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被評論是“一部汙垢斑斑的偉大作品”到底在講什麼?

一口氣看完餘華50萬+字的《兄弟》,這部作品延續了《活著》的虐心。

這部作品寫作背景是兩個特殊的時代,正如作者所說“前一個是精神狂熱、本能壓抑和命運慘烈的時代;後一個是倫理顛覆、浮躁縱慾和眾生萬象的時代。”

如今時代不同了,但仍舊有些人有相似的命運,依舊過不好人生。

《兄弟》被評論是“一部汙垢斑斑的偉大作品”到底在講什麼?

1

粗俗之人能夠成功,是因為他們看穿了精英的假面。

小說的開頭,就令人瞠目結舌。

十四歲的李光頭,將頭伸進臭氣熏天的女廁所洞裡偷窺,被當場抓獲押去派出所。押他的人是縣文化館的才子和文雅的詩人,他們揪著李光頭的衣領,威風凜凜地控訴著李光頭的流氓行徑,但是他們“一邊押著李光頭遊街,一邊又羨慕起他來了”。

派出所裡五個民警一擁而上,圍著李光頭審問。

“他們一點也不像是在審問,倒像是在向李光頭打聽”

李光頭被放出來後,原本以為要“享受的是強姦犯的待遇”,想不到鎮上已婚的、未婚的男群眾見了他“一臉親熱,而且笑得意味深長”,在四下沒人時,就會悄悄地問:“喂,小子,看見什麼了?”

李光頭用這個秘密和他們“做生意”,一共換來了五十六碗三鮮面。“從十四歲吃到十五歲,把面黃肌瘦的李光頭吃成了紅光滿面的李光頭。”

“李光頭小小年紀意識到了自己的價值所在,他明白了自己雖然臭名昭著,可自己是一塊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2

人性泯滅了以後,就會變成獸性。

點心鋪裡蘇媽,目睹了宋凡平被活活打死,她對自己說:“人怎麼會這樣狠毒啊!”

被關押在倉庫的“地主”宋凡平,為了信守和妻子的約定,準備去上海接妻子回家。卻被守候在長途汽車站的紅袖章輪番追打。

他一共被打得昏迷三次,但一次又一次甦醒過來,他想坐上去上海的汽車。

被踢到牆角,被打到滾下臺階,被鋒利的木棍像刺刀一樣捅進腹部......一動不動之後,他總是“竟然又從昏迷裡甦醒過來”。

宋凡平為了證實自己不是逃跑,他從口袋裡摸出了妻子的信,“他郎當的左手(早在關押時就被打脫臼了)本來已經不能動了,這時竟然打開了信”

然而,“沒有一隻手去接他的信”。六個戴紅袖章的人繼續蹬他,踩他。

最後,“兩根折斷後像刺刀一樣鋒利的木棍捅進了他的身體,捅進去以後又撥了出來,宋凡平的身體像是漏了似的到處噴出了鮮血”。

......

書中還有孫偉一家,也是淒涼。

孫偉的父親原是看管宋凡平的人。後來他也被挖出是資本家。紅袖章們強制給孫偉剃頭,是孫偉拼命掙扎,結果被絞割頸部,“鮮血湧出來染紅了理髮推子,紅袖章的手仍然沒有停止”。

直到“動脈裡的血噴射出來,足足兩米多高。”

孫偉死了,他的媽媽接受不了現實,突然精神失常,裸奔示人。

但紅袖章們依然不放過對孫偉父親的折磨。他們將野貓放在他的褲襠裡,用鐵刷子刷腳心,用香菸頭燙他......讓他痛不欲生。他想到失去的兒子,瘋了的妻子,於是自殺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最後,他做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將足足兩寸長的大鐵釘砸進頭頂,穿顱而死。

當人性扭曲,殘暴者瘋狂,公理喪失價值,現實變得無序,生命就成了薄如蟬翼的紙片。

3

慾望的魔鬼釋放出來以後,本能就會被放大。本能放大以後,善惡就會被顛倒。

《兄弟》下部的重心是愛情,挑戰的是在金錢與情慾的誘惑下道德倫理。

李光頭在計劃經濟的時候,曾經靠小聰明當了一段時間的福利廠廠長,可是他天性不安分,在改革開放初期想自己創業。有一段時間連吃飯的錢都沒有,靠宋鋼接濟,靠收破爛餬口。沒想到,他的精明用對了地方,跑了一趟日本,弄來了一批“日本垃圾”轉手一賣,賺了第一桶金。隨後破爛事業蒸蒸日上,鎮上的人“眼睜睜地看著李光頭富成了一艘萬噸油輪。”

從此,在胭脂俗粉中紙醉金迷地過日子。

宋鋼本分、老實。原本一直接濟著李光頭,但因為懦弱,在李光頭潦倒的時候聽信老婆的話與李光頭斷絕關係。

沒想到,改革開放後,他成了下崗工作,只能靠出賣體力賺取微薄收入。林紅覺得“宋鋼在睡夢裡都是疲憊不堪的。”

幹了搬運工,兩個月腰就受傷了。同事們用板車送他回家,“疼痛難忍的宋鋼看到了他昔日的兄弟,李光頭坐在紅色的桑塔納轎車裡,胳膊摟著一個妖豔的外地女子,正在哈哈大笑。”

宋鋼的錢越掙越少,林紅的臉色一天比一天憂鬱。

宋鋼之後賣過花,在水泥廠又找過工作。可惜錢沒賺到多少,反而得了肺病。幫著騙子周遊推銷“保健品”,為了讓產品有說服力,竟然在胸口上拉個大口子,填進乳房假體。

這樣不人不鬼地過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攢了三萬塊錢。

他回到家鄉的時候,妻子林紅正躺在李光頭的懷裡。

林紅一開始是烈女一般的性格,是看不上咧嘴怪笑的李光頭的。無論李光頭用什麼死皮賴臉的方法,包括運用孫子兵法追求她,她都一口回絕。但是她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宋鋼卻一見鍾情,在她極力暗示下最終讓宋鋼明白了她是愛他的。

林紅變成俗人,是從宋鋼下崗後開始的。

因為宋鋼得肺病,李光頭送來了十萬塊錢的存摺,並且答應每隔半年都會給她打這筆錢。林紅覺得“自己當初討厭李光頭實在是不應該。”

林紅和李光頭瘋狂縱慾的時候,宋鋼躺在了冰冷的軌道上等待死亡,帶著防止肺病傳染的口罩。“他臨終的眼裡留下的最後景象,就是一直孤零零的海鳥飛翔在萬花齊放裡。”

“這就是人世間,有一個人在走向死亡,可是無限眷戀晚霞映照下的生活;另兩個人尋歡作樂,可是不知道落日的餘暉有多麼美麗。”

4

金錢變成了權力意志,道德倫理則被丟棄。

人一輩子都在和金錢、慾望打滾。有的人不擇手段,不顧廉恥道義,造惡作業而不以為然。因為貪著這些慾望,沒有的要求有,有了的要求更多,所以心甘情願被它束縛,成為它的奴隸,甚至心安理得地讓它牽著鼻子走。

但是,沒有誰是勝利者,因為誰都把握不住屬於自己的東西。

餘華用他熟練的冷幽默的手法,又不失關懷的目光,展現了普通人的生活是如何被打破,又如何得到了重建。

小說的結局是李光頭擁有了獨立於小說作品之外的永恆生命力。這其實才是餘華真正的用意,那就是我們要在全球化的轉變中,在瘋狂、荒誕和自嘲的混音中,與自身達成妥協,實現自我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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