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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北歐流行到阿爾卑斯山，最初是作為冬季旅遊的形式出現的，那麼為何首先從瑞士開啟呢？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與瑞士商人與英國貴族學生的一個打賭有關。
很少聽說一個世界性的行業與一個打賭有關，然而，1864年一個叫約翰內斯·巴德魯特的瑞士人卻做到了，他用一個賭吸引四名英國遊客冬天到聖莫里茨，英國人來了還住下了。維多利亞時代的新貴有錢有閒，還愛玩兒，雪山久住無聊，於是他們發明了很多樂子，就這樣冰壺、雪橇、滑冰、滑雪，從瑞士走向世界，成為流行的冰雪旅遊和運動項目。
1864年：約翰內斯和那個賭
世界冰雪旅遊業的興起和瑞士酒店老闆約翰內斯·巴德魯特的一個賭有關。
約翰內斯•巴德魯特歷史舊照，圖片來自當地歷史博物館
1864年9月的一天，巴德魯特對四名度假的英國貴族學生說，我們打一個賭吧，這裡的冬天更舒適，一邊是漫山的白雪，一邊是溫暖的晴空，你們在外面曬太陽，都不用穿厚外套。假如不是我說的那樣，大家的旅行花銷我全包了。
有好事為何不試試呢？於是，那年聖誕節前，在一週的瑞士之旅即將結束時，英國人乘坐馬拉雪橇，從頭到腳被皮毛包裹地嚴嚴實實，以萊茵河谷的庫爾（Chur）為出發點，穿越海拔2284米深邃茂密的尤利爾山口（Julier Pass），經過瑞士東南部的恩嘎丁山谷到達聖莫里茨。山區崎嶇的200公里路，英國人走了兩天。馬車一穿過山谷，進入聖莫里茨，大家發現這裡已是碧空萬里無風無雲，正熱得大汗淋漓，卻只見約翰內斯身穿襯衫，卷著袖子，站在庫爾姆酒店門口笑容滿面地迎接他們。顯然，這個賭是約翰內斯贏了。
2016年11月，我見到巴德魯特皇宮酒店的總經理伊夫·格迪爾（Yves Gardiol）。皇宮酒店是約翰內斯·巴德魯特的兒子卡斯帕在1896年建立的，因為父親的這個賭，巴德魯特家族五代人在聖莫里茨的酒店業獲得了巨大的發展。伊夫說，這個傳說是真實的故事。1864年之前的瑞士，山區在冬季幾乎沒人來，然而，就是這個故事改變了一切。四名英國遊客在聖莫里茨一直住到第二年三月，當他們回到倫敦時，皮膚曬得黑黑，肺部咳嗽不適全部消失，這事兒後來在倫敦上流朋友圈似乎引起不小的轟動。
正對著聖莫里茨湖的巴德魯特皇宮酒店是全球知名的奢華五星酒店，備受世界名流青睞
聖莫里茨的香檳氣候和英國人的肺部療養
坐落於恩嘎丁山谷海拔1822米的聖莫里茨，一年裡300天以上是陽光普照的好天氣，英國人把它稱為“香檳氣候”，對於常年潮溼多雨霧的島國人，這誘惑似乎難以抗拒。1864年之後幾年，庫爾姆酒店幾乎被英國人包場。
《泰晤士報》裡面有一篇1870年的遊記這樣說， “整個冬天，恩嘎丁山谷的氣候棒極了，幾乎沒有風，儘管有時候有點冷，但是空氣很乾燥，這是我這輩子碰到的最好的氣候，空氣清新，天空純淨”。同年冬天，《泰晤士報》記者專門從聖莫里茨發回報道：“太陽紫外線從天空直射，這裡冬天幾乎感受不到冷。我可以說，到了聖莫里茨你壓根兒就忘記了倫敦冬天寒風刺骨冷颼颼那事兒”， “在阿爾卑斯山之巔，呼吸聖莫里茨的空氣簡直讓人能量十足”，有的遊客還使用了很現代的話來描述他的體會。
聖莫里茨這地方可以賦能？有那麼神嗎？我和當年的倫敦人一樣好奇，米歇爾·呂特希爾在《雪、陽光和明星》一書中似乎提供了佐證。
冬日的聖莫里茨
1866年到1867年，一名叫阿瑟·斯特雷特爾的英國年輕商人，在聖莫里茨住了一年之後返回倫敦，肺結核病得到治癒。他在庫爾姆酒店登記本中寫道，“我從來沒有呼吸到比聖莫里茨更讓人舒服的空氣了，這空氣真的對我的肺部呼吸功能太有效了。我現在已經完全恢復健康，希望和我一樣飽受肺部疾病的人都可以到這裡治療。”
1868年到1869年，20歲的佛朗斯·格雷赫德和姐姐一起來到聖莫里茨，住了一年，肺結核治癒。佛朗斯是不是聽了阿瑟的故事來到聖莫里茨的，似乎無法判定，不過，兩位年輕人的肺結核病都是由約翰內斯·巴德魯特妻子的哥哥，皮特·羅伯特·貝里醫生治癒的，酒店名單上有他們的名字。
上圖是1832年聖莫里茨溫泉房，圖片翻拍《酒店和冬季旅遊先驅：巴特魯特家族五代人》
1850年代之後，經過近百年的工業革命，英國和歐洲大陸城市化程度提高，產生不少有錢的新興貴族，但這也讓他們付出巨大的代價，那就是城市人群的肺部疾病嚴重。不得不說，早期來聖莫里茨的遊客主要是來養病的。充裕的陽光、潔淨的空氣和礦物質豐富的水，口口相傳的治癒效果，歐洲遊客蜂擁而至，一時間，聖莫里茨火了。
冬季賽事在聖莫里茨展開
1870年《泰晤士報》報道之後，冬日裡前往聖莫里茨的馬車一輛接一輛，遊客帶著家眷和奴僕，少則住上三月，多則半年一年。日子好像有點長，除了吃喝曬太陽，要不要乾點什麼呢？約翰內斯正在發愁，住店的英國客人開始給他出主意。
1880年，蘇格蘭客人給約翰內斯帶了兩個冰壺球，並教會他的兒子們怎麼玩。受此啟發，約翰內斯很快找人仿製了冰壺球，並於1883年在自家酒店門前場地舉辦了第一屆冰壺錦標賽。後來，英國人在聖莫里茨成立歐洲大陸的第一家冰壺俱樂部，在達沃斯的英國人成立了第二家冰壺俱樂部，兩傢俱樂部從1898年開始打比賽爭奪歐洲冠軍。
1900年，遊客正在庫爾姆酒店門前的場地玩冰壺，圖片來自庫爾姆酒店的歷史資料
第二個流行的冬日樂子是滑冰。普法戰爭結束後，歐洲人開始崇尚“快樂至死”的生活方式，去瑞士山谷小鎮滑冰成為新時尚，溜冰場成為新貴偶遇舊貴以及情人約會的主要場所。這裡最活躍的仍然是英國人，1882年他們在聖莫里茨舉辦了第一屆歐洲滑冰錦標賽，1891年達沃斯舉辦了第一屆國際滑冰錦標賽。有趣的是，那時的賽事已經700名觀眾到場觀看，還有贊助商並設置高達150瑞士法郎的獎金，看樣子，現代冰雪賽事的管理模式在1890年代的瑞士已經初見端倪。
不過，和雪橇相比，上面兩個賽事都不算什麼。在聖莫里茨，有關冬季運動的大事，最著名的是雪橇（bobsleigh）比賽的發明和創造，在高山滑雪和大回轉出現之前，它可是當時最刺激最冒險的冬季項目，並於1924進入第一屆冬奧會。這是約翰內斯和英國遊客合作的又一創舉。
1872年，根據英國朋友富蘭克林·亞當建議，約翰內斯修建了大約200碼（185米長）的雪橇滑道，並開始比賽，但是很快發現滑道太短。為迎接來自達沃斯雪橇選手的挑戰，1884年，在梅傑·羅伯遜等5位英國客人的規劃和建議下，庫爾姆酒店出錢出力，請當地工程師和工人花了8周時間，設計建造世界上第一條專業天然冰雪橇車滑道，即著名的奧林匹克的克雷斯塔（Cresta Run）雪橇滑道。在此，1885年2月舉辦了第一屆國際雪橇比賽，當天吸引了無數的觀眾到場觀看，來自達沃斯的英國人查爾斯·奧斯丁贏得了冠軍。
885年聖莫里茨第一屆國際克雷斯塔平底雪橇比賽現場，圖片來自當地歷史博物館
克雷斯塔（Cresta Run）雪橇車滑道全長1722米，時速135公里。這條世界上運營狀態最古老的冰橇滑道，幾經修繕，今天仍在使用中，每年12月末到來年3月初，聖莫里茨仍在這裡舉辦國內國際俯式冰橇和有舵雪橇錦標賽，至今已有132年的歷史。
克雷斯塔（Cresta Run）插畫圖，根據1890年的比賽繪畫而成
後來的歷史，大家都知道了。作為冬季運動的搖籃，擁有眾多的冬季運動設施，1928年聖莫里茨被選定為1928年冬奧會舉辦地，而後又舉辦了1948年的冬奧會。兩屆冬奧會，使聖莫里茨擁有了名副其實的“世界之巔”的稱號。
1948年聖莫里茨冬奧會花樣滑冰男子冠軍，迪克·巴頓（美國），比賽那年19歲
有人說，世界冬季旅遊業起源於瑞士，毫無疑問，但僅讚賞聖莫里茨和約翰內斯的功勞，似乎有一些誇大。例如，英國聖公會牧師阿爾弗雷德·斯特雷特爾（即上文阿瑟·斯特雷特爾的父親），從1861年即在英國報紙發表文章將聖莫里茨作為冬季旅遊目的地；1864年，約翰內斯打賭那年，第一家瑞士旅遊局已在聖莫里茨成立。又如，1860年代開始，達沃斯、阿羅沙、萊森也開始修建冬季療養院。據說，達沃斯的亞歷山大•斯賓格勒醫生髮明的“放空”療法對肺結核病的治療更加有效。還有，達沃斯的天然滑冰場比聖莫里茨大很多，達沃斯的雪橇比賽也開展更早，以上共同促成了世界冬季旅遊的興起。
上面的例子是史實，不過，細數起來，約翰內斯家族確實創造了無數個第一。因為他，瑞士山區擁有第一家有規模的專業度假酒店，經過融資擴擴建，到1874年庫爾姆酒店房間數從75個擴大到290個，1896年他的兒子卡斯帕又建立皇宮酒店；在1875年，庫爾姆的菜單上已經15道菜可選，傍晚時分，酒店還有小型音樂會；1878年庫爾姆酒店按裝了第一盞電燈，一直到1888年它仍然是瑞士唯一有電燈的地方；1879年約翰內斯將沖水馬桶引進聖莫里茨，並在阿爾卑斯地區建立第一個水電站。約翰內斯首創“冬日假期”的概念，並將它帶到全世界。再後來，這裡有了第一部輕軌電車、第一個高山高爾夫球賽，第一個雪地馬球賽和第一個雪上賽馬賽，世界冰雪旅遊就這樣從瑞士悄然綻放，向世界延伸。
作者簡介：劉琴，中歐文化、冬奧文化自由撰稿人，中歐體育與投資高級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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