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復興後的歐洲平民:因為讀書,開始捍衛“隱私權”

談到文藝復興,出現在普通人腦海中的,都是一些大人物,比如達芬奇、莎士比亞、米開朗基羅……那麼,歐洲普通人的文藝復興是什麼樣的呢?我們今天就從“讀書”這件小事開始,聊聊那個鉅變的時代。

文藝復興後的歐洲平民:因為讀書,開始捍衛“隱私權”

讀書的女子

中世紀的歐洲,普通人都讀什麼書?

《私人生活史Ⅲ:激情》中,有這麼一句話:“西方書寫文化的發展,必須與頑固地認為傳播知識是瀆神的觀念作鬥爭。”所以,在整個中世紀,大多數時間“讀書”都是一種奢望。

因為教會實際上是整個社會的精神支柱,所以一切的文學藝術作品,都必須以聖經教義為基礎,不得違背。實際上,中世紀歐洲的大多數的文學作品,都是直接和聖經有關係的。

當時的普通歐洲人,很難接受教育,讀書也就無從談起了。大多數人能接觸到的文字,都是牧師手中的聖經。真正有能力讀書的,一般都是貴族,但是他們能接觸的大部分書籍,也是對宗教經典的解讀。

當然,中世紀也有不太“枯燥”的作品,比如關於騎士的傳奇故事。《追尋聖盃》講述的是亞瑟王的冒險故事,《天鵝騎士》中則充滿了與魔鬼的作戰,《戴松鼠紋徽章的御馬》、《白騎士之歌》、《死神阿蒂王》、《庫西領主傳奇》等等,都是關於騎士或者騎士愛情的故事。

也就是說,中世紀的歐洲人,大多數是沒有讀書機會的。就算少數人有,接觸到的也是題材非常近似的傳奇故事。這一時期的普通人,對讀書的概念,只能是跟隨牧師唸誦聖經。

所有人聚在教堂中,談不上樂趣,更談不上隱私。


文藝復興的到來,讓普通人也有了獨自讀書的機會。

文藝復興後的歐洲平民:因為讀書,開始捍衛“隱私權”

讀書的修士

《企鵝歐洲史6:追逐榮耀》中有這麼一段資料:“在17世紀……私人創立的慈善學校也為數不少,這就讓讀寫得以普及。1734年,僅倫敦一地就有132所此類學校,它們為3000名男童和將近2000名女童提供教育。”

新興資產階級為了對抗傳統教會,發展貿易往來,著力於教育的普及,讓歐洲普通人識字率越來越高。印刷業的發展,又讓書籍成本大降,普通人也有機會看書了。

可能很多人都想不到,文藝復興時期普通人讀書的第一個大變化,就是可以獨自讀書了。

中世紀的歐洲普通人,習慣了在教堂跟隨牧師誦讀聖經,所以養成了“念出聲來才懂意思”的習慣。著名法國作家拉比什在《卡尼奧托》中有這麼一段描述,農民科拉丹因為大聲讀信,讓旁邊的人有些不耐煩,科拉丹於是說:“如果我大聲讀,那不是為你,而是為我……如果我不大聲讀,我就不明白我所讀的是什麼。”

確實如此,最初人們習慣於大聲讀出來,根本不會默讀。中世紀晚期,就算在城市中的商人家庭,晚飯後聚在一起,由一人朗讀聖經,家人認真聆聽,都是很常見的場景。大多數人還不會默讀,也完全不會把讀書和隱私聯繫起來。

當然,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獨自默讀才能享受到讀書的樂趣。最初,修道院中的抄寫員,掌握了默讀的技能,他們的工作重複枯燥,如果抄寫的同時必須讀出來,那就太費時費力了;12世紀中期,大學裡的學者也掌握了這種能力,畢竟默讀可以讓他們有更多時間思考;到了15世紀,很多有文化的人都開始練習默讀,並以此作為自己有品位的表現。

默讀意味著可以獨自讀書,獨自讀書意味著有了更多思考的時間,當然,隱私意識也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私人生活史Ⅲ:激情》中將這一技能總結為:(默讀)急劇的改變了思想活動,思想活動實質上變成了一種個人隱私活動……它使得更具個人形式的虔誠、更私人化的崇拜、不受教會陳規和思想支配的個人與上帝的關係成為可能。

也就是說,即便是閱讀聖經,默讀也能讓人更好的思考,虔誠的信仰成為個人的事情,不用再受到牧師的干涉。思考會帶來思想解放,會讓一個人更加獨立,更加註重精神世界的自由。


越來越多的書籍出現,其中有一些更適合獨自閱讀。

文藝復興後的歐洲平民:因為讀書,開始捍衛“隱私權”

家庭中的閱讀

《企鵝歐洲史6》中,記載了18世紀一位名叫詹姆斯·拉金頓的書店老闆的日記,其中有這樣的段落:“……從前,較為貧困的農民和其他鄉村窮人度過冬夜的方式就是講述巫師、鬼魂、妖怪之類的故事,現在他們靠聽兒女們朗讀……《湯姆·瓊斯》、《藍登傳》以及其他供消遣的書……要是約翰帶著一車草料進城,他就得牢牢記住把《佩裡格林·皮克爾冒險記》帶回家,要是多莉去市場上

雞蛋,她也得受人之託買下《約瑟夫·安德魯斯的歷史》。簡單的說,各個階層現在都在閱讀……”

上面這段記載,說明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當時的歐洲農民也開始“讀書”了。印刷業的發展,使得圖書變得非常廉價,人們對於閱讀的需求量也更大了。正因為這樣,更多的作者湧現出來,開始創作各種題材的書籍。

農民們此前的睡前故事,無非是一些鬼怪傳說。現在,他們有了更多的選擇,《湯姆·瓊斯》是一個複雜故事,講述了英國各階層的恩怨情仇,其中有陰謀、愛情、流浪、陷害,非常吸引人;《藍登傳》則是講述一個蘇格蘭人四處流浪,尋找愛情和財富的故事……各類冒險故事、愛情故事、權謀故事,甚至略顯低俗的男女故事,都成了讀者們經常能買到的作品。

傳統的騎士冒險故事,可以在集會中大聲的朗誦給所有人聽,沒有人會因為書中的描述感到尷尬。但是現在,很多反傳統的書籍出現,更適合普通人獨自閱讀。比如1605年開始出版的《堂吉訶德》,就是對傳統騎士小說的一種諷刺,當然也是對當時醜惡現象的一種批判,還是自己在家閱讀比較好。

生活在17世紀的法國海軍行動委員會職員塞繆爾·佩皮斯,描述自己於1668年1月13日的時候,在書店看到一本名為《女孩學校》的法文書,他拿回去準備讓妻子閱讀,但是簡單看了一下內容之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是他所見過的“最猥褻下流的一本書……因此我感到羞於讀它。”但是到了2月8日,佩皮斯記錄說:“買了那本無用的下流書《女孩學校》,我買的是平裝的,因為我決定一讀完就燒掉……”

實際上,佩皮斯確實讀完就燒了,不過很明顯,這一類的書籍已經充斥各個書店,很多人禁不住誘惑買來閱讀了。這一類的書籍,自然只能獨自閱讀。


書房的出現,逐漸讓家庭中有了最隱私的地方。

文藝復興後的歐洲平民:因為讀書,開始捍衛“隱私權”

《少年斯派維的奇異旅行》中父親的休息室

美國電影《少年斯派維的奇異旅行》中,小天才斯派維住在偏僻的大農場,從門口到屋裡接電話,他總是選擇走“最冒險”的道路,那就是父親的“休息室”。他的父親是一位守舊的倔強牛仔,休息室裡充滿了獵物標本、酒,以及“發了黴的照片”。

斯派維為什麼覺得父親的休息室很“冒險”呢?因為這是他父親獨享的小空間,充滿了對牛仔生活的嚮往,就連家人也不能隨便進來打擾他。實際上,這就是牛仔“書房”。

文藝復興以後,隨著各類書籍越來越多,喜歡獨自閱讀的人越來越多,人們迫切需要安靜的閱讀空間。於是,大量專門性書房出現了。

16世紀波爾多高等法院參事蒙田,就非常重視自己家中的書房。因為他在法院的工作過於忙碌,一旦有空就想遠離“世俗”,躲起來享受閱讀的樂趣。《私人生活史》中記載了他曾經的寫下的文字:“在家時,我比較經常待的地方是我的書房,這座城堡中最敞亮的房間……我喜歡它,這裡地處僻靜,外人不易進出,將塵世喧囂隔離在外……”

書房的作用不僅僅是藏書和讀書,更是個人最隱私的地方,莎士比亞的《暴風雨》中,公爵普洛斯彼羅就曾說過:“我呢,一個可憐的人,書房便是我廣大的公國。”公爵並不喜歡忙碌的公務,書房才是他可以自由休息的地方。

上一段落中提到的塞繆爾·佩皮斯,也曾專門寫過,他把錢放在書房裡,甚至在書房辦公,這是他在家中最私密的空間。中產階級也越來越喜歡給自己留一間書房,這樣才能在工作之餘,在家中享受安靜的空間。逐漸的,書房成為了男主人在家中的“權威”及“隱私”的象徵。像電影中小天才斯派維覺得經過休息室是“最冒險”的行為,就證明了書房的隱私性。

當然,並非所有人的家中都有條件安排一間書房,不過讀書本身的私密性,已經慢慢的深入人心了。

書籍最能給人帶來思想上的改變,當普通人也開始享受獨自閱讀帶來的樂趣時,對於隱私的重視潛移默化的強化了。

雖然不能說歐洲人對於隱私權的重視,完全來自讀書。但是某種意義上說,讀書所帶來的思想變化,確實讓人們越來越捍衛自己的隱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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