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獨自午睡後,我的萬貫家財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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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向陽巷,最有生意頭腦的,當數阿杰。

早在童年時期,人們就看出了他的鬼馬精靈。那時孩子們兜裡都不寬裕,頂多只有兩包楊梅一塊糖。阿杰也不例外,父親在工地上打工,母親在紡織廠上班,勉勉強強維持生計,一個星期能給他的零花錢,頂多能買兩根冰棒。

阿杰饞得很,向陽巷的孩子們個個饞得很。在外頭看見別人吃東西,眼珠子直溜溜的忘了轉,嘴部肌肉偷偷摸摸地聳動。

你只要再湊近一點,就能聽到他們咽口水的聲音。

大人們多半是打過招呼的——在外頭不準看別人吃東西,更不準伸手問別人討。

窮人的自尊心分外要強,向陽巷的父母們,早在生活面前丟盡了顏面,孩子們是他們的最後底線,但凡還有一絲可能,誰都不願叫孩子們去丟人現眼。

大家只能幹饞著,唯有阿杰有辦法。

他去撿玻璃彈珠。

80、90後的孩子大抵都有印象,直徑一釐米大小的玻璃彈珠,就是孩子們眼裡的絕世寶藏——誰擁有彈珠,誰就能做孩子王。

阿杰帶著幾個更小的孩子,去廢品站找彈珠。這玩意兒在大人眼裡不值錢,廢品店老闆很樂意賞給他們,再加上嘴甜肯跑腿,阿杰很得廢品店老闆的歡心。除了玻璃彈珠,還時常能搗鼓來一些舊玩具、銅紐扣、兒童積木。

阿杰輕而易舉地成了一個“富有”小孩。

他用彈珠跟兜裡寬裕的小孩換糖、換辣條、換巧克力、換楊梅乾。

等彈珠用完了,他又再去廢品站找。

阿杰,是第一個懂得“以物易物”的小孩,早在我們還穿開襠褲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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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正式施展商業才華,是在14歲那年。

樓下開糧油店的周阿姨,做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手術,一個人看店有些吃力,就叫了阿杰來幫忙,平時看看店摞摞貨什麼的,賺幾個零花錢。

周阿姨原本就圖個省事,沒想到阿杰一來,糧油店的生意就有了重大突破。

嘴甜會說話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阿杰會營銷——那時候小縣城裡還沒有送貨上門的概念,阿杰第一個首創,凡是住得近的人家,買油買米都可以送上門。

阿杰還創造了一套會員制度,每消費一筆就在小卡片上蓋一個戳,集滿五個戳就可以換一瓶小花生油……現在聽來沒什麼,但在90年代末,這絕對是項驚人之舉。

因為阿杰的“坐鎮”,周阿姨那不溫不火的小店,人氣一下子就變旺了。

這也是為什麼,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周阿姨一提到阿杰,還是惋惜地嘆氣:唉,那孩子真的聰明,可惜了,可惜了……

阿杰在向陽巷留下了很多“商業神話”。還有一件事,發生在他16歲那年。

阿杰媽媽的紡織廠倒閉了,拖欠了小半年的工資,實在沒錢了,就用紡織品來抵債。媽媽借了輛三輪車,運了幾車毛巾、浴巾、毛毯回來,就徹底失業了。

面對這堆積如山的“抵債品”,父母都快愁白了頭。

阿杰卻異常興奮,他拍胸脯向爸媽保證,自己能把這些抵債物賣出去。

那個暑假,阿杰帶著向陽巷的幾個小跟班,跑遍了全城的洗浴城、理髮店、小賓館,憑藉著過人的口才和低廉的價錢,成功地賣完了紡織品。

阿杰的父母很驚喜,老實巴交的一對實誠人,竟生出了這麼一個“天賦異稟”的孩子!從那時起,他們便下定主意,要給孩子攢一筆錢,讓他支個小攤或者租個門面,不再過出賣力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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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杰的小攤順利支起,是在他18歲高中畢業那年。

爸媽左拼右湊借了兩萬塊,幫他租了個十平米左右的格子間,賣雞蛋煎餅。

向陽巷的孩子,對於財富都有一種本能渴望。這種小兒科買賣,當然難不倒阿杰。

他攤的煎餅又好吃又實在,那是經過勤勞的父母無數次改良實驗的,口味和性價比都無可挑剔。再加上這麼個年輕小夥,待人又客氣,跟誰都能聊上幾句,很快就攢下了一大批忠實客戶。

那兩年的阿杰,是意氣風發、精神奕奕的。

他見誰都熱情地打招呼,“阿姨好”、“小妹好”、“小叔好”,他像這世上所有懷揣著理想的年輕人,自以為是早上八、九點的太陽,終將站上最矚目的最高點。

他還找了個女朋友。一個附近鞋櫃的導購,經常去阿杰那裡買餅,一來二去就好上了。姑娘名叫阿紅,我見過好幾回,性格跟阿杰一樣,開朗、樂觀、能言善道。

她來向陽巷做客,沒有一點膽怯和羞赧,麻利地跟給小孩們派糖,跟老阿姨們聊家常。我們都看好這對愛侶。兩個樸實能幹的年輕人,一定能創造很美好的未來。

阿杰父母當然也這麼認為。

那兩年,二老的步伐都是底氣十足的。

這底氣一半來自於希望,另一半來自於實實在在的收入。

阿杰的小攤每月能賺兩、三千,這在當年可是一筆了不起的收入。向陽巷的人們深諳“積少成多”的道理,蛋孵出雞,雞換了鵝,鵝賣了買羊,羊又可以換牛……

僅僅擁有一隻雞的阿杰一家,日日夜夜在盼望牛羊的到來,他們也堅信那一天一定會來,因為他們是那麼地勤勞、刻骨而又聰慧。

那時港式奶茶剛剛流入內地,阿杰很快就抓住了商機,在那十平米的小格子間裡左騰右挪,搗鼓出了一塊小地盤,放置了一臺奶茶封口機,還有一臺小冰櫃。

隨著商業中心的發展,阿杰的生意越來越旺,收攤時間從十點改成十二點,又改成了深夜兩點。他捨不得錯過屬於命運的每一筆饋贈。

一份煎餅,又一份煎餅,一杯奶茶,又一杯奶茶,阿杰馬上就要攢夠他人生的第一桶金了,他早就想好了,等攢夠了錢,就盤下一間鋪面來,做自己的獨創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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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每個人的生命,都是一部敘事電影。

那麼屬於阿杰的這部電影,一定會用最大篇幅的鏡頭,來記錄2006年。

那一年,阿杰迎來了生命中最喜悅的日子。他和阿紅結婚了,兩個同樣實用的年輕人,在小縣城酒館裡簡單擺了幾桌,婚禮就算完成了。

隨後傳來了阿紅懷孕的好消息。

阿紅年輕,體格健朗,胎兒生長得好,才五個月大,肚子就鼓得很明顯了。

向陽巷裡人人向阿杰父母道喜,按照電影原本的劇本,這對苦了一輩子的老夫婦,很快就要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清福了。

阿杰在新的商業中心買了一間鋪子,還註冊了自己的奶茶品牌,馬上就要大幹一場。蛋孵出了雞,雞換了鵝,鵝如今又賣了變牛羊,屬於阿杰的這部電影,正進入了最濃最烈的華彩處,燈光、配樂、臺詞,樣樣極近亢奮,光鮮明亮。

他不僅攢夠了第一桶金,還擁有了一個即將出生的孩子!

阿杰一定曾在夜裡興奮難眠過,或許他在想,謝天謝地,孩子不用再重複他的命運了,不用再去臭烘烘的廢品店,扒拉一大堆破爛,只為尋找別人家孩子不要的玻璃球和玩具,去換一包兩毛錢的楊梅乾。

又或許他在想,他要更努力地工作,為孩子攢更多的錢,一代窮,二代富,三代貴,寒門出貴子,也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事,至少於他而言,人生是充滿希望的,不是麼?誰又能想到,一個從向陽巷裡出來的孩子,如今能擁有一間鋪面呢?

燈光和音樂都華麗到了極致。隨後,電影劇情急轉直下。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

沒有什麼車禍,也沒有什麼癌症,更沒有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件,僅僅是因為一場小小的感冒。那天,阿杰去買原材料了,留下阿紅一個人看店。阿紅有點小感冒,鼻子吸不上來氣,腦袋裡嗡嗡地難受。

那是客流量最少的下午時分,孩子們還沒放學,上班族還沒下班,阿紅身子沉得難受,她突然有點委屈,自己這都懷孕幾個月了呀,怎麼帶著病還要看店?

她當然知道窮人的孩子沒有矯情的資格。可她是真的很累啊。她就想“放肆”一回。於是她拉上了閘門,支起了靠椅,安安心心地睡了一場覺,等丈夫辦完事再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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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阿紅一遍又一遍流著淚跟眾人說:“我要是不貪那場瞌睡就好了……我怎麼就睡著了呢?”她又賭咒發誓:“我發誓,就眯了五分鐘,就五分鐘!”

就五分鐘,店裡著火了,是電路短路引起的。阿紅睡得太沉了,直到火勢攢上天花板才發現,煙越來越大,她試圖去拉開鐵閘門,卻怎麼都拉不開,她聽到門外鄰居們的呼叫聲,可就是那麼一道門,她怎麼都出不去……

等眾人齊心協力砸開門救出阿紅,火勢已經很難控制了,火苗沿著電線一路上竄,濃煙把樓上和隔壁的鋪面也燻得漆黑……

消防員終於來了。火撲了下去,阿杰和阿紅幾年的心血,全燒沒了。

那是他們新買的店鋪。阿杰把所有的錢,都壓在了這間店鋪上,他的雞終於變成了牛羊,他要用這牛羊換大房子,給妻子買漂亮的首飾,給孩子念最好的學校,帶父母出國旅遊……

他都想好了的。他的孩子不用再吃跟他一樣的苦。十幾歲就去給人做幫工,扛一百斤一包大米上樓。摟著一捆捆毛巾,陪著笑臉跟洗浴店的老闆點頭哈腰,被人趕出門還死賴著不走,就為幫爸媽分擔一點苦惱……

他都想好了的。

只是他這等凡人資質,又豈能料到命運的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阿杰什麼都沒有了,而比這更慘的是,他還將面臨鉅額的賠償,隔壁左右遭了秧的鄰居,個個等著向他索賠。人人都有苦楚,人人都是無辜的,可他阿杰就不苦麼?他就當真活該麼?

命運的巨浪翻湧匯聚,把那一葉扁舟掀翻在深海里,毫不留情地,斬草除根。

阿杰沒有一點翻身的可能了。他只能把剛買的店鋪,以極低廉的價錢賣了出去,就這還要謝天謝地,都燻成這樣了,還有人願意接手,可不是老天開恩麼?

罷了,罷了,阿杰不去想了,他把賣鋪的錢賠償了鄰居,手上便已分文不剩。

終是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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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阿杰的這部電影,就總是恓恓惶惶令人落淚。

老父老母一夜塌了腰,阿紅整日以來洗面,逢人就痛罵自己:“我不該貪那一會瞌睡,我不該貪那一會瞌睡……”

阿杰呢,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老成穩重的中年人。他的眼睛裡再沒有光,他不怎麼笑了,臉上的肌肉總是繃得緊緊的,煙一根接著一根。

他不再奢望做老闆,他選擇了一條向陽巷孩子大多會選的路——進廠打工。

他在高強度的流水線上,做著重複機械的工作。他的孩子終究還是出生在了向陽巷,他原本計劃著,等店鋪盈利了,就攢點錢買套商鋪房的,裝修風格他都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把臥室漆成藍色,如果是女孩,就把臥室漆成紅色。

而如今,一切的夢幻,都化作了苦澀的泡影。

然而這並不是電影的高潮之處。

所有一切哀傷的、不幸的、傾覆的遭遇,都只是命運筆觸下殘忍而又冗長的敘述。你在這些鏡頭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壓抑和鼻酸,但你尚能忍住情緒的噴薄。

真正令你情緒爆發,再也剋制不住地坐在電影院放聲大哭的,往往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輕得不能再輕的細節。

這個細節在2012年到來。

那時他的孩子正好六歲,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因為沒有本地戶口,必須交一筆高昂的擇校費。阿杰夫婦從吃穿用度中,勉強預留了這一筆支出。

也正是這個時候,命運又一次向阿杰拋了橄欖枝。

工廠裡有兩個老師傅準備跳出去單幹,他們一個有技術,一個有資源,再加上阿杰的營銷天賦和勤勞賣力,他們有信心可以做大做強,從一個小門面開始,雞變成鵝,鵝換了羊,羊又能變牛……

阿杰很是心動。他在廠裡也有一些年頭了,對種種門路摸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兩個老師傅的為人很信得過,他理智上判斷,這是一次勝算很大的冒險。

合夥單幹的費用大家都算好了,三人平攤,一人只需幾萬塊。

幾萬塊阿杰不是沒有。遺憾的是,阿杰就只有幾萬塊。再多一點都沒有了。

他猶豫了大半個月,時而胸有成竹、熱血沸騰,時而又驚恐退縮、冷汗直流。他想起那一團烏黑的濃煙,和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嚎,還有他付之一炬的青春和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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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萬一,這兩個字只要一湧上腦海,就足以令阿杰心膽俱裂。

他已經不年輕了,他成家了,他還有一個孩子。存摺上的幾萬塊,是他和妻子辛辛苦苦賣力氣換來的,日子雖過得不富裕,但好歹能勉強維持。

他要送孩子念大學,給孩子攢一筆錢,讓孩子去闖蕩世界創造奇蹟。他相信他的孩子能做到,因為他才六歲,就已經能把賬算得頭頭是道了。

他是一位父親,他不能不為孩子著想。

而一旦生意失敗,再一次陷入沉重的債務,這個家又該如何運轉呢?一家人的吃穿住行怎麼辦?阿紅跟他苦了近十年,從明豔少女熬到如今滿臉風霜,他難道還要叫她再犯一次險?最重要的是,萬一把孩子的學費都虧進去呢……

他不敢想,一想就牙根痠軟。

合夥的兩個老師傅又來找他了。前輩是真的賞識他,甚至提出他那份可以少出兩萬,給孩子預留一點後路。他非常地感激,胸中又燃起了一點希望,他鼓足了勇氣,想回家跟妻子好好商量。

剛推開家門,他就發現今天有點兒不一樣。阿紅容光煥發地,興奮得不得了。桌子上是幾張房地產傳單,阿紅拿過去給他看:“城南有個樓盤,首付只要幾萬塊,我們買下好不好,好不好……”

妻子一臉期待地望著他。他好久沒見過她眼睛裡的光了,那麼明亮,那麼好看。

她跟了他那麼多年,吃了數不盡的苦。

開煎餅店那會,深夜回家要經過一個夜總會。

門口總聚集著一群醉漢,一見到阿紅就吹口哨,甚至有那麼兩回,兩個牛高馬大的漢子堵住了阿紅的路,手上不乾不淨就開始亂摸。

阿杰年輕義氣,登時就想動手跟對方拼命。

是阿紅攔住了他,她朝他使了個眼色,默默地掙開壯漢的手跑開了。

他的妻子為了他,什麼苦都能吃,什麼委屈都能忍。

多少年了啊,她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衣櫃裡只有一件拎得出手的呢大衣,那是過年過節走親戚才穿的。又因為那場大火,受了驚嚇險些流產,月子也沒坐好,腰椎骨一直疼得要命……

他欠她的情一輩子都還不清。現在她揚起臉來,一臉期待地問他:“我們買一套小的,就有自己的房子了,小小的,好不好?”

此時的電影鏡頭應當有特寫。燈光通通聚集到阿紅那張早生暗紋的臉上。她眼裡還有久違的光。她太想要自己的房子了,可她又生怕丈夫不答應,又在房子後頭加上了一個修飾詞——小小的,好不好。

一個漫長的無聲鏡頭後,阿杰內心那剛剛萌芽的衝動,陡然熄滅了。

他捧著妻子的臉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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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電影慢慢進入了尾聲,沒有什麼好記敘的了。

不過跟許許多多尋常的家庭一樣,阿杰和阿紅有了一套小房子,他們辛辛苦苦地還貸,辛辛苦苦地供養孩子,一點一點地從牙縫裡攢錢,盼望著等孩子長大了,能夠出人頭地,打破父輩們的命運桎梏。

向陽巷的商業奇才阿杰,終於悄無聲息地暗淡了。

就像向陽巷的無數孩子。他們有過熱血的青春和瑰麗的憧憬。他們都曾是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朝氣蓬勃,活力無限。他們賣力地奔跑,朝著光明和前程而去,可不知為什麼,別說是一片山,一片海了,即便是一顆小石子,都能把他們絆個腳朝天,難以翻身。

阿杰失敗了。跟他的父親一樣,成為了一個賣力氣的人。

屬於他的電影,有了一個很悶很無聊的結局。看電影的人自以為是,往往對此評頭論足:阿杰應該這樣,阿杰應該那樣,阿杰這裡錯了,阿杰那裡錯了……

他們沾沾自喜,他們狂妄自大,他們自以為比阿杰更聰明,他們自以為他們活在阿杰的境遇裡,能做出比阿杰更輝煌的成就。

他們對命運的力量一無所知,對於真正的疾苦缺乏共情。

他們是那麼地愚蠢,愚蠢得毫不自知,肥頭大耳地吃著爆米花,還要故作深沉地點評道:“所以說,人窮是有道理的嘛……”

啊,這些輕佻的、傲慢的嘴臉啊,真想把它們踩得稀巴爛。

他們永遠無從得知,一個真正處於底層的人,往上爬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以及,運氣。

他們最好不要遇到天災人禍,最好不要遇到時運不濟,最好連一個噴嚏都不要有,因為哪怕一場小感冒呢,都足以摧垮他們辛苦鑄成的夢。

鉅富之家的貴公子,欠錢上了熱搜,還能笑嘻嘻地吃熱狗。

可對於阿杰們來講,幾萬塊就足以壓垮一個家。那是爹孃看病的錢,孩子上學的錢,一家數口吃飯的錢,他拿什麼去闖,拿什麼去冒險,是讓孩子去輟學,還是讓妻子去鄰居家討要下鍋的米飯?

就像這個平平無奇的春節,又有多少躊躇滿志的阿杰,夢碎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裡。他們的夢是那麼輕,那麼小,又那麼易碎。

碎了就碎了,連聲音都沒有。

電影就這麼演完了,片尾是黑白的字幕,冗長得像沒有盡頭。抱著爆米花的觀眾笑嘻嘻地離場,他們輕蔑地嘲諷道:“呵,什麼爛電影,浪費我兩個小時……”

他們從未想過,那部冗長的爛電影,就是許多人的一生。

作者:甘北,100萬女性的孃家人,可以信賴的情感閨蜜。我寫男歡女愛,也寫世情冷暖!如果你喜歡我的文章,歡迎你關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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