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歸根》:這部國產公路電影,擦亮了我們堅韌溫暖的民族底色

《南方週末》在2005年刊載了一篇報道,講述了一位農民工歷經千難萬險,將一起外出打工的同伴的屍體運回家鄉落葬的故事。

千里背屍的話題本就十分獵奇,主人公這一路歷經辛苦卻始終不曾放棄的一諾千金的可貴品質,又為這份獵奇增添了一抹溫暖。這篇報道面世後,引起了無數讀者的動容,其中就包括了張揚。

彼時的張揚在從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畢業後,已有所成就,執導的首部電影《愛情麻辣燙》就摘得第18屆金雞獎最佳導演處女獎和第5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導演獎,其後更是屢屢得獎。

《落葉歸根》:這部國產公路電影,擦亮了我們堅韌溫暖的民族底色

張揚

所導影片《昨天》《開往春天的地鐵》和《向日葵》逐步奠定了他的執導風格:擅長以老百姓的家庭生活和喜怒哀樂為主題,透過平民性的文化視角,以小見大,不動聲色地記錄著社會的變化和一代人的心路歷程。

看到這篇報道後,張揚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了什麼。在當今社會,交通便利發展迅速,依然有人用這樣的笨辦法來運送屍體,然而正是這種“笨拙”吸引了他,讓他看到了其中“單純”的部分,也由此引發出了更多的可能與意義。

繁雜的外界發展與人心的歸屬,冷硬的生活外貌與不放棄的倔強,苦難與希望,漠然與溫暖,麻木與執著……張揚將這些內容一一揉碎重塑,又請來了喜劇小品出身的趙本山,兩人一搭夥,就給觀眾帶來了這麼一部《落葉歸根》

以喜劇小品出名的趙本山,則憑藉在這部電影裡的精彩表現入圍第44屆臺灣金馬獎最佳男主角,這也成了本山大叔演藝生涯裡獨挑大樑的演技巔峰之作。


《落葉歸根》:這部國產公路電影,擦亮了我們堅韌溫暖的民族底色

影片脫胎於現實,講述了南下深圳打工的農民工老趙(趙本山 飾)因為酒後的一句承諾,在工友老劉(洪啟文 飾)死亡後,帶著工地老闆給的五千塊補償金,踏上了帶著老劉的屍體回鄉安葬之路。

因為故事的發生基本都在老趙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路上,再加上趙本山的精彩詮釋,曾有人評價《落葉歸根》是國產最好的公路片。

公路片的典型應用其實多出自其產生地美國。作為“裝在汽車輪子上的國家”,二戰過後,美國開始出現了一種以汽車和公路為典型敘事元素的電影,諸如1945年的《繞道》、1949年的《嗜槍狂》、70年代的《決鬥》《紙月亮》和80年代的《末路狂花》《雨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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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繞道》

公路片也從誕生之初的以反應青年人的失落孤獨為主題開始兼容幷蓄,結構模式與意義指向均不斷改進,成為一種獨立於其他片種之外的新電影類型,並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以一段旅程為背景,公路等元素佔據絕大篇幅,主人公則在這段旅程中完成著自己的生命體驗。

我國的公路片其實並不是很多,加上商業當道的整個行業的傾向性,國產公路片多寄託於文藝、喜劇等類型片進行雜糅。新奇難見的影視元素和電影人試圖傳達的主旨相輝映,一些電影倒也廣受好評,諸如《千里走單騎》、《無人區》、《後會無期》等,其中的《落葉歸根》就是一部堪稱經典的公路喜劇。

與其說這是一部較為出色的類型模仿片,毋寧說它是一部承載在主人公老趙行走之路上的民族情感迴歸與反思之作。鄉土的傳統化國民親切感,裹上了村鎮、鄉間的公路外殼,老趙揹著工友一路回家的歷程

,反應了整個時代大發展下人們的思想變化,也揭示了我們這個民族生生不息,在歷史的車輪輾轉中愈發耀眼的可貴品質,譬如溫暖,亦如堅韌,以及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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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歸根”,許是傳承了數千年的鄉土情思所感染,我們每個人都在尋找著自己的家園。身體上的,精神上的,也許我們並沒有時時刻刻都能認識到,但毫無疑問,我們確實在尋找著自己的歸屬之地。

在外漂泊的人對著又大又圓的月亮,慢慢咀嚼著孤獨,於是有了鄉愁。

無所安依的人終日惶惶,拼命想要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於是出現了“歸屬感”這個詞。

生命的浩蕩讓人茫然生畏,漫長的時光中我們總需要一份安寧來做倚仗,於是有了對內心的滿足的孜孜追求。

當所有的民族性情感在時代的變遷中受到衝擊,“歸根”的這個根本,毫無疑問會讓人分外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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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句醉酒般的承諾,老趙揹著工友千里獨行,只為了將他送回故土安葬。他揹著一具屍體,更揹著一份沉甸甸的死後歸故土的期望。

一人一屍,就這樣在天地間艱難啟程,穿過逼仄曲折的巷子,穿過蜿蜒無盡頭的公路,穿過茫茫的山村平原,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世間眾生,邂逅著不盡相同的人間百態,也把鏡頭前所發生的一切不動聲色地交付觀眾,讓我們在屏幕前的一片寂靜中細品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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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趙最開始選擇了搭乘汽車,卻在途中遭遇了劫匪。不得已,他將自己背了一具屍體的事如實交代。劫匪敬重他重信,將所得財物給了他。劫匪離開後,幫助眾人躲過一劫的老趙卻成了眾矢之的,被眾人取回各自財物後罵道“晦氣”而被趕了下來。於是老趙只能步行,揹著工友一步一步走上了回鄉之路。

恩將仇報的戲碼,讓屏幕外的我們義憤填膺,老實憨厚的老趙卻只是苦澀地一笑,認命般地低著頭開始趕路。而讓人動容的是,正如無數憨厚熱忱的先人們一樣,哪怕被深深傷害,他依然保持著內心堅持了大半輩子的柔軟與善良,並在歸鄉歷程中讓我們收穫著無言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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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司機失去了所愛,因此覺得在這個偌大的世界自己無路可去,失去了奮鬥的意義。老趙不善言辭,卻用最樸素的話讓他重拾生活的信心:既然開三十萬公里沒有留住她,那就再開三十萬公里把她找回來。道大則至簡,民族性的樂天與堅韌於此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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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兒無女的富家老翁請了殯喪隊吹吹打打,只不過是為了提前感受一下自己死去時會有人為了自己的離世而傷心。老趙混在人群中吃食,卻聯想到自己和工友的經歷,有感於世事無常,反而成了哭的最傷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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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遇到了一個騎著自行車遊歷來磨練自己的小夥子,遇到了濃妝豔抹的髮廊小妹,遇到了撿破爛賣血供兒子念大學的女人,遇到了為了照顧毀容的妻子選擇在山野間養蜂的男人……形形色色眾生,年齡與階級各不相同,他們卻在短暫的同行中彼此感染,重拾了對生活的熱情和對前路的信心。

《落葉歸根》:這部國產公路電影,擦亮了我們堅韌溫暖的民族底色

影片最精彩的一幕,是老趙終於發現了原來工地老闆給的補償金都是假鈔,那一刻他終於精疲力竭,只能選擇將工友就地埋葬。他挖好了坑,躺在裡面試大小。頭頂的樹那樣好看,陽光那樣溫暖,清風撫摸著他粗糙的臉,他笑著留下了眼淚,恍惚中在這勞頓困苦中尋覓到了自己的安身所在。

然而就在他綁好了石塊準備永遠地躺下時,風聲襲來那一刻,他本能地躲開了。那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家鄉,想到了自己的承諾,哪怕他依然沒能回到自己的歸宿,內心的那份沉甸甸的東西,已經足夠支撐著他繼續踏上前行的道路。

那份沉甸甸,他這個沉默寡言沒什麼文化的農民工所無法形容的東西,我們叫作使命感,責任心,又或者——民族底色

《落葉歸根》:這部國產公路電影,擦亮了我們堅韌溫暖的民族底色

一如自己的執導特色,張揚將鏡頭對準了老趙、老劉這對普通的農民工和途中所遇到的各色人,在他們的身上,有時代發展浪潮下人們為了生活而背井離鄉的窘迫,有被生活無數次刁難依然闊步前行的堅韌,有自以為正義選擇旁觀的麻木漠然,也有毫不猶豫伸出援手的溫暖。

《落葉歸根》的色彩太多,一層又一層,粉末刷飾,導演在短短110分鐘內試圖呈現的內容太多,這也成了它受到詬病的主要原因,但不論如何,影片最終試圖呈現的底色依然讓人動容:時代在發展,人心在思變,一輪高過一輪的浪潮讓人心猿意馬,但總有人在堅守著心中的道義,為了一句承諾跋山涉水,踏遍山河。

也正是因為這抹底色,才讓我們這個民族在歲月的無情變遷中愈加昂揚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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