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就是憂鬱

“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各種不同的顏色,可以代表人的喜怒哀樂。藍色在奧地利人眼裡,就是春天,就是喜悅,就是詩意,就是浪漫,就是多瑙河。而藍色在美國黑人心裡,或許多多少少就隱含著憂鬱和悲傷。布魯斯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美國黑人音樂,它幾乎是一切西方流行音樂的源頭。布魯斯,英語就是blues ,意思就是藍色,就是憂鬱,或者你也可以把它譯為“藍調”。聽到這張唱片:《世界的民歌,金色的布魯斯》,聽到布魯斯所特有的音階和節奏,我總是會聯想到密西西比河,聯想到那位最偉大的美國總統亞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聯想到《解放黑奴宣言》,聯想到斯陀夫人(Harriet Beecher Stowe)和她的經典名著《湯姆叔叔的小屋》(UncleTom's Cabin),一部改變了美國曆史的小說,以及根據它改編拍攝的同名電影……


布魯斯,就是憂鬱


記得學貫東西的文化大師錢鍾書曾說過:世界上最高級最通人性的快樂就是“Smiles with tears”(含著眼淚的微笑)。這次葉雲川老師來到美國西部的文化名城洛杉磯,力邀諸位榮獲格萊美大獎的演奏高手領銜,精選世界各地廣為流行最受喜愛的民歌,三位頂尖歌手深情獻唱,並且懇請昔日為邁克爾·傑克遜、麥當娜等巨星製作專輯的著名混音師Dave Way 操刀混音,用頂尖復古模擬器材同期錄音,傾情打造出這張《世界的民歌,金色的布魯斯》上品天碟。無論是來自冬雪皚皚的日本北海道的《道南口說》,還是源於印度尼西亞熱帶雨林的《星星索》;無論是捷克波西米亞風格濃郁的《念故鄉》,還是意大利南部沿岸海風吹拂的《桑塔露西亞》,裡面的12首歌曲,都被一概塗上了一層暗金色的布魯斯的瑰麗色彩,宛如一百多年前湯姆叔叔目光中深摯的黯然的憂愁,其中或許還散發著瓦爾登湖畔亨利·戴維·梭羅(HenryDavid Thoreau)那遠離塵囂的小木屋裡的清純脫俗的氣息,氤氳著大詩人惠特曼(Walt Whitman)筆下青嫩草葉上晶瑩露珠的甘冽芬芳。


布魯斯,就是憂鬱


“ I come from Alabama with my banjo on my knee/ I"m going to Louisiana, my true love for to see / It rained all nightthe day I left / The weather it was dry / The sun so hot, I froze to death……”(我來自阿拉巴馬,帶上心愛的五絃琴;趕往路易斯安那,去尋找我的愛人。晚上起程,大雨下個不停,可天氣還乾燥。等驕陽似火時,我心卻冰冷……)這首《哦,蘇珊娜》是美國民歌之王福斯特(StephenCollinsFoster)的早期作品。當時作曲家在匹茲堡當個倉庫點收員,業餘時間組織了一個男聲五重唱組合,有位成員的妻子一頭金髮,活潑漂亮,人見人愛,這就激發福斯特創作了這首活躍快樂的愛情歌曲。這首風靡全球,魅力無窮的美國鄉村民謠,如今被巧妙地融入了跳蕩不羈的布魯斯節奏,就顯得更加真誠率直,自由灑脫,感情奔放;更加熱力四射,妙趣橫生了。


布魯斯,就是憂鬱


多麼興奮,多麼激動,多麼彌足珍貴,多麼幸福滿滿,又多麼令人難忘!四年前,我終於有機會來到金色的布拉格旅遊!黃金巷、天文鐘、查理大橋、老城廣場、胡斯塑像、瓦茨拉夫廣場、布拉格城堡、聖維特大教堂……徜徉在斯美塔那不朽樂章裡的伏爾塔瓦河畔,粼粼碧波中潔白的天鵝靜靜遊弋,春花初開乍暖還寒的東歐文化名城布拉格,瀰漫著濃濃的波西米亞風韻。就在這兩天裡,我的耳邊一直迴響著一段優美而熟悉的旋律:“念故鄉,念故鄉,故鄉真可愛。天清清,風涼涼,鄉愁陣陣來。故鄉人今如何,常念念不忘……”這段不朽的旋律,選自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e小調第九交響曲》(又叫《自新大陸》或者《新世界交響曲》)(FromThe New World)第二樂章“慢板”。後來,美國音樂家費希爾填上了英文歌詞,把它改編成一首優美感人的抒情歌曲,其中文譯配者是我國早期音樂人、合唱指揮家、音樂教育家李抱忱和他的同學鄭萍因(鄭騫)。(著名的弘一法師,即李叔同先生也譯配過另一箇中文版本。)當年渺渺鄉愁悲情難抑的德沃夏克的這首依心曲,現在被染上了濃濃淡淡的美國布魯斯憂鬱情調,再加上這幫來自密西西比河兩岸的流行樂高手的演繹實在技藝高超真摯動人,悠悠盪盪的自由速度控制得多麼出色!聽得我鼻子間怎麼會有點酸酸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隔了幾天再聽一遍,布拉格之春的一幅幅美景又在我眼前浮現,心裡的感受還是這樣,拂之不去,然而卻是很美很美的。


布魯斯,就是憂鬱


一位好友去古巴旅遊,看了他在朋友圈裡發的照片,實在讓人羨慕不已。加勒比海島嶼的風光獨特而旖旎,哈瓦那鹹鹹的海腥味使人著魔,況且那兒,還有我十分景仰的菲德爾·卡斯特羅大叔呢。可三十幾個小時的超長時間飛行是我絕對忍受堅持不了的。小小的古巴更令人嚮往的,還有那位真正的硬漢子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的故居。讀過了《乞力馬紮羅的雪》,讀過了《永別了,武器》,更是因為讀過了《老人與海》……正是因為讀過了這些,你就會明白,海明威有著多麼出色的語言駕馭能力,他常常可以用最簡單最平常最普通的詞彙,來表達生活中最生動最複雜的內容,來抒發人類最精彩最濃烈的情感,從而揭示人間最深邃的生活哲理。就像一杯濃得發苦,簡直無以下嚥的牙買加黑咖啡,這樣的小說讀起來可真是帶勁兒!可是現在,綿綿冬雨中的上海,陰寒寞寞,我不得已只好來聽聽這首古巴歌曲《馬車伕》了。拉丁民族表面開闊內心苦澀的襟懷,以及他們看上去恬淡散漫的生活態度,就像海水一樣漫進了自由隨性的布魯斯音樂當中。“布魯斯,就是憂鬱。”男歌手的嗓音略帶沙啞,略帶著野性和不羈,他滿臉疲倦,吉他與長號的襯托幽默而又俏皮,好像在調侃。他在這午夜時分唱出的歌聲是慵懶的,拖沓的,彷彿隨時都會中斷,卻又每次都在深吸一口氣之後,又勉力持續下去了……這分明是典型的哈瓦那體力勞動者常常聚集的小咖啡館裡的子夜情調?歌聲和樂聲混合著、舞動著汗液和酒精的繽紛。聽到這裡,我忍不住此生第一次,第一次點燃起一支昂貴的古巴雪茄,這氣味獨特怪異,極其的辛辣嗆人,極其的難以忍受,卻又是那樣的滋味厚重潤澤,而且刺激強烈。


布魯斯,就是憂鬱


我知道,這世界上寫悲情憂鬱寫得最好的,還是我們中國的南唐後主李煜: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文字丨趙建人

圖片丨@為什麼美術館


布魯斯,就是憂鬱


布魯斯,就是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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