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方艙:一個“理想國”的建構

解密方艙:一個“理想國”的建構

人民日報健康客戶端記者直播走進方艙

作者 | 健康時報武漢前方記者 張赫

“在這兒,我們完全信醫生,信他們是可以救我們的人。”患者看到健康時報記者如是說。

“自己的患者自己寵,每天腦子裡都是怎麼讓患者早點出院。”醫護人員邊說,邊走到艙門口搬物資。

這兒,是武漢的方艙醫院。很多人說,這是輕症新冠肺炎患者的生命之舟,

是一個名副其實可以冠名和諧的“小社會”,是醫患共同託舉的“理想國”。

解密方艙:一個“理想國”的建構

人民日報健康客戶端記者為患者發放當天的《健康時報》

走進方艙:不知道你是誰,但知道你為了誰

“走路要慢,步子抬高,避免磨破鞋套,轉身千萬不能先甩頭,要整個身子一起轉,要不然防護服一扯動,旁邊會有漏風的危險……”在健康時報記者進入武昌洪山體育館方艙時,湖北省腫瘤醫院支援方艙醫院的主治醫師王俊一邊走,一邊為記者講解注意事項。這種小心,是他們一個多月,每一秒都在經歷的。

此時在隔壁,湘雅二醫院副院長、武昌方艙醫療副院徐軍美正在和同事緊張地研究一個心梗患者的轉診。為了應對這種突發的轉診需求,徐軍美的醫療隊在2月3號接到援鄂通知的時候,就開始準備,詳細制定了危急重症的搶救流程和轉診方案。

推開方艙患者區艙門,看到新冠肺炎患者在看書、在聊天、在散步,第一個想起的詞是“黃髮垂髫,怡然自樂”。

徐軍美院長告訴記者,在2月5號武昌方艙剛剛開始收治換的第一天,就收治了社區轉來的300多個患者。

“2月4號凌晨到武漢,組織醫療隊的醫護開始一起進行‘方艙改造’。”方艙建立之初,簡陋又匆忙,在徐軍美的眼裡,是患者的包容讓方艙越來越像家,而在患者心裡,是全國各地援助的醫護人員,給了他們一個安心的生命之舟。

“為了方便管理患者,我們實行患者自治制度,把患者分為10個小區,每一個區都推選一個區長,無論是檢查還是生活用品的發放,都是區長去統一安排。”徐軍美介紹,湘雅二醫院負責的A區有249個床位,最多時收230多個病人,為了解所有患者的各項指標,每個患者都會列一個表,醫護人員對著清單查房,實行一定程度上的患者自治。

醫護人員更像個大家長,看著自己的患者,變著法兒的去寵著。

“我看看你們吃的是什麼嗎?”

“吃得很好。”41歲的孫然(化名)一邊給記者展示著飯盒裡的“豪華套餐”,蝦,豆角,蒜薹,米飯,蛋花湯……“我來方艙是10天了,感覺肚子上的肉都多了”,然後哈哈笑起來。

方艙醫院裡大家都是互稱床號,比如89大哥,121小弟,這裡大家吃一樣的飯、睡一樣的床,就都是一家人。

方艙醫院查房也和正常醫院不同:平時在醫院都是三級醫生查房,高級、中級、初級,所有醫生一起進去查,但現在方艙分為兩種,分別是一線和二線,上午所有醫生去查房,下午輪值醫生要一直在艙內,患者24小時都可以在方艙找到醫生。

一位患者告訴記者,從前,見到醫生說話都小心翼翼,現在不會了,他看到醫護人員扶著老人上廁所,看到醫護人員護目鏡裡都是霧水、全身都是汗的給患者張羅檢查,瞬間心疼這些孩子了。

湘雅二醫院援鄂醫療隊醫生李佳寧告訴記者,自己來到方艙的第一天就被一句話感動哭了。因為一個患者阿姨在清理垃圾桶的時候和她說,孩子,我們多幹點,你們就能少幹一點,你們太累了。

“有一天我去查房,患者知道我是院長,比他自己的年齡還大,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們都知道你為了誰,都離我遠一點,別傳染……”徐軍美聽完這句,心裡一熱。

臨時黨支部:千人生活的主心骨

要想把七百多名患者的診治和生活都安排好,沒有主心骨是不行的。徐軍美說,支援醫護在抵鄂後開展醫療工作的同時,臨時黨支部也產生了,但沒想到的是,患者也成立了臨時黨支部。

47歲的張兵在感染新冠肺炎之前,是洪山區交通大隊的信訪民警。在武昌方艙醫院,他不僅是病友群的群主,還是A區臨時黨支部書記。

“剛來第一天,部分下水管不通,地上都是水,醫護人員為了我們忙得不可開交,後來很多患者自發加入‘清理大軍’,其中大部分是黨員。”張兵一邊說,一邊比劃著當天的場景。兩天後,全部患者都安頓好了,這些黨員湊在一起,在病區主管單位湖北省腫瘤醫院臨時黨支部的見證下,成立武昌方艙A區患者臨時黨支部。

從那一天起,只要開支部會,黨旗就掛在病床前。王俊回憶,每次開會,其他患者都會遠遠的圍著拍照,有一天他問一個正在拍照的70多歲的大爺,為什麼每次都拍,大爺說,他看見黨旗,就好像看見了希望。

張兵回憶說,最開始黨支部只有22人,後來更多患者分批入駐,黨支部已經壯大到35人。這些黨員被劃分到不同小區域做患者區長,每天幫助醫護人員記錄患者狀態,反映患者需求,只要自己能做的,都義不容辭。

如今,武昌方艙醫院已陸續出院近400位患者,黨支部成員也不斷更迭。兩週前,在張兵出院前下午,一起推舉了下一任黨支部書記。

治病救人是本分:良醫在而公眾安

核酸檢測區,83歲的宋英(化名)剛剛做完第二次咽拭子檢測,“明天要出院了,我真捨不得。”

2月5日,宋英確診後馬上在社區安排下住進武昌方艙醫院,擔心自己的病情可能已經傳染給兒子,她一臉愁容。但是老人沒有手機,無法和家人取得聯繫。張兵留意到這個情況後,輾轉聯繫到正在酒店隔離觀察的兒子,得知兒子平安的那天晚上,宋英第一次把整盒飯都吃完了。

方艙裡的患者情緒出現問題,宋英並不是個例。徐軍美介紹,50歲患者孫雲(化名),2月11日上午,在病床上哇一聲哭了:這位大姐的丈夫,剛剛去世了。得知情況後,徐軍美馬上安排下湘雅二院精神科護士進艙。

“半小時後孫雲的情緒就穩定了,心理輔導的護士離開時,孫雲說‘我要好好活著’。”目睹了全程的王俊說,因為看到過患者的撕心裂肺,才更想竭盡全力幫他們儘快熬過難關。

“從醫近40年,很清楚患者對病情的恐懼,因為輕症患者有可能變成重症,這種恐懼的壓力,很可能是壓倒患者的最後一根稻草。”徐軍美說,此時一定要“軟硬兼施”。軟是心理建設和方艙內醫患和諧氛圍的培養,硬是治療手段一定要立竿見影,讓患者看到希望。

有一天看到群裡患者抱怨檢查結果自己看不到,很焦慮。徐軍美馬上和同事商量,一起做了線上檢查結果查詢系統,患者輸入身份證號即可查詢檢查結果,還能看到從前檢查和最新結果的對比。

還有一些患者,住院20多天還是持續陽性,為了點對點找到問題,徐軍美會定期開會拉清單,每個患者的棘手問題都寫上,然後一個個解決問題。為了增強醫護人員積極性,很多醫護團隊經常組織醫護人員比賽,主題就是患者問題知多少。讓徐軍美驚訝的是,醫護人員對自己管轄的患者信息,都對答如流,有些護士連老人家幾個孩子在哪兒工作都知道。

走出方艙:理想國能否照進現實?

“我覺得這是一個理想國。”

在江夏方艙門口,第一批出院患者之一鄭超(化名)對著健康時報記者的直播鏡頭,斬釘截鐵說出“理想國”三個字。

“沒有方艙醫院,現在我可能還在家裡獨自與病魔戰鬥”,趙梅(化名)是洪山體育館方艙醫院第一批治癒出院患者。趙梅回憶,在住院前,自己曾在家發燒咳嗽了13天,可醫院都說滿了,住不進去。

在方艙醫院,趙梅病情很快好轉。入院第五天,她的兩次核酸檢驗結果都為陰性。第六天下午,她順利出院,與她一同出院的還有27名病友。

很多方艙裡的患者告訴記者,在方艙建設之初,很多人對方艙醫院抱著懷疑態度,但是從病友的廣場舞開始、再到大家自拍自演小品、成百上千人治癒出院,這個曾被比喻是“集中營”的存在,瞬間被溫暖佔據。

在中南大學湘雅二醫院呼吸內科教授肖奎眼裡,湘鄂情早已深植。在他管轄區裡有一個“女區長”,寫了好幾篇文章,題目就是《我在方艙當區長》。在出院前一天,這位女“區長”說,“我還想住幾天,我想留下來當志願者,想陪著大家一起出院。”

“醫患惺惺相惜,這是愛與善的良性循環。”徐軍美說,所有來一線的醫護人員其實都是自願報名,一腔熱血。“安排輪休時,收到整個醫療隊按了40個手印的請戰書,大家要求繼續戰鬥,因為這些病人我們熟悉,中間換人不利於患者早日出院。”

對於理想國的建構,在外面的煙火社會還能出現嗎?徐軍美說,守護生命是醫患和諧的“最大公約數”,治病救人是初心,牢記這個使命,讓醫生心無旁騖的、專心致志的去救人,醫患之間的“理想國”才有可能實現。

此外,在醫患溝通中,醫護應該是溝通主導方,經過這次疫情洗禮,相信更多醫護人員會看到自己的本心,更多患者也能感受到醫者治病救人的大愛和大善。軍美說,德不近佛者不能為醫,雖有危險,但我們都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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