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過了60年,戀家戀妻戀女兒,余光中浪漫又甜寵

從前車馬慢,一生只夠愛一人。這是中國最傳統的婚戀,透著一種古典浪漫的美感。

對於講究效率的現代人,“合則聚,不合則散”是許多人的感情觀。特別是沒結婚之前,愛情就像試鏡,總覺得下一個會更好。

一生只結一次婚的人很多,但一生只戀愛一次的人卻很少。從初戀到結婚,從結婚到攜手一生,期間不紅臉不翻臉,這樣的“從一而終”,幾乎已成絕唱。

浪漫多情是詩人們的天性。詩人余光中的婚戀,卻是古典、傳統又保守的“從一而終”,但他的浪漫卻是無敵且無處不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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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蒲公英的浪漫鄉愁

1945年的一天,一位14歲的少女突然收到了一封來信,信封上赫然寫著“範咪咪收”!

少女啞然失笑,想不出哪位故人會開此玩笑。看落款,方知信是一位名叫余光中的遠方表哥寄來的,前幾天在一位姨媽家裡偶然遇到剛認識的。這位表哥理個平頭,穿件麻布制服,讓人感覺嚴肅又害羞。

信封裡是一份同仁刊物,上面有他翻譯的拜倫作品。他英文極好,只是竟然沒有問家人一句,聽別人叫她咪咪,就以為咪咪是她的名字。

收到信的少女便是範我存。書呆子一個,便是她對余光中的初印象。

拜倫以情詩聞名於世。余光中寄詩給她,自然是想表達自己對她的好感。可惜範我存那時年齡小,不懂西洋詩。她看著他寄來的詩,不知所云,但也被他的文采所折服。出於禮貌,她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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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情愫在兩個人之間就此渲染開來。但那是一個動亂的年代,所有的浪漫與激情,都有可能因為戰爭的關係戛然而止。

“童年的天空啊,看不見風箏,看到的是轟炸機。”這句詩出自余光中的《風箏怨》,寫實中帶有一種莫名的愁緒。這便是詩人筆下的童年生活。

余光中稱那個年代為“蒲公英的歲月”,漂泊無依。這棵蒲公英曾經幾次逃難。

9歲時,母親用一根扁擔挑著幼小的他從淪陷區逃了出來。日本兵的騎兵隊超過了他們,他們就躲在廟裡大雄寶殿菩薩前面的香案底下,大氣不敢出。透過案布的罅隙,只見人影晃動,火光滔天,耳邊聽到的是飛馳而過轟炸機的轟鳴聲。

在這樣的生活背景下,他和範我存雖然已經認識,但兩人很少有機會見面。

余光中21歲時,寫下了一生的成名作《鄉愁》。大概是情之所至,據說他寫這首詩時僅用了2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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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鄉愁比喻成郵票、船票,既寫實又浪漫,還有一份滄桑感。

余光中生在江南,入學在四川,又從大陸飄到臺灣,在美國讀書,在香港教書,最後終於在臺灣高雄落了腳。遊子的鄉愁深埋在他的心裡。

2

正面寫梵高,反面寫情書

範我存來到臺灣頗有戲劇性。1949年初,她姑媽的一個女婿突然出現。他是飛行員,奉命從臺灣新竹飛來上海撤眷。姑媽不肯走,這位表姐夫無奈之下對身在一旁的範我存說,“不如你跟我走吧!”

18歲的範我存問他臺灣是什麼樣的地方。表姐夫說臺灣溫暖,不像上海這麼冷,而且有西瓜吃。範我存懷著一顆好奇的心簡單收拾了行囊,便跟著表姐夫登上了轟炸機。

余光中來臺灣之前隨母親又一次逃難。他對範我存念念不忘,從南京到上海時特別去找她,但已經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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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第二年,他們一家從香港輾轉來到了臺灣。幾經周折,餘範兩家才終於聯絡上了,餘範二人才得以再續前緣。

兩人也從此開啟了正式談戀愛的模式。他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不僅談音樂、繪畫、文學,也時常一起看電影,騎自行車做運動。

和所有熱戀中的青年一樣,余光中對自己的戀愛也懷有澎湃的激情。他在廈門街自家院子的樹幹上,用小刀刻上了“YLM”的英文字母(代表余光中愛咪咪),以此來抒發自己深深的情感!

正是情到最深處,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愛情、自己的驕傲!

小刀刻字,雖然土味,但也浪漫至極。

1955年,余光中開始翻譯《梵高傳》。餘範二人同住一座城,也可以時常見面了,但二人還是開始了空中書信神交。

余光中正面寫《梵高傳》的翻譯稿,反面寫情書,在寄給報刊之前,先寄來給範我存。每天如此,一絲不苟。範我存除了看情書,還為他校對和謄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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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稿寫了30萬字,情書也寫了、看了一大摞,歷時11個月。

範我存的學歷並不高,但在與一位才華橫溢的才子談戀愛的過程中,也沾染了文藝的氣息。反過來,她在繪畫方面的鑑賞力,也影響了余光中對審美的追求。他倆互相滋養。

戀愛中,有人想找潛力股,有人想找到靈魂與自己門當戶對的人。但其實更難得的是,兩個人從一開始便一起成長,哪怕其中一方走得慢一點,另一方也會耐心等待。

余光中寫詩、翻譯作品,範我存便是第一個讀者。讓她欣賞過後,他才會投稿。她是他的伯樂、鼓勵者、督導員。

雖然自己不寫詩,但是範我存對文學、藝術方面的鑑賞也跟著水漲船高。余光中便是她的引路人。

兩人志趣漸漸相同。這樣的愛情,真好!相戀六年後,這份感情水到渠成。1956年兩人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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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生在女兒國,化身女兒奴

婚後幾年,余光中很快就發現自己生活在了一個女兒國。雖然唯一的兒子出生三天便不幸夭折,但4個女兒卻如4個小天使先後降生了。

余光中詩人的浪漫情懷便瀰漫到了這4個女兒身上。生活的瑣碎,並沒有讓他的生活變得平庸。

風雨雷電這些自然現象,常常會讓詩人敏感的心迸發出創作靈感。余光中抱著女兒去聽雷聲,去看下雨,去等花開,去看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

他抱著女兒看電影。女兒年幼看不懂,但他覺得有必要讓女兒感受一下。只為他的世界,他覺得世間美妙的東西,他都想讓家人們一起來分享。

後來由於工作的需要,余光中經常外出講學,聚少離多便成常態。但他只要一回家,便會包攬開車送孩子上學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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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居美國的時候,每到冬天,車窗外一片雪白,天氣非常冷。四個女兒坐在車裡,余光中扭開收音機按鈕,整個汽車車廂裡便迴盪著音樂的歡樂聲。女兒們嘰嘰喳喳,說說笑笑,車裡溫暖極了。很多年以後,女兒們依然記得這種溫暖。

女兒們就是他的情緒掌控器。女兒稍有情況,他便說:一切已崩潰,失去重心。

余光中後來在《我的四個假想敵》中寫道:“除非你用急凍術把她久藏,不過這恐怕是違法的,而且她的男友遲早會騎著駿馬或摩托車來,把她吻醒。”

他把4個女兒的男朋友們當成了假想敵。他說,“你,偶爾過路的小子,竟然一伸手就來摘果子,活該蟠地的樹根絆你一跤!”

一位痴父心中的痴想,躍然紙上。

他是家裡唯一的男性。他不僅愛女兒,而且對妻子也始終保持著如戀愛中的熱情。

“不要問我心裡有沒有你,我余光中都是你。”這是他婚前寫給範我存信中的一句話,浪漫有趣,一語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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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這種浪漫變本加厲。而且他的愛從來不會沉默寡言,還頗有儀式感。

結婚6週年,他寫《蜜月》,揚言要把蜜月延長到70歲。

結婚30週年,他送她一串珍珠項鍊,寫《珍珠項鍊》,“30年的歲月成串了,一年還不到一寸,好貴的時光啊!”

結婚45週年,他寫《絕色》,“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杜拉斯在小說《情人》中有一句經典名言:“比起你年輕時的美麗,我更愛你現在飽受摧殘的容顏。”余光中的《絕色》與之有得一比。

余光中的蜜月過到了89歲,一直延續了61年。

2016年,在結婚60週年的鑽石婚上,他說出了家庭浪漫和諧美滿的秘訣:“家是講情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妥協是維持愛情長久的靈丹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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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余光中都是你”,他做到了。成名幾十年,零緋聞,戀家戀妻戀女兒。

4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我余光中都是你”,那麼餘光之外呢?

余光中把自己餘光之外的部分放在了創作上。他一生從事詩歌、散文、評論以及翻譯的工作,並且在這四個領域都頗有建樹,尤其以詩歌創作最為出色。

先西化後迴歸,他的創作路線基本上可以這樣概括。

“少年時代,筆尖所染,不是希頓克靈的餘波,便是泰晤士的河水。所釀無非1842年的葡萄酒。”這是余光中對自己80年代之前作品的評價。這些作品就像印象派畫家莫奈的油畫,總顯得不夠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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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及以後,余光中逐漸把筆伸向遼闊邃遠的中國東方本土文化,並且碩果累累,創造出了一方美麗璀璨的詩歌星空,其中以鄉愁詩最為閃耀。

他的詩風格極不統一,詩風也因題材大不相同。

豪邁時這樣《憶李白》:

“酒入豪腸,七分化作月光,

剩下的三分,嘯成了劍氣,

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

細膩時說:

“我的心是七層塔簷上懸掛的風鈴,

叮嚀叮嚀嚀,

此起彼落,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

纏綿悱惻時說:

“你的美無端的將我劈傷,今夏,

只要伸臂,便有奇蹟降落。”

安靜時說:

“螢火蟲的小宮燈做著夢,

夢見唐宮,

夢見追逐的輕羅小扇。”

婚姻家庭穩固,余光中心裡便築造出了這樣一個異彩紛呈的世界。

他女兒說,父親常常目光深邃,看著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詩人經常神遊物外,在自己豐盈的理想創作國度裡,做著自己浪漫多情又善變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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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猛虎,細嗅薔薇。”這是他翻譯的西格里夫·薩松詩中的一句。這句話豪邁柔情在一身,余光中內心強大,外表則是柔弱書生、謙謙君子,與這句話倒也十分相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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