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日出隨想


江淮之地,若到了梅雨時節,天地混沌,終日難見太陽,縱然草木繁茂,但沒有陽光,天空陰沉著,心事重重似的,沒有朝氣,少了正能量,不免期待那噴薄而出的日出。

家住多層的三樓,客廳在東側,諾大的窗子,大部分季節總能迎來朝陽,滑過樓宇間的太陽顯得又大又圓,雖不會是小區的第一縷,但基本沒有什麼遮擋的陽光,肆無忌憚地,豪氣滿滿地,灑遍我的客廳,照在我的沙發上,茶几上,和我噴了水的綠色花草上,還有我沒有讀完翻開的書頁上。如果不是早上要急匆匆地上班,我會把我整個人也都交給陽光,讓它們包裹住我,讓它們穿透個夠,讓它們把我的身體心徹底洗刷一遍。

小時候曾住在農村,天地寬廣,常看到太陽幾乎從地平線上升起,比起現在來那朝陽要大要圓得許多,巨大的太陽,由深紅到淺紅到明亮,從樹梢,河口悠悠爬起,那時基本沒有霧霾,晴時天空總是水晶藍,因而朝陽更顯渾圓潤潔,日暖玉煙。

曾夜登泰山,裹軍大衣在山頂觀日出,由於那次天公不配合,日出時天際雲層翻滾,定睛多時沒有日出跡象。可稍一走神,太陽已高掛在天,沒有捕捉到那傳說中的一躍而起。

遇到過雨後黃山的日出,雖在午後不是朝陽,但云開日出,還出現了難得一見的七彩霞光,將奇松怪石雲海罩上了佛光暈影,歎為觀止。

海上日出蔚為壯觀,近的在連雲港海邊,一個夏日傍晚,披著暮色在沙灘安置了一頂帳篷,帳門對著東方的浩瀚與蔚藍,觀賞了海上升明月的漫妙後,枕著濤聲,幾乎未眠地等待,生怕錯過日出,終於泛白天空與墨藍大海交界處,一輪暗紅色火球漸漸地浮現,最後突然一躍逃出海面,太陽在海中的倒影一直拉到腳下,按捺不住起身狂奔到水邊,想離海更近些,離太陽再近些,迫不及待地張開雙臂,擁抱海水剛洗過的溼漉漉的陽光。

遠的一次在法國地中海邊的戛納,不顧旅途的疲憊,獨自早起想看看日出,因時差沒調整好,還是錯過了最初的日出,疾步來到海邊時,太陽已經掛在棕櫚大道上的樹梢和頂級豪華酒店的屋頂,這裡的日出沒有什麼特別,只是在異國罷了。記得我用僅會的一兩句法語和半生不熟的英語,與一位獨自垂釣者交流了一下,還請他幫我拍了個照,我看他一條魚也沒有收穫,可能他和我差不多,是來享受早晨的椰海清風和陽光的,嚮往美的情趣無國界。

和海上日出相似的當然是湖泊的日出。印象最深的是江南的天目湖,植被茂盛,水豐又清澈,遠離城市,安靜又恬謐。在酒店一個面東寬敞陽臺的躺椅上,半躺著看日出頗為愜意,太陽從湖面和遠處黛色小島間升起,周圍靜悄悄的,彷彿在這個早晨,一平湖,一山島,一太陽,為我一人獨有。自己也彷彿被放大了,融入這晨光中的山水間,變得無我虛無。

白居易"日出江花紅勝火"是江上日出的熱烈,曹操"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是海上日月的豪放,毛澤東"蒼山如海,殘陽如血"是高山夕陽的雄壯。詩人英雄偉人描寫太陽,升起,行天,西下,顯現了個人的時代印跡和對太陽的感情色彩。

其實無論在江海山野,也不論陰霾雲厚,心中若有朝陽,就自有朝氣蓬勃,霞光燦爛。


觀日出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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