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個再也等不回來的人

什麼是靈感?

我曾經在近三十年裡,是一個失去了靈感的人!

那是因為,我失去了她。

從此以後,我就不知道自己的靈感去了哪裡。

在最喜愛的南京秦誰河畔,我再無追尋“舊時王謝堂前燕”的浪漫情懷,行走在胡琴聲漂渺的烏衣小巷內,我的內心充滿了憂傷,我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在曲曲蜿蜒、默默東流的汝水之畔,我真的想跳進澄碧的母親河裡,洗去我的孤單與失落。

無盡的思念與感傷,陪伴了我的青春歲月。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她何時回來?

在那麼一個平常的下午下班後,我躲在她宿舍旁的角落裡,親眼看著她與一個男人推車進去,很快又推車出來,我以為她去送人,一會就會回來,我儍傻地等著,希望能與她談談,卻等了一夜未見她的歸來……從那時起,我的心就碎了再也無法完整。

我好象已死,成了沒有靈魂的人。

我們在一起時,她經常教我唱當時的流行歌曲,分手後,我再也沒有學過。她只把我教會了一半《請跟我來》,從此,在酩酊大醉後的歌廳裡,這首隻會唱一半的歌就成了我的半個保留曲目。

我不知道去了哪裡一一那些風花雪月的情懷?那些悲天憫人的思緒?那些無病呻吟的呼號?那些暏物傷情的小資。

她住的集體宿舍前曾有一棵芙蓉樹,花開時節,一朵朵粉紅色的花兒在枝頭綻放,嬌媚豔麗,光彩奪目。因為家鄉的庭院裡也有此樹,我可以說是在芙蓉樹下長大的孩子,所以見到此樹此花,感到格外親切。在熱戀之間,我曾經深情的為她寫過一首小詩名為“絨花”:

我真想變成

一棵參天的大樹

七月的驕陽下

為你撐起一片

濃濃的綠萌

我真想變成

一隻大大的飛鳥

帶你到外面的世界

看上一看

可是 親愛的

今世的我

再不會變成

一棵參天的大樹

一隻展翅的飛鳥

上蒼的安排

已把我

託生成了

一朵小小的絨花

不會為你帶來些什麼

可稱作依託的東西

只有一個短暫的

芬芬的花季

屬於你

那是我積蓄了一生的

愛情呵

只為你一人

熱烈地綻放

灑盡芬芳

燦若紅霞

美如緋雲

可是我

無怨的青春

多年後才知道,芙蓉樹就是合歡樹。

多年後才知道,合歡樹是一種愛情樹。合歡樹葉晝開夜合,相親相愛,象徵著永遠恩愛、夫妻好合。

可惜的是,我知道的太晚了!

一切都已遠去了!!

好象從來沒有發生過,生命中曾有過的被關懷被呵護被捧在手裡的時光。

好象做了一場夢,卻又那麼現實,幸福不見了蹤影。

我知道她在哪裡,卻咫尺不能相會。

我知道她的電話,話筒裡聽到的是那麼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

“別後不知君遠近,海闊魚沉何處問”,我與她也“漸行漸遠漸無書”了。

休假回到家鄉,小時的女同學帶著她的閨蜜前來拜訪,並委託我打聽一個人的下落。原來,她的閨蜜曾在二十歲左右時經人介紹了一個遠在湖北襄樊的小夥子談朋友,兩人感情甚好,卻遭到了女孩父母的強烈反對,最後拆散了這段姻緣。女孩後來結婚了卻不幸福,也與那個男友失去了聯繫,終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面。

我同學知道她的心事,聽說我回來,專門帶她來找我,說我外地有很多朋友,求我幫忙打聽那個男孩的下落。

當時的我正經歷失去她的創傷,這個求助的女士的經歷引起了我情感的強烈共鳴。

那天晚上,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為女士的際遇而唏噓感慨,又一方面也悲傷於自己的失落與無助,可謂是“同病相憐,向憂相救”。我秉燭夜書,揮就一首小詩,這是我與女友分離後寫的第一首詩歌,為那個女士的真情謳歌,也為我孤獨的心鳴唱:

我曾問過茫茫的蒼天

告訴我 你在哪裡

我曾問過浩浩的大地

告訴我 你在哪裡

我曾追尋過不盡的人海

渴望能發現你熟悉的影子

你甜美的微笑

永留在我的心底

你現在還好嗎

那隻青青的鳥兒

可曾將我深深的祝福帶去

你還記得我嗎

是否還愛坐在那扇小窗前

再將我默默的想起

請託一個夢給我好嗎

讓鴛夢重溫

讓西窗的燭火

重新燃亮青春的明眸

讓八月的天空中

重新的飄呵

飄起那巴山的夜雨

你知道我在想你嗎

日日夜夜 錦綿無期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一生一世的愛情

一生一世的情意

全交給了你

交給了你

我的愛人

你在哪裡

第二天,我把這首小詩給了我的同學,託她轉交給了那位女士,並請同學告訴她,我一定會幫助她找到那人,了卻她的心願。據說那位女士讀到此詩時痛哭流涕,不能自己。我也唏噓感概,真的是“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為失去的愛情悲鳴,卻永遠不被所謳歌者知道,這是多麼的一種傷痛呀!

從那以後,我就走進了另一種世界一一沒有她的世界。

我努力的使自己粗糙起來,再粗糙起來。

我學會了喝酒!!

曾經在一次酩酊大醉之後寫過一首小詩,也是唯一的一次在酒醉狀態下的宣洩:

消失吧

消失在遼闊的長天

消失在浩浩的大地

消失在白雪皚皚的高山之顛

消失在碧波萬頃的大海深處

消失在鬱鬱蔥蔥的森林中

消失在茫茫無際的人海里

消失吧

在憂鬱的歌聲中消失

在千杯不醉的美酒中消失

在泛著淚花的睡夢中消失

在噴薄萬丈的朝陽中消失

消失吧

消失吧

那些雪花飄飛的日子

那些牽掛心痛的日子

在無聲無息中消失掉

在轟轟烈烈中消失掉

消失

消失

永不再來

……

我把過去的手稿打包丟進了箱底。從那時起,我就不會寫作了,我變成了一個沒有激情的俗人。

但是,有時在靜靜的夜晚,會情不自禁的想起她,想起她對我的種種好,轉念卻又意識到,此刻的她,也許正在她的愛人的身邊“燈花笑對含羞人”,就揪心似的痛。

當時寫了一首小詩名曰“託夢”,代表了那種心情:

真想託一個夢給你

說給你聽

沒有你的日子裡

那些

悲劇與喜劇

你知道那是怎樣的

一種傷痛

錐心刺骨

綿綿無期

……

這夢有沒有託到,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從那時起,我才知道,靈感原來很簡單。

靈感也許就藏在她分手時告訴我的一句話裡吧一一“離開後,你才會知道誰對你好”。

這句讓我品味了大半生。

現在我知道誰對我好了,可已是“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如雪”的年齡了。

但我相信有生之年我與她還會有再相見的那一天,也許到那時,我的靈感會也又會回來了吧!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會是在哪一天呢?

我期待著。

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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