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親的“空城計”

直到兄弟倆人打開“寶箱”的那一刻,兩個大男人抱頭哭了,孩子般地嚎啕大哭。

魯東南莽莽蒼蒼的大山裡,彷彿天母隨意播撒的種子散落著無數大大小小的村子,她們以山為屏障,以森林為掩護,像一個個處子安詳而恬靜地躺在大山寬闊的懷抱裡,因為大山的滋養與阻隔,她們美麗、窮困而又無知。羅川溝就是這樣的一個村子,四周群山環繞,溝壑縱橫,村裡人根據田土的分佈而居。多年的耕耘使大山佈滿了層層梯田,肥沃的田土讓小麥成為了這片土地上的主宰。


老父親的“空城計”

距今五十多年前的十月,犁鏵聲聲破土,飽滿的小麥種子,就被播進了深軟細乎而又黝黑的泥土裡。當羅川溝的老少爺們們收起傢伙什兒,準備迎接冬閒的時候,年近而立之年的“董麥子”卻在家用條黑乎乎麻袋又裝衣服又裝煎餅地忙活著。其實,“董麥子”並不是他的真名,他真名叫董家順。村裡人之所以稱呼他“董麥子”不只是因為他真的“懂”麥子,而是因為他的脾氣和性格有時就像是活生生的一串麥穗---樸實、飽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卻也帶著芒,稜角分明,原則性問題上在意得很。在他十多歲時,他的爹孃就因病去世了,他是跟著大伯、二伯還有小姑長大的。那時羅川溝的老人們曾說:“家順長大了會有出息的。”


老父親的“空城計”

這天,天剛放曉,薄霧下的村子裡剛流出幾聲雞鳴時,“董麥子”告別親人,背上麻袋,在羊腸小道的山路上迎著朝霞出發了。他的目的地是上海,當時老人們流傳遍地是金的地方。


老父親的“空城計”


近十年的時間過去了。人啊,有時真的就像小麥,歲月的鐮刀割去一茬,就又瘋長一茬。羅川溝年年都有人相繼離去,愈走愈遠,新降生的生命,也呱呱落地,卻並不見荒蕪。“董麥子回來了!懷裡抱著個上鎖的檀木箱子,還帶著媳婦跟孩子呢!”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山村。老人、中年人、青年人、孩子們都跑出來看,此時的山村就像廚房裡的那鍋開水,沸騰起來,升騰起來。之前住隔壁的王大爺說:“家順闖上海,出息嘍。”李大嬸說:“好啊,家順幾年不見都成家了,看這倆孩子長得,虎頭虎腦的;媳婦也是濃眉大眼的,真俊啊。”以前的夥伴“大吹”打趣說:“呦,還抱著聚寶箱呢。”家順的親人們也都出來了,二伯用顫抖的聲音說:“順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在外面瘦了啊,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啊?”…“董麥子”只是憨厚地笑著說:“好,都好。我捨不得家裡的生活和你們所以回來了。”邊拉呱邊從布兜裡給孩子們拿糖塊,跟老人們和以前的夥計們分洋菸…


老父親的“空城計”


日子過了不久,“董麥子”用這些年闖上海賺的錢給自己的大伯、二伯、小姑家還有自己都蓋了新房,他自己也再次開始了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但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年媳婦得病去世了,倆孩子成家立業後,“董麥子”也漸漸地蒼老了,額頭上爬滿了皺紋,背也佝僂了…所有人眼裡不幸的是,倆孩子“大虎”和“二虎”的媳婦都不孝順。山村裡所有人都明白,兩兒媳是看上了老父親床頭的“寶貝箱子”才勉強伺候老父親的。


老父親的“空城計”

終於,在一個貓頭鷹不停叫喚的冬天夜裡,“大虎”、“二虎”的老父親---“董麥子”過世了,老人走得很安靜,面帶慈祥,沒有驚醒山村中熟睡的人們。

頭七過了,“大虎”和“二虎”媳婦商量說:“咱們一起把咱爹留下的箱子裡的寶貝分了吧。”大虎、二虎這次也想打開箱子看個究竟,打開箱子的剎那,所有人目瞪口呆,裡面除了兩個荷包和一封舊得發黃,卷頁的信外,別無他物。倆兒子看過信後失聲痛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後來山村裡人們流傳的是:裡面什麼沒有,還打趣說:“這是他爹的‘空城計’啊…”再後來的真相是那發黃的信其實是“大虎”、“二虎”的親爹,“董麥子”的把兄弟寫給“董麥子”的委託書…

從此,“大虎”、“二虎”跟變了的人似的,或許他們最終讀懂了人間真情的含義和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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