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動天地,韶華渡年輪。《情漫太行》第六章 : 望穿秋水

念行走了,同時淑月的心也被帶走了一半。前些時日,淑月心裡牽掛的只有丈夫一人,現在又增加了女兒念行。是啊,念行尚不滿兩週歲,她對新的環境能否適應?想媽媽了怎麼辦?這孩子有個毛病,每次啼哭過後是絕對不能馬上進食的,否則定會嘔吐不止,嚴重時還會導致全身痙攣。這麼重要的事情,情急之下竟然忘記向婆婆交代,真是讓人心焦,現在,她唯一可以做到的便是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了。

李淑月整日如坐針氈,三個月過後,思女心切的她就萌生出了進城去探望女兒的想法,繼而又變為一種強烈的願望,使她幾乎到了難以自已的地步。父母百般規勸,可淑月哪裡聽得進去,選了個日子,把思行託付給父母代管,幾經輾轉,便隻身來到東明市。

城市的繁華與喧囂使淑月有些目不暇接,她手拿著婆婆留下來的地址,轉悠了大半天,才終於找到了婆婆的家。她內心一陣狂跳,舉手輕輕敲了幾下門,裡面沒有動靜,舉手再敲,卻把鄰居一位大娘敲了出來。大娘告訴她,前些日子這家已經搬走了,具體搬到哪裡她也說不好。

淑月心頭一顫,忙問:“他們為什麼要搬走啊?”

大娘搖搖頭,答道:“這個不清楚。對了,聽說這家的主人是個當大官的,前些年蒙屈受冤,遭了不少罪,現在平反昭雪了,上級為他們落實了政策。你想想,他們還住在這樣的地方嗎?哎,閨女,你是他傢什麼人啊?”

淑月的臉“騰”地一下變紅了,囁嚅道:“一個遠房親戚。到這裡來辦事,只是順路看看。”

說完,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勾著頭,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淑月漫無目的地躑躅於東明市的街頭,臨來前的那股興奮勁兒早已蕩然無存,此時的她只感到心裡空蕩蕩的,她不知道到哪裡去,更不知道下步該怎麼辦,孤獨、無助、委屈、失望一起襲上心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無所顧忌地直往下落。

回家後的第二天,淑月便病倒了,一直高燒不退。望著重病在身的女兒,李二醜夫婦心急如焚,四處請醫問藥,好一番折騰,總算使淑月的病體基本得到了康復,但二老心裡明白,女兒更重的卻是心病,心病不除,一切都不會好起來。

事情不幸被李二醜夫婦言中,淑月的精神出現了問題!從此,她不再喜歡打扮,不再喜歡繡花,不再喜歡與要好的那幾個姐妹來往,更不再喜歡隔著窗欞遙望深邃的夜空裡的那輪圓月,那雙明澈的大眼睛裡再也看不到有任何光彩和故事,而是喜歡一個人獨處,喜歡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在山坡上四處遊走。

李二醜夫婦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可事到如今,老倆又能怎樣?為防止淑月出現意外,只好輪換著班陪伴在女兒的左右。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艱難地過去了,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一件小小的事情,卻使淑月的病情突然加重了許多,從而徹底改變了她本人乃至這個家庭的命運。

那天,李二醜從外面隨手帶了幾個蘋果回來,不經意地放在了院子裡的窗臺上,對旁人來說,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可對於李淑月卻是一個極大的刺激。她的雙眼突然變的是那樣炯炯有神,人像瘋了似的猛跑過去,左手抓了一隻紅蘋果,右手抓了一隻青蘋果,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這是我的思行,這是我的念行,我的念行回來啦,回來啦!

喊罷,便一頭栽倒在地,昏死了過去,那兩隻蘋果脫手而出,滾出去很遠、很遠。

淑月徹底喪失了思維,行為也幾乎失去了控制,目光變得呆滯而又無神,一天到晚嘴裡唸唸有詞,聽不清究竟是在說些什麼。

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淑月失蹤了。李二醜動員全村百姓連夜開始了漫山遍野的尋找,可一直搜尋到大天亮,也未見到淑月的蹤影。

正在大家漸漸失去信心的時候,一位年輕後生連滾帶爬地跑來,衝著李二醜喊道:“李書記,你快去看看吧,我嬸兒她……她怕是不行了。”

李二醜渾身一個激靈,倆眼一瞪,問道:“她一個人在家又能怎樣?你胡咧咧個啥!”

那位後生往身後一指,羞急地爭辯道:“我糊弄你做甚啊?李書記。我嬸兒明明就在那邊山溝裡,你快過去吧。”

李二醜不敢再怠慢,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那位後生踉踉蹌蹌地向那處山溝跑去。果不其然,大老遠便看到那裡圍攏著幾位鄉親,眾人見他過來,立馬讓開身,眼前的一幕,險些把李二醜驚倒在地。只見老伴兒癱倒在鄰居李嫂的懷裡,雙眼緊閉,臉上滿是泥水和血汙。

李二醜俯下身子,輕輕喚道:“她娘,她娘。”

老伴兒緩緩睜開眼睛,艱難地說道:“一定要找到……找到咱的月啊。”說罷,頭一歪,便嚥了氣。

故事講完了。

此時的李淑琴,早已是淚流滿面。她如釋重負般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段往事在我心裡埋藏了三十多年了,現在都講給了你,也算了卻了我一樁心事,輕鬆多啦。”

菁華也是心緒難平,其實,當母親將故事講到一半的時候,她便明白了八九分,基本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心裡既感到震驚又湧動出一種莫名的失落感,真可謂五味雜陳。她拿來一條毛巾,讓母親擦了擦臉,見母親的情緒平靜了一些,這才小心地問道:“媽,你剛才講的可是咱家的事?”

李淑琴嗔怪地瞪了女兒一眼,說道:“傻閨女,如果不是咱家的事,你娘我能那麼投入嗎?明知故問。”

菁華接著問道:“那我原先的名字就是叫思行了?”

淑琴梳理了一下被夜風吹亂的劉海,點點頭:“是的,你就是思行,秦思行。你在醫院碰上的那個長相酷似你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你的孿生妹妹念行啊。”

菁華緊接著又問道:“那我的母親也就是你的妹妹淑月了?都這麼多年了,難道你沒有她的一點消息?”

淑琴搖搖頭,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語氣沉沉地說道:“當年,我得知你姥姥去世的消息後,急匆匆地趕回了家。幫你外公處理完你姥姥的後事後,我又花錢僱人在方圓幾十裡的範圍內尋找了你母親多日,可終是一無所獲。我只好把你帶回了部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不忘打聽你母親的消息,每次家鄉來人,我第一句話問的就是有沒有你母親的音訊,可次次都令我失望。冥冥之中,我總感覺我那個可憐的妹妹還活著,也許她的病早就好了,現在正在某個地方過著正常人的生活。”

夜,已經很深了,街上沒了行人和車輛,只有道路兩旁那一排排泛著青光的路燈仍在堅守著崗位,盡心竭力地履行著它們的職責。整座城市像是睡著了……

良久,菁華開口說道:“那個秦木陽,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雖然他是我的生身父親,但我恨他。”

“不。”淑琴盯著菁華的雙眼,鄭重地說道,“你不能這樣去說你的父親。我對他很瞭解,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啊,當年,對你媽也是真心的好。這一切都是他的母親造成的。他也受了不少委屈啊。”

菁華疑惑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淑琴說道:“家裡發生了那麼大的變故,我豈能就此罷休?那年,我動用了你爸爸所有的關係,硬是找到了秦木陽,我要他給我尤其是給你母親一個說法。當時,他已經結婚了,在某科研所工作,當他知道這一切後,也是痛不欲生。他說他當時實在拗不過他的母親,他的母親住了多年監獄,落下了一身病,受了不少磨難,他不願再讓母親受苦了。他的第二次婚姻,就是他母親一手包辦的,雖說對方的父母都是高幹,吃不愁,用不愁,可他並不幸福。”

菁華躺在床上已經是後半夜了,她輾轉反側,並無半點睡意,思緒像那脫了韁的野馬一樣,在廣袤的草原上縱橫馳騁。剛才母親的一番話語猶在耳畔迴響,她真沒想到,在母親的心靈深處竟然埋藏著這麼大的一個秘密,使她不由又多出了幾分責任和牽掛。她在心裡默默祈禱,願自己那個苦命的生身母親仍能生活在這個世上,並且一切安好。

宋菁華暗暗定下決心,她一定要抽出時間,到生她養她的那個地方,去尋找生身母親的下落,去揭開籠罩在她心頭的一個個謎團......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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