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詩:天上的星星地上的人

散文詩:天上的星星地上的人

人煙若走豈能留

花謝花開今又在

散文詩:天上的星星地上的人

送流水

我有兩個母親,一個叫媽媽,一個叫故鄉。童年記憶中,媽媽就是一桌子的美味佳餚,故鄉則是那一縷炊煙裊裊。每每打開記憶的大門,我就要重返一條條家鄉的小路,那是一條泥濘、狹窄的小路,那是一條充滿溫暖的小路。

打開記憶的大門,就是打開一棵龍眼樹。颱風經常光顧,那個赤著腳端著小臉盆,在樹下撿拾被風吹掉落的龍眼,就像擦拭夏天的眼淚。我知道,那個人,是我,是你,是故鄉。

打開記憶的大門,就是打開一座隱形的瓦房屋。似乎什麼都丟失了,那一扇木質的門啊,如今只能由意念所制。幾個孩子哭著鬧著,我就不敢再往前走了,往前走,就沒有了一毛錢兩根的麻花兒,兩毛錢一根的老冰棍也像淚水一樣,全都化了。

打開記憶的大門,就是重新登上老父親的肩膀。可這怎麼可能呢,父親那越來越矮小的身影,絕對經不起如此沉重的歲月。父親這一雙手,一直在大地上辛勤耕耘,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起初種植太陽和月亮,現在父親老了,就種植一些星星,在漆黑的夜裡閃著微弱的光。

打開記憶的大門,就聽見媽媽再喊我一聲乳名。母親是一位普通的農村婦女,編織了一生的夢和雲彩,把兒女縫進了築夢的路上,把自己縫在了夕陽邊上。天邊那一抹搖搖欲墜的紅,是媽媽越來越少見的腮紅。可星星和月亮還未升起,太陽就快落山了。

我悄悄把記憶的門關上,幫父親點燃一根菸,雖然抽菸的習慣不好,但看見父親得意的樣子,我就開心了。

散文詩:天上的星星地上的人

散文詩:天上的星星地上的人

寫彩虹

我的心中有一道彩虹,那是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虹,一道堅固如鐵的彩虹。如影隨形,一步步走進我的夢境,可當夜下酒杯,亦可作心愛抱枕,斟一壺家鄉老酒,存滿懷內心溫熱。

故鄉的虹,是一抹不可逾越的紅。大年三十燈籠紅,滿手漿糊春聯紅,咿呀學語臉蛋紅,皺皺巴巴紅包紅。全部裝進紅色高腳杯,一飲而盡見酒紅。

在家鄉唸書到高中,也有二十年的歲月。但我見到的彩虹屈指可數,那大多是在夏天的雷暴雨過後,雨過天晴的時候,彩虹和太陽並肩。幾個小孩就像見到奇蹟一般,大呼小叫興奮地奔跑,迎著彩虹,一條狗跟在後面。

身在他鄉流浪,我見到更多的彩虹,青海格爾木崑崙山下的雪山虹,內蒙古朱日和戈壁灘的草原虹,西藏日喀則的不定時的沙塵暴虹,這一道道彩虹,是誰的酒杯,又是誰的故鄉。

故鄉,這一抹在我體內久居的虹,時刻浸染著我的身體,浸染著我的血液,要是我說一句故鄉的謊言,我的臉瞬間也會漲紅,血液循環也會加速。那是故鄉時刻在提醒著我,踏實做人,踏實做事。故鄉的彩虹,永遠伴我左右。

今夜,我想枕著彩虹入睡,誰來幫我斟上一杯舊時的星光,讓我在故鄉的懷抱裡重醉一回。

散文詩:天上的星星地上的人

看星星

天上的星星在看地上的人,地上的人在細數頭頂的星光,我們每個人都是數星星的孩子,你和我,互為望遠鏡,你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我跟你說我聽到了什麼。

不要說故鄉了,一談到故鄉,白天就變成了黑夜,烈日就變成了星辰。我們都在仰望星空,卻忘記了腳下的石頭。美麗的風景都會有結束的時候,誘人的玫瑰也有尖銳的刺。

兒時看星星,一閃一閃,總以為她是飛機。我和爸爸躺在平板房上面,他聽著收音機,我看著夜空。收音機裡在講著臺灣電視劇“廖添丁”的故事,這不只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故事,也是父親那一代人的故事,劇情如何如何已經模糊了,可是那一夜夜的星星,卻從未模糊。後來,父親跟我說,會移動的,是飛機;一動不動的,是星星。

現在看飛機,一閃一閃,總以為她是星星。一米窗戶就是一片星空,三米書房就是整個世界。父親看星星眯著眼睛,我看星星戴著眼鏡。後來,我跟父親說,會移動的,是飛機;一動不動的,是星星。

幾十年以後,故鄉的星星還是和幾十年以前的一樣多。我自作多情地把自己喻為其中的一顆,雖然不是很閃亮,但是能夠發出自己的一份微弱的光輝,足矣。

散文詩:天上的星星地上的人

閱人間

就像在手術室摘掉外婆的耳環,這戴了一生的耳環,並非一雙簡單的手就能摘掉的,堅固的鉗子也不行,非要有一種專業的工具,方可拆下這坎坷一生的歲月。

我年方二十六,屬相狗。不敢談人間世事。世事如海水而我在沙灘。年輕的樹苗就要匍匐在土地上撿拾春天的雨露。每一顆砂礫大小的鹽巴都要經過烈日的暴曬,然而岸上的岩石已經堅不可摧,海風還是能夠刺穿他的身體。

誰都有堅固的一面,誰都有脆弱的一面。我的老師經常跟我說,寫文章,要寫出好人的壞,更要寫出壞人的好。做人要大氣,心中有格局的人,寫出來的東西才有寬度。可我如今還是裝不下一汪眼淚,是不是會溢出來一兩滴,可是這每一滴淚水,卻都不是多餘。因為我知道,好人流多了眼淚會被當成虛偽,壞人偶爾流一滴眼淚就被當成好人。

我給媽媽買過幾雙鞋,但我沒有真正給媽媽減輕一點負擔。我給媽媽買過幾件衣服,但我沒有真正給過媽媽一次溫暖。我不止一次寫過我的母親和父親,就像我不止一次寫到故鄉。這些口頭上的事物,早已深入我的骨髓。鋤頭、簸箕、扁擔、籮筐、柴刀、斧頭、鐮刀猶如一架歲月的馬車,穿過一道道坎,駛向遙遠的山頂。

山間有春風,有樹木,有石頭,有月亮,有星星,有流水。在鄉村長大的孩子,無論身處何方,再昂貴的沐浴露也洗不掉身上的泥土,再名貴的化妝品也掩飾不了臉上的傷痕。那一片閃耀的星空,再大的城市也不多見。

我的媽媽,最初是用甘甜的乳汁撫育我長大的媽媽。我的故鄉,最初是使用甘甜的湖水撫育我長大的故鄉。

後來的她們,一個成了軍營,一個成了國家。


2020.03.05 我愛你,謝謝。

散文詩:天上的星星地上的人

陳貴平,筆名四方,服役於空軍某部,文學愛好者,佛曇文化研究會會員。詩詞、散文、攝影等文學作品散見於《解放軍報》《解放軍文藝》《國防報》《空軍文藝》《佛曇文化研究會》等雜誌、報紙、書刊。有詩入選《青年詩歌年鑑》等各類詩集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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