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鄰右舍:被十八萬壓箱錢,壓斷了的骨肉親情

左鄰右舍:被十八萬壓箱錢,壓斷了的骨肉親情

今年春節剛過,才初六我就收到了馬宇的結婚請柬,大喜之日定在二月二。收到請柬的當天我就約了一幫兄弟去馬宇看看有什麼好需要幫忙的。晚上我們一起喝酒的時候幾個人不知道怎麼的,就談起了馬宇的弟弟馬克,當著馬宇的面我們都沒說什麼難聽的,但馬宇最後還是大醉而歸,後來還是我們把馬宇抬了回去。

馬宇比我小几歲,但自小就個頭就高,所以一直很我們這幫年齡大的孩子一起玩。在馬宇十二的時候,家裡出了變故,馬宇的父親騎摩托車撞上了電線杆,一命嗚呼。馬宇的媽在處理完老公的喪事後,連半年都不到,就扔下馬宇和當年剛六歲的馬克改嫁走了。當時馬宇的爺爺奶奶尚在,還有一個姑姑幫襯著,生活雖然貧困,但還沒到揭不開鍋的地步。

後來馬宇初中畢業就主動輟學,頂著父親的名義進了廠,跟著我大伯學車床。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在機床車間根本幹不了什麼,廠裡主要的意思還是照顧一下他們家,畢竟有著馬宇上班,每個月的工資可以,養活一家老小。況且馬克那會也上了小學,家裡確實需要錢。

馬宇很聰明,沒用幾年就成了我大伯最得意的弟子,不但獲得了大伯的首肯,甚至連車間主任,也樂意把廠裡唯一一臺的進口機床給他使用。本來我們都覺得馬宇的生活會越來越好,但事實和想象卻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馬宇的爺爺奶奶先後纏綿於病榻,那會馬克還在求學。一大家子的生活重擔一下子就壓在了馬宇一人身上。

那些年裡,馬宇上班之後還要伺候爺爺奶奶的生活,並給在外地上大學的馬克支付學費與生活費。家裡可以說是窮的叮噹響,不但是我們廠裡有名的貧困戶,家裡的欠的外債也有十幾萬。直到馬克大學畢業後進了一家大型國企,家裡的負擔才算是慢慢少了起來。但家裡還有還有兩個七十多歲的老人長年癱瘓在床,根本就沒有媒人敢上門。

直到15年,馬宇的爺爺奶奶才先後過世,為了這個家操勞了半生的馬宇終於算是有了時間,考慮自己的下半生。那年的馬宇已經三十三了,年齡也不算是很大,如果當時相親結婚的話,也不算是晚。但卻卡在了彩禮上,也不是很多,一般家庭也就八萬。但就是這八萬,就難倒了馬宇,只好一天天的耽誤了下來。

16年,尚在到處相親的馬宇,接到了遠在北方上班的弟弟馬克的電話,說是在北方找到了女朋友,對方到是沒要彩禮,但提出要買房。馬克在北方乾的不錯,緊緊的話也能拿出首付的錢,但房子裝修就難了,所以想問馬宇借一些錢。聞聽比自己小六歲的弟弟要結婚,馬宇是從心底裡高興,但自己的收入就那麼多,哪有餘錢借給弟弟!沒有了辦法的馬宇就向我們這幫兄弟開了口。終於算是籌措了十萬塊錢,給自己的弟弟馬克匯了過去。16年中,弟弟馬克終於算是順利的結了婚,當時我和馬宇作為男方的家人,專門跑去北方參加了婚禮。

17年的時候,馬宇終於通過相親認識了一個大齡女青年。對方是附近郊區的農民,家裡就這一個女兒,據聽說還是撿來的,由於老兩口一直想招個上門女婿,也就把姑娘耽誤了下來,現在姑娘年齡大了,老兩口也斷了招上門女婿的心思,但年齡擺在那裡,姑娘已經不好嫁出去了。

兩個人一見面,就看對了眼。一個想娶,一個想嫁,就那麼把事情定了下來。但事情最後還是卡在了彩禮的問題上。說真的,對方也沒多要,就要十萬。當時馬宇手裡還有些餘錢,但也不過三五萬的樣子,但結婚還要裝修房子,要定酒席,要買傢俱,根本就不夠。沒了辦法的馬宇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弟弟馬克。

馬克接到哥哥馬宇的電話後,對自己大哥能找到老婆結婚也是感到很高興。但一說到借錢,馬克就沉默了下來。馬宇明顯感覺到了,很是意興闌珊的掛斷了電話。事後馬宇找到了我,在我哪裡哭了一下午。

我覺得不是個事,就私下裡打電話給馬克,質問馬克到底是什麼意思?馬克絲毫沒感到有什麼為難,只是告訴我說,當初他買房的時候,曾經問大哥馬宇借過十萬塊錢,大哥這次正好要借十萬,實在是太巧了。想要錢就直說,何必搞這些花花繞!當時把我氣的不輕,直接在電話裡罵了馬克,我說他你這話根本就不是人說的,不說你大哥借你的錢,你還沒還!這些年,你上高中,上大學,那次不都是你大哥給你拿的錢。現在你混好了,在油田工作,掙的多!你六歲的時候,怎麼不給你大哥算算賬?然後我就掛上了電話。

馬克後來可能自己也覺的不是個事,就通過他大爺和姑姑給馬宇傳話,說他手裡有錢,可以借給馬宇十五萬,但要求馬宇打個借條,並寫上還款日期和利息什麼的。馬宇上了脾氣,說什麼也不願意打借條。並且跟我們說,親兄弟之間借錢還要打條,我丟不起那個臉!我們聽了之後,也都是心裡憋屈的難受。最後馬宇的姑姑拍板,錢我借!

17年的國慶節之後,馬宇就開始重新粉刷新房,購置傢俱,預備春節後的婚事。我們幾個能幫忙的都會抽空去。年底的時候,馬克打電話回來說,媳婦懷孕了,今年春節就不回家了,拜託我們給他大哥馬宇說一聲,我們都沒理。那一年,馬宇帶著未婚妻在大爺家裡過的春節,據說馬宇的大爺很不高興,說自從你們兄弟的母親改嫁走了之後,這還是馬克第一次不回家過春節。

很快就到了18年的二月二,結婚的頭一個禮拜,我專門打電話給馬克,問他是否回來。馬克告訴我說,媳婦懷孕了,身子重,怕路上出事就不回來了。我接著問,你有什麼要給你大哥的嗎(我的意思是,你大哥結婚,你人不來,禮金總的給吧!)?馬克沉默了很久,才說了兩個字,沒有!

結婚那天,很隆重,別看馬宇家裡窮,但來參加婚禮的人卻是最多。整個家屬區都知道馬宇的家裡事,從十二歲開始,父親早亡,母親改嫁,馬宇獨自帶著六歲的弟弟,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成年後的馬宇不但安安分分的送走了爺爺奶奶,還把弟弟馬克送出去讀了大學,誰提起馬宇不得豎個大拇指。所以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只要是家屬院的老鄰居,都會來送份喜禮,喝杯喜酒。唯一的遺憾就是馬克兩口子直到最後都沒有出現,氣的馬宇的姑姑,摔了自己的手機。

那天晚上,鬧完新房,我們就扶著馬宇的姑姑想回去。但卻被馬宇的老婆叫了回來,馬宇的老婆當著大夥的面,拿出了孃家陪送的箱子。對著馬宇的姑姑說“姑姑,按說這開箱子,得是婆婆當面才能清點,但我沒有婆婆,也沒有公公,姑姑您就算我們的長輩,今天趁著大家都沒走,當著您的面,我們就清點一下。”說完就自顧自的打開了箱子,箱子裡整整齊齊的擺放這二十八萬人民幣,馬宇的老婆從箱子裡拿出十萬,當時就要還給馬宇的姑姑,娘倆推讓了半天,馬宇的姑姑才收下了錢。

出了門,馬宇的姑姑扶著我們,看著清冷的天空,傷感的對我們說到:“馬克我從小看到大,真想不到,他今天會這樣!你們不管誰今後見了馬克,就告訴他,就說是我說的,今後他不用回來了!我們家小,容不下那麼大的佛!”當時我們幾個人都是面色難看。誰都沒想到,本應相互幫扶的兄弟倆,就因為這十萬塊錢成了今天這個局面。看著掛在門楣上的大紅燈籠,一時之間,都覺得眼神模糊,恍惚之間卻看到了馬克六歲時候的樣子,一個鼻涕蟲,怯生生的跟在馬宇身後,手裡緊緊攥這馬宇的衣角,生怕馬宇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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