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三人談:男性也需要閱讀女性文學

“那不勒斯四部曲”、《房思琪的初戀樂園》、《82年生的金智英》、《坡道上的家》……近年來不斷有聚焦女性話題的文學作品脫穎而出,甚至引發了現象級討論。

在國際婦女節這一天,杭州單向空間邀約《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坡道上的家》責編、文治圖書主編於北,《82年生的金智英》責編、大魚讀品高級編輯任菲與“那不勒斯四部曲”責編、99讀書人資深編輯索馬里來到線上直播間,聚焦女性文學出版,分享這幾部現象級作品背後的故事,以及他們對由此引發的社會議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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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四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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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年生的金智英》

打開潘多拉盒子

2017年1月,意大利作家埃萊娜·費蘭特的“那不勒斯四部曲”開始陸續出版簡體中文版,這部描述兩個女孩持續半個世紀的友誼,探討女性命運的史詩性作品隨後成為近年中文世界裡備受矚目的系列小說。2017年4月,HBO宣佈將那不勒斯四部曲改編成系列電視劇。目前該劇的第二季正在全球熱播,又一次引發了相關話題的熱潮。

“她寫的其實是女性的抗爭。”索馬里說,埃萊娜·費蘭特關於友誼、母女關係有太多想說的話,“她寫第一本的時候,還不知道會寫四本,後來一切都很順暢。”

“總體而言,四部曲的口吻是非常冷靜的,埃萊娜回顧自己和朋友的一生,很喜歡用長句,這些長句散發著讓人難以忍受的熱量。”索馬里透露,身為編輯,她比很多人更早看到了文本,在一年半的時間裡,她一個人坐在咖啡館裡看得渾身顫抖,“我很想傳遞給大家那些讓我顫抖的經驗,那種讓人無法忍受的真實。你真的能代入書裡的每一個人。”

此前很多讀者對女性文本有較強的偏見,覺得女性小說通常訴諸於感性經驗。索馬里稱,其實很多被淹沒的優秀女性作品並不只是訴諸感性。在四部曲中,埃萊娜·費蘭特還談到了那不勒斯的學生運動、婦女解放、工會運動、意大利共產黨內部分化、那不勒斯克莫拉組織、淨手運動、宗教問題、婚姻法變革等等,把許多歷史內容貫穿於小說文本。

索馬里坦言,在四部曲之前,她是一個為男性文學執迷的人。“我之前接觸的小說文本基本都是男性作家寫的,確實沒有這樣的意識。所以四部曲就是一個潘多拉盒子,激起了心中很多波瀾。”她還透露,埃萊娜·費蘭特的訪談集《碎片》預計於今年6月出版,讀者能從中接觸到很多對埃萊娜·費蘭特影響深刻的女作家。

男性同樣需要看這些作品

在於北看來,《一個人的屋子》《第二性》《洛麗塔》等女性主題作品一直都有,但在這兩年成為了一個概念甚至於一種現象。

2017年2月,臺灣青年作家林奕含出版《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其簡體中文版於次年引進。這部由作者親身經歷的性侵事件改編的作品,隨著作者自殺,變成一份以血寫就的遺書和記錄,引發了持久而深入的性侵話題熱潮。

當於北第一次翻開《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他從晚上九點一口氣讀到了凌晨三點,渾身發冷,飽受衝擊。“我徹底被林奕含的文字打動了,她寫得太好了。我很感謝作者,她寫下了這本生命之書。這本書讀起來或許壓抑,或許痛苦,但還是很希望大家都去看看。它會重新塑造我們對傷害、對家庭、對親密關係等方方面面的認識。我們的認知會超越故事本身,從而有更多元的思考。”

今年初,於北引進了另一部備受關注的《坡道上的家》,該書是日本作家角田光代的近年代表作。書裡女主人公是新手媽媽裡沙子。裡沙子被選為陪審員,接受審判的是一名殺害幼女的“惡母”。隨著庭審的深入,裡沙子卻發現被告和自己是如此相似,甚至於開始懷疑:“是不是每個母親,都有可能因為這些遭遇,變為被告席上的嫌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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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道上的家》

哪些遭遇呢?為了育兒放棄職業生涯,卻因此失去了最後一點屬於自己的空間;再多的辛苦都被認為是理所應當,丈夫幫忙再少都會被外界讚揚;育兒中有無數的疑問和困難,卻只會被回應“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身為男性讀者,於北認為女性主題作品不僅適合女性看,也有助於男性理解身邊的妻子、母親、女兒。“關鍵是觀念和認知的改變。當我們意識到女性要面對、遭受這麼多,會增加理解,行動上也會做出相應的改變。其實男女本不是對立關係。現代社會中無論男女都在承受強權文化的壓迫,弱勢的男性一樣沒有多少話語權,即便是強勢的男性是否也可能是受害者?我覺得這些作品能讓我們有更多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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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82 年生的金智英》《坡道上的家》將以“女性覺醒三部曲”為名,於近期推出套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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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北(右)連線索馬里(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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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北(右)連線任菲(左)

不僅面向女性精英,還要影響更多的普通人

韓國作家趙南柱的《82年生的金智英》在韓國出版於2016年底,最初出版社預計銷售量是8000冊,不料後來賣出了100多萬冊。2019年9月,《82年生的金智英》簡體中文版出版。

任菲提及,韓國女團成員Irene因為公開了自己在讀這本書,立即遭到了男粉絲的群起攻之;主演同名電影的韓國女演員鄭有美被“滾出娛樂圈”這樣的“呼聲”包圍著;韓國正義黨黨鞭魯會燦把書送給總統文在寅時說出了“願92年出生的金智英不再重蹈82年的金智英的覆轍”這樣的言論,引發了更多的激烈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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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電影《 82年生的金智英》海報。根據趙南柱同名小說改編。

“其實這本書並不是為了挑起性別對立,它的寫法非常剋制、平靜。我統計過,金智英經歷的所有細節,在我們的國內新聞裡都可以看到,那是我們的真實經歷。社會生活中的性別歧視往往是我們習以為常、司空見慣的東西。”任菲直言,《82年生的金智英》提出了很多問題,雖然沒有給出答案,但引發的思考是源源不斷的。

“而且,我們本以為金智英就是東亞女性,沒想到這本書後來在全球30多個國家,包括歐美國家也得到了同樣強烈的共鳴,甚至於一些引進編輯在閱讀時嚎啕大哭,覺得金智英就是自己。”

在《82年生的金智英》之前,任菲還引進出版過《醒來的女性》《他們說,我是幸運的》等書籍。為什麼一直關注女性主題出版?任菲說,除了自己是女性,還因為身邊朋友的真實經歷。“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她在二線城市,中產階級社區。有一天她接到了一個女性朋友的求助電話,到了人家家裡,推門而進,她看到了朋友渾身是血,而那個丈夫還拿著一根棒球棍。這是我朋友近距離目睹的一次家暴,對我觸動極大。之前我覺得家暴只存在於偏遠的落後的地方,但不是的,它就在我們的身邊。”

由此,任菲對女性主題出版愈加關注。“我們也有一些很好的學術類書籍,但是中間層還是缺失的。”她表示,自己現在會很關注文本的普及程度,“因為我希望女性主題書籍要影響的不僅是小範圍的女性精英,還要影響更多的普通人,面向更廣大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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