還在婚內強姦了你,你何曾想過我的圈子會對我如何審視?

  她啞口無言。他徹夜不歸。他們婚姻的裂痕越來越大。慶筠在一家報紙的副刊上,發表了一篇罵她的文章《女作家的丈夫》,把她形容得極其不堪。她控制不住他的嗜賭,也改變不了他的神經質,痛苦之餘,她發了狂的寫作。在她的筆下,愛是人類能夠堅強活下去的理由。女人最圓滿的人生是得到愛你、呵護你、寵溺你、為你至死不渝,與你生死相許的愛人。如《在水一方》裡朱詩堯對杜小雙的不離不棄;如《煙雨濛濛》裡陸振華對萍萍的終生懷念;如《追尋》裡周家三兄弟對婉君的競相追逐,刻骨銘心……她的小說主人公都是萬里挑一的好男孩好女孩,不食人間煙火、不擔憂牛奶麵包、不顧慮世俗眼光,來往紅塵宛如張愛玲筆下的蝴蝶,來尋找象徵他們前世的花朵——靈魂伴侶。

  這種風格深深吸引了《皇冠》的社長、主編兼發行人平鑫濤。《皇冠》是臺灣一家非常有影響力的民營文藝雜誌,培植了一大批優秀作家,如張愛玲、高陽、倪匡、三毛等等……但是論五四之後的“鴛鴦蝴蝶派”的後繼路線,平鑫濤覺得沒有誰比眼前初出茅廬的她更有發展潛力和空間。他當機立斷向她發來邀請函,請她從高雄到臺北接受電視節目的訪談。

  她感激他的知遇之恩,應允前行。在平鑫濤的安排下,她接受了電視臺的採訪。這次實地接觸,讓她與平鑫濤從普通作者與雜誌編輯的關係,轉化成了相識相知、相互產生好感的特殊關係。

  此後,她的婚姻是熬不下去了。五年相處,恩愛不再,只剩下一地雞毛。她分配了財產,帶走了兒子。論及這場婚姻的短命,她認為:“我們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因為兩個人沒有很深的愛情基礎,認識的時間又很短,更重要的是,我們不該雙雙執迷不悟地寫作。”

  但是,她迴避了一個關鍵內容:除了寫作,年輕的他們,還不太懂得為對方易地而處的設想。如果為對方多一些同理心,多一些感同身受,或者多付出一些的耐心和愛心,這場婚姻可能不會結束。

  時隔多年,她出書自傳,才承認了這個事實。

 

  失婚後的她回到了少年時生活過的臺北。一方面是念及孃家,一方面為了和出版社聯繫方便。按照平鑫濤的建議,她租了兩層樓,全力以赴地去寫作。平鑫濤給她訂出一個計劃,上半個月寫一部,下半個月寫另一部,進行連載。她聽話照做。許是為報知遇之恩,她在有眾多約稿信的情況下,把自己的稿子全給了平鑫濤主辦的雜誌。一時間,臺灣人人捧讀《皇冠》如見豔陽,她養肥了一個出版社,也濃意進軍電影圈。

  電影《婉君表妹》讓唐寶雲名聲大振;《窗外》讓林青霞一炮而紅;《庭院深深》讓歸亞蕾走入大眾視野;《女朋友》讓秦祥林成為萬千少女心目中的男神……她彷彿有著金手指,寫一部書紅一部,欽點一個明星紅一個。她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趁勢與平鑫濤合作創辦了火鳥影視,又有了巨星影視。在她的主導下,《皇冠》成為一個華語文學圈最成功的品牌,既能以生活為藍本釀造文學,又能以文學為底本開拍影視,進而反哺華語子民,風靡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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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變得愈發有氣質。作為女作家,她置身在名利雙收的光環下,舉手投足都有知性優雅的風韻,展顏之間盡是光豔生動的自信。絕世美人林青霞與她同榻而坐,她竟然在氣場方面也不輸陣。亦舒本是不屑她的文筆,見到她之後,由衷地評價:她是很老式的淑女型的,穿洋裝也穿得舊式,非常閨秀格,拍照老是抿著嘴,手疊手,尾指作蘭花狀,年紀比張愛玲輕得多,姿態卻比張老,眼睛上黑白分明的幾道眼線,看著看著,就覺得名不虛傳,文如其人……

  她越來越吸引平鑫濤。平鑫濤原有著溫婉賢惠的妻子,不但為他生了三個孩子,孃家還是富裕的紡織商,自身受過高等教育,水墨創作的工花卉翎毛鱗介靈秀飄逸,惟妙惟肖。當年平鑫濤創辦皇冠雜誌社,髮妻林婉珍從人員的招募到資金的支撐一力承當,使丈夫的事業走上正軌。料理家務,林婉珍屬於十項全能,單廚藝就令親朋好友刮目相看。可是這一切,逐漸都成了平鑫濤眼裡衣服上的飯粘子,而她,卻變成了他心口殷紅如血的硃砂痣。

  他的所思所想,她不是不知的。一貫在文字裡宣揚無處不有情、無處不多情的她,十分慶幸生活殘酷到讓她摔到谷底,才有勇氣往上慢慢攀爬,她已經爬到了事業的高峰,沒道理要去成全一場卑微的愛情。

  她有意躲避,他窮追不捨。

  她是一個單身貴族,隨時有機會另擇良人。

  他對她施展一系列浪漫如原子彈的攻勢。她與母親失和,母親負氣絕食。他出主意讓她的兒子端著牛奶去勸和;她每一次改編作品為拍電影,他自然竭盡全力為她保駕護航。她愛好誇大和炫耀生活裡一切美好的事物,他隔三差五送她禮物,一會兒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紫貝殼”(吻合她的小說《紫貝殼》);一會兒是一隻純白的京白小犬(對應她筆下愛狗的女主);她不願陷入三角戀,提出分手他生了氣,索性開著汽車作勢要往懸崖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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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完全滿足了她對愛情的一切幻想,比她寫的愛情還要纏綿還要悱惻還要勾人魂攝人魄。她終於混沌,終於沉淪,無論從利益還是從身體,還是從感情。她成了不折不扣的第三者。她不甘心做一輩子的第三者。

  她保持與他的合作,也繼續與他的糾纏。在有了別的交往對象出現,她二話不說會考慮。她也會把自己在感情世界裡的不順心,化作一個又一個的悽慘苦戀展示給讀者。於是出現了溫潤如玉的公子被迫娶了潑天富貴的公主,卻深愛著才華橫溢、美若天仙的小家碧玉,而且,原配宛如蛇蠍般往死裡虐待那些“薄命憐卿甘作妾”的白蓮花(《梅花烙》、《碧雲天》、《新月格格》)。

  她得到了很多人的罵聲,也賺取了很多人的同情心。隨著時光的流失,他下定決心離了婚,以強勢態度將她追娶到手,她從此翻身農奴把歌唱,宛如強韌的藤蔓牢牢纏繞在主流話語權的寶座上。

  他們結婚那年,她四十九歲,他五十二歲。

  原罪似乎洗白,幸福冉冉盛開。

  這,是真相嗎?


  “最美不過夕陽紅”的婚戀,她應是得到了最為理想的歲月安穩,現實靜好。如她所說,他們夫妻生活裡有三多:花多、畫多、話多。平鑫濤喜歡給她送花,她每次過生日,一定會收到他特別挑選的幾百朵的鮮花,但孩子和孫子的生日,他反而不記得。平鑫濤喜歡旅行,更喜歡帶著她一起去旅行。他們一起去美國西海岸的海灘上漫步,一起去北海道看雪,共同欣賞路邊的野花、樹上的新綠、潺潺的小溪、廣闊的大地和天邊的夕陽。他們彼此都十分珍惜對方,很少爭吵,很少分別,兩個人的日子過得溫馨而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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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他們都老了。平鑫濤花甲之後,身體漸漸孱弱。長年患病,需要人來照顧。尤其平鑫濤罹患血管型失智症入院400多天,她一度在臉書上痛訴自己瀕臨崩潰,痛不欲生。更有意跳樓赴死,讓自己生如火花,死如雪花,哪怕化作血花。

  直到平鑫濤的兒女跳出來貼出真相,大家才知道,她眼裡成為沒有靈魂的血肉的丈夫不過是患了老年痴呆之後記不得她了。他不能再對她說“我愛你”,也不能再多給她一個笑臉,她就覺得“天地萬物化為虛無”,認為他病危,不如安樂死。此期間,平鑫濤的前妻出版《往事浮光》一書,向世人陳述在他們婚姻存續期間,平鑫濤每天下午下了班,一定會開車去她家;她給平鑫濤打電話,會用自己愛吃的牛肉乾跟對方調情;平鑫濤徹夜不歸,林婉珍鼓足勇氣打電話給她,卻得到一句囂張的回應“你來把他帶回去啊!”;她在“皇冠”上連載的《浪花》,將林婉珍形容成一個跋扈又粗俗的潑婦……林婉珍都是一味地忍、一味地讓,受盡委屈,流盡眼淚,也沒有換回平鑫濤的回心轉意,更沒有熬得她甘心撤退。而再婚之後的林婉珍, 遇到繼夫患病,卻是堅毅又體貼地照顧人家直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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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一如她筆下那些不停索愛的,不停追問“你愛不愛我”的青春期少女,從來不在乎什麼是血肉相連的親情,什麼是鐵肩擔道義的恩情,她只是要那些風雨雷電,那些熊熊燃燒,那些驚天動地的看上去很美的兩情相悅,唯獨不願意無條件地選擇分擔枕邊人的命運。

哪怕她到了八十多歲,也沒有真正愛過任何一個男人,無論是少女時代辜負的蔣仁,還是中途下堂與之分道揚鑣的慶筠,還是與她風雨同舟共同締造一個商業王國的平鑫濤。她只是要愛情,只是要有人以她為中心。一旦給不了她要的東西,這個人在她生活裡就該退出,就該落幕……

《詩經》雲: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 她的筆名叫“瓊瑤”,卻是言不由衷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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