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 蓿 情 結

又到春光爛漫時,又想起了老家的苜蓿菜。

苜蓿原本為多年生草本植物,是牧草的首選。可在老家農村,在春意漸濃的季節裡,卻成了人們餐桌上的一道美味。過去的好些年裡,我吃過不同地方的菜餚,但對於老家山裡野生的苜蓿菜,始終是情有獨鍾,喜愛之情難以用言語形容。

記得小時候,每到萬物復甦、春風拂面的春季,山裡向陽的地方就有苜蓿的嫩芽破土而出。我們就開始用手撥開地表的浮土,用心地掐回來當做開春的一頓美味。那是個物質相對貧乏的時期,一個冬天就依靠土豆和蘿蔔應付著過,集市上沒有什麼新鮮的蔬菜,再說即便有也沒有這項奢侈的家庭開支。春天來了,苜蓿可以食用了,味道鮮美,集天地之精華,自然讓山裡人很喜愛,即便農活再多,也要抽出一點時間,採一些回去,改善一下生活。

對於苜蓿的營養價值,我不大知道。我們在小時候吃的是新鮮,現在吃的是稀奇,可我們的父輩卻在好長一段時間內當做填飽肚子的主食吃。聽父輩們說,那些年,生活緊張,沒有什麼可吃的,連樹皮都不放過,苜蓿是最好的可吃之物,自然在剛露出地面時就被忍飢挨餓的人一掃而空。我成長的幾十年中,總會聽到一些吃不飽飯餓而引發的痛苦難忘的往事,父輩們經歷了這些,自然對於吃飯的問題格外重視。聽他們說苜蓿菜吃多了胃會非常難受,甚至人都有了“菜色”。但不吃又不行,餓的連覺都睡不著,更不說挑食了,從他們說話的表情看,飢餓真的很可怕。

我記憶中的苜蓿菜總是很好吃的,不論是做湯,還是涼拌,味道都很純正。一個冬天見不到綠色的漫長歲月裡,菜餚中有了鮮嫩的苜蓿菜,食慾也就不由地大增。為了一飽口福或者頓頓飯菜中有綠色點綴有美味可供享用,放學回家或者忙碌之餘,我們都要投入地採苜蓿菜,好些人用小刀去剜,我直接用手小心地去掐,看著一朵朵剛擁抱春天的小芽被我們無情的掠奪時,心中感到愧疚,但為了生活,如此做法並不為過,況且我也會隔三差五地掐取,不會真正地“趕盡殺絕”。起初還要到處尋找長勢較好的苜蓿菜,可不出一週,苜蓿已經鋪滿了整個草地,就不再選擇了,隨便哪裡都是收穫頗豐。當然,清明過後不久,漫山遍野都是綠油油的苜蓿,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再想起吃苜蓿菜了,苜蓿就真正成了牧草,發揮著它最為本質的作用。

這些年我進城了,每年春天,首先看到的是街道的蔬菜攤位上有了翠綠的苜蓿菜,被一個小小的塑料袋裝著。這熟悉的野味被如此這般地擺著小小的攤位上,我總沒有決心去購買。苜蓿菜,始終是老家山裡的好。或許是感情問題,我總認為老家大山裡的苜蓿菜在經歷了一個寒冷冬天之後,被大風一陣又一陣呼嘯著生長出來的最為有味。可我不能在這個美好的季節回去採苜蓿菜的。過去的好多年內,即便從老家帶回一些進城,孩子們也是不大熱情,沒有我這樣真摯的喜愛之情。

孩子沒有經歷過這些,不理解是正常的。我總喜歡著吃這個春天裡的美味,可父輩們的態度始終是曖昧的,我知道這曖昧的態度後面都有一段酸楚的飢餓記憶。時代不同了,經歷也就不同了,對於一些事情的認識就有很大的差距。我一直對這個大山裡的苜蓿菜懷有深厚的感情,始終覺得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值得珍視的,它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曾經點綴了我的飯碗,也點綴了我的人生。人生,擁有這麼一段回憶是甜美的。

前天下班回家,母親打來電話,說老家的苜蓿菜能吃了,她採了一些,讓我週末有時間回家帶進城嚐個鮮,我聽了之後,心裡頓時感到特別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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