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選他做鬼王(原創首發)

(本篇為前面三篇文章《王氏之九代單傳》、《這對夫婦為什麼向兒子潑髒水?只是為了阻止兒子去當兵》、《那年,大大遇到了鬼火》的續篇)

其實,那天晚上,臭他大大王有才被鬼火嚇昏過去做的那個夢雖然忘記了。但是他總忘不了那兩個關鍵詞:鬼王,宋之問。

直到做了鬼王以後,才知道那天做的夢是什麼。

單表表那天晚上,王有才遇到鬼火後:

……忽聽得“喀嚓”一聲,洋車子應聲而倒,大大順著慣性摔在前面,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摔得,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王有才四面瞧瞧,咦,這是哪裡?不對啊,記得自己是騎著車子遇到鬼火,然後摔倒在野外的路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怎麼現在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金碧輝煌的,好像到了傳說中的衙門一樣。看看自己,現在也莫名其妙地穿一身官服。

王有才正在屋內四處打量,只見一個青衣人領著一夥白衣人進來,一個白衣人走到臺前,拂塵一揚,展開一張金色的東西,口中大聲喊到:閻王有旨,王有才接旨。

王有才一聽,王有才?不就是自己嘛。閻王跟自己傳旨,難道自己死了?一下子楞了。那青衣人用手輕觸了一下他,悄聲說道,就是你,快跪下接旨,有什麼事過後再說。王有才糊里糊塗地跪下。

“閻王有旨,著王有才為陰間第五十代鬼王。望爾統領眾鬼,奉公執法。欽此。”

王有才只是跪在那裡,不知說什麼好。又是青衣人悄聲說道,快說謝大王。王有才忙鸚鵡學舌。

接下閻王旨意,送走了傳旨欽差,青雲衣人迴轉身率眾手下,兜頭便拜:屬下拜見大王。

王有才心中疑惑叢生。看來青衣人是下面這些人的頭,忙起身向青衣人不迭聲問道:“你是何人?這是哪裡?我怎麼會來到這裡?怎麼會選我做鬼王呢?”

青衣人苦笑道:“大王,你就讓我等跪在這裡回話?”

“快起快起,快起回話。”王有才有些不好意思。

青衣人起身,稀里嘩啦,下面眾人也紛紛起身。

青衣人笑說:“大王莫急。容在下慢慢道來。”迴轉身來,對眾人說了聲散了吧。便同王有才來到鬼王殿旁的偏房。關上門,又是兜頭便拜:“在下鬼王軍師宋之問,拜見大王,在此祝賀大王榮登第五十代鬼王之位,祝大王步步高昇,再上臺階。”

啊,宋之問?是不是宋朝那個偷詩的宋之問?張有才心裡起了疑問。又不好直接問。再說有關自己的一些事情還沒有搞明白。其他一些事情還是先放在一邊吧。不過,心裡還是對這個偷詩嫌疑犯有了幾分不待見。

王有才淡淡道:“莫要客氣,快快請起。”

宋之問幹了幾百年的軍師,王有才的冷淡他能看不出?莫名所以,也還是微微一笑,心想,這個“快快請起”並不是對自己客氣,而是催促著自己快點解答他自己心中的疑問,也不放在心上,開始解答大大的一串疑問。

“卑職是鬼王殿下軍師宋之問,現今鬼王趙英果已榮升高就,閻王傳下旨意,著在下請您來就鬼王之職。現在大王自然已經猜到這就是陰曹地府……”

“啊,果真是陰間啊,那我豈不是已經死了。”

“大王,莫擔心,聽在下把話說完。現今說您死了,也對,若您久久不回人間,自然在人間你就是死了。若你回至人間,自然也就活了。”

“那麼說,我現在還可以回到人間與家人團聚?”

“對於大王這任鬼王來說,自然是可以的。”

“你的意思是,前面的鬼王都跟我不一樣。”

“大王英明。前面的四十九任鬼王,都是在人間死後,魂魄來到陰間被閻王所封。只有大王您在人間春秋正盛時被閻王所封,所以您與前面的鬼王是大大的不同。以後,在人間您就是一個叫王有才的人,在陰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鬼王,以後陰陽之間,您可自由來往。”

“我一個凡夫俗子,在人間也是個普普通通的人,為什麼閻王如此厚待於我?”

“大王,那裡面的關節就不是我一個小小的軍師所能瞭解的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我找人打聽一下這裡面的關節,再告訴您。現在,我給您說一下您就任鬼王的注意事項……壞了,宋之問眉頭一皺:時間來不及了,您得回人間了。一些事情,容後再說。大王一定記得,三日後正式上任……”

接著王有才就醒了。回家跟一家人講遇見鬼火的事情。對上面的事情他壓根就覺得是場夢,並且把這個夢忘得只剩下了兩個關鍵詞:鬼王,宋之問。

閻王選他做鬼王(原創首發)

王有才,小名貓蛋,就是被北新莊魏老太一包銀針救過來的,那個“死馬當作活馬醫”的貓蛋。為大河莊老王家第九代傳人,並且是九代單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周鳳,北新莊人,山河公社服裝廠的工人,結婚後就回了大河莊務農。生下了三個閨女,名字不詳;兩個兒子一個叫臭,一個叫糞。村裡人說,這兄弟倆,名字起顛倒了,應該先有糞,後才臭啊,換過來就好了,叫得也順溜。王有才說,名字就是個記號,哪有什麼道理可講,換什麼換。不理,就沒人再說了。

王有才,解放前上過幾年私塾。解放後上高小,最高學歷是高小。當時,高小文化程度就了不得,相當於現在的大學生,不,比現在的大學生還吃香。王有才當時是大河莊村文化程度最高的人。

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一個冬天,王有才十七歲那年,公社武裝部來人驗兵,並且是航空兵。但就是因為他是九代單傳的獨生子,這個航空兵他驗上了,最後也沒有當成。

接著第二年就和沒見過幾次面的妻子結婚,連生了三個女兒。這方面還不愧是臭他爹的兒子。

下面就精彩了,打破了王家九代單傳的魔咒,連生了兩個兒子:臭和糞。把臭他爺爺恣得好些天都以為是做夢。這兩個臭不可聞的名字都是爺爺起的,說是好養活嘛。

王有才雖然沒有當成航空兵,但是這麼些年在村子裡混得也還可以,先是大隊團支部書記,接著是民兵營長,管著民兵一攤子事,還得時常給大隊書記寫講話稿。

有一次全村開大會,書記不想講了,就叫王有才上來講。一講把全村人都震了,紛紛說公社書記都惹人王有才生氣。人家人長得好,名字也起得好,叫有才,也確實有才。那講話,嘖嘖……

聽著全村人的誇獎,大隊書記心裡卻不是個滋味,從此以後怎麼也不讓王有才代他講話了。

遇見鬼火這年,王有才已經是村裡的副書記了。大隊書記孫士寶是個退伍軍人,有心計,有脾氣,對王有才也還行。王有才就是他提拔起來的,也算對王有才有知遇之恩。

王有才這個人,是個忠厚之人,在外場上,又會說,又會來事,對誰都好,外面任誰提起來,都是讚歎有聲。可是孫書記聽了,就不高興。就時常甩幾隻小鞋給他穿。王有才呢,穿了小鞋,憋得難受,還不知怎麼回事。回到家,脾氣就大得很,就成了一隻老虎,虎嘯山林,全家人大氣都不敢喘。

孫書記又離不開王副書記,給穿完小鞋,再給個甜棗吃。王有才就釋然了。不知道總結經驗教訓。繼續鬥志昂揚地給書記服務。

一人之下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但外人只看到你的風光,根本體會不到內裡的心酸。

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王有才這棵大河莊大隊的大樹,常常被大隊裡的”風“們摧得東倒西歪。被”風“摧了,還不知道是那道風,他光對人好,就是不會防人。

這不,又來事了。

孫書記在全村大會上講了:

“……有些人,這個,甚至有個別大隊幹部,這個這個,女人在後勤裡掙錢不少,這個這個,交給大隊小隊裡的卻了了嘛……”

王有才坐在主席臺上,如坐針氈,那張臉臊得跟關公似的,這不跟點名一樣嘛。大隊裡,只有自己的老婆在後勤(全稱為毛河河道工程後勤服務部,當地人嫌囉嗦,簡稱後勤)裡面給扒河(當地土語,整治河道的意思)的做衣服啊。就是有事情,你要先給我說嘛,不要直接戳到全體社員大會上嘛。唉,自己這個副書記當的,真是窩囊。

閻王選他做鬼王(原創首發)

當時,淮河氾濫成災,老人家發話了:“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大河莊這地方的毛河正是淮河的支流,年年發大水。很快,外縣的許多民工來這裡扒河(當地土語,整治河流)。那時候十里八村用縫紉機做衣服的幾乎沒有。而王有才的老婆周鳳從服裝廠回家後,廠子了就把她平時用的那個舊縫紉機折了點錢,讓她買走了。周鳳就用這臺縫紉機給人做衣服補貼家用。來了扒河的,正缺少做工作服的,扒河的後勤服務隊就把周鳳請去給做工作服,計件發錢。

周鳳還得要工分啊。大隊裡就派了李會計,小隊裡派了馮隊長,和周鳳商議交錢頂工分的事。

李會計問,“大嬸子,你一個月大體上掙多少啊。”

“將將開始幹,不知道啊。”

“噢,……那你一天能掙多少?”

“也不拘一,有時掙得多,有時掙得少。”

“不用多準,說個大約數。”

“一天也就塊多錢,不拘一。”

小隊裡馮隊長眼睛一亮:“嫂子,你跟吃公家飯的了差不多了。”

當時,吃公家飯的一個月工資也就三、四十塊。

“咱那能跟吃公家飯的比,人家是長流水,咱是死水汪,不讓咱幹了。也就完了。”

“就是,大嬸子掙的是辛苦錢,也不容易。”李會計會說話,畢竟周鳳是副書記的老婆。

“三叔,你看,大嬸子一個月交多少合適”?李會計轉頭問馮隊長。雖不一個姓,按莊鄰李會計得叫馮隊長三叔。

“二侄兒,你開玩笑,你大隊會計不拿主意,卻問我?”馮隊長不楞,誰官大誰官小,分得清。隊長在一個小隊是個官,但是跟大隊會計比,那是邊也不沾。

“孫書記不是叫咱倆商議的嘛。那這樣,一個月交大隊五塊,交小隊也五塊,三叔,你看,行不?”

七十年代的五塊錢可了不得,在農村,一家七口人一個月的零花錢都用不了。

“行,行。”馮隊長一邊連連答應,一邊心想,一個副書記,一個是大隊會計,這明顯是官官相護,一天掙一塊多,一個月就就得掙三十多塊,就交十塊錢,一個月就撇二十多,這明顯是偏向副書記家嘛。但是卻不敢表現出來,還得連聲表現贊同,誰也不想得罪人,尤其還是大隊副書記。

李會計回去跟孫書記彙報了,李會計打了個小埋伏,說一個月掙不到三十塊,交大隊五塊,交小隊五塊。孫書記一想,對比民辦老師一個月掙十二塊,上交四塊,也差不多少,就這樣定下來了。

周鳳第一個月掙了錢,就扯了幾塊布,給全家人一人做了件衣服。

鄰居二丫他娘看見臭一家人穿得花花綠綠的,紅了眼,就跟書記老婆吳疤眼嚼舌頭:“臭他娘在後勤做衣服一個月掙一百多呢!”

“你怎麼知道的?”

“我跟他我不是鄰牆嘛,有一次聽他們兩口子拉呱,我耳朵邊上掛了一句。”二丫她娘信口開河。

吳疤眼深信不疑,從枕頭上把這事說給了孫書記。

孫書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我們是社會主義,這個這個,不是資本,那個那個,主義嘛,那雙大眼不能只盯著錢嘛,這個這個,還得看好腳底下的路,這個這個,走的是資本主義的路呢,這個這個,還是社會主義的路呢,啊,這個這個……”

一散會,老好人王有才也有了脾氣,連慣常的書記踫頭會也不開了,轉身下了主席臺,氣哼哼地回了家。

生書記的氣,也生老婆的氣,你到底一個月掙多少不跟自己透實底,讓自己做蠟。

等老婆晚上從後勤加班回來,就氣哼哼地大聲呵斥著問老婆:“你到底一個月掙多少錢,惹得書記在社員大會上批我?啊,嫌咱交隊交的少。”

老婆愣了,自己拼死勞命的加班做工作服,天天到這個時候,連晚飯還沒吃,累得全身都跟散了架似的。回家就挨男人這個。那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也來了氣:“我掙多少錢,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回家就挨你這個。臭他大大,你還有良心嗎?”

一向在家老大脾氣的王有才,一想自己確實有點過火,把對書記的火氣發在了老婆身上。一下子軟了,臉訕訕的。

見男人這樣,周鳳也就算了。兩人沉默了半天,氣氛漸漸和緩了

周鳳邊吃飯,邊就大隊嫌錢交少這件事,同男人討論起來,又怕隔牆有耳,那聲音格外的小。

閻王選他做鬼王(原創首發)

“臭他娘,你一個月到底能掙多少?你現在跟我說說,等大隊裡調查的時候,我也好心裡有個數。”

“咱兩口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剛支了上個月的錢,八十來塊。”

“啊,那麼多!”王有才沒有想到老婆一個月能掙這麼多,這麼能幹。看著這個柔弱的女人心裡不禁湧起一股憐惜之情。

“當然了。”老婆用筷子敲了下碗,很自豪地答到。

 “不過,咱掙這麼多,交大隊小隊那麼少,咱撇這麼多,也確實不像話。你當時應該跟大隊裡說實話。現在弄得很被動,很丟人。”

“我也不是故意沒說實話,李會計他們來問的時候,我才將將幹,確實一天就掙塊把錢。後來除了做衣服,後勤裡又讓我加工其他的東西,我又加班加點的幹,這才越掙越多。我還不是為了我們這個家多撇點錢嘛。就沒再給大隊裡說。不過,他們怎麼知道我現在掙了多少錢呢呢,我誰也沒說,包括你,我都沒說。奇怪,他們從哪裡得的信。”

“就是,你這麼一說,我也納悶。”兩口子哪裡知道是二丫她娘胡嚼舌頭,趕巧了呢。

“那大隊裡來調查,我該怎麼說?”

“實話實說吧,就說一個月掙八十來塊。”

“行,你說怎辦就怎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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