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肥做電影自由職業五年,我有很多苦水無法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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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由這兩個字作為前綴總是惹人羨慕,很多人上下班打卡被限制煩了,或者是家裡公司兩邊跑跑不動了,羨慕自由職業者,覺得不用坐班在家拿工資很爽。


包括我媽也覺得我很爽,按照她的話來說就是:風裡不來雨裡不去,坐在電腦前就好,還經常看我在打遊戲,怎麼就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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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職業誤解啊朋友們,自由職業前綴加個自由,也不能自由上天啊。


尤其是許多寶媽,每天帶孩子做家務賊希望能有個自由職業身份,很多時候我在朋友圈看到一些微商招代理,“不用早起上下班,在家就能做”這樣的廣告詞,我都懷疑這說的就是我,不過後面一句“輕輕鬆鬆月入過萬”大家真的別相信。


要帶著腦袋想問題,不是別的行業你做不下去,自由職業就可以。自由職業不是垃圾回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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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李安拿到小金人以後接受採訪,我特地翻那期節目想學習,結果李安面對主持人說自己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當時我年紀還小,但記得挺清楚。李安拿獎是華語電影多麼大的一個榮光和驕傲!我本以為有很多可以學習的心得,結果只是聽了李安過往工作裡的無奈,沒聽見什麼成功學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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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算什麼特別正兒八經的自由職業,事實上我剛剛結課一個多月。我生活在安徽的省會合肥,讀了五年大學,也工作了五年。全日制上了五年的課,又做了全職自由職業的活,現在,差一個論文終於要畢業了。


眼下暫時是沒法一下子結束這樣的生活,但總算能看到點曙光了。


我主要是寫影視稿件的,其次運營幾個影視平臺,有時做點電影的活動。學校不怎麼樣,不怎麼管理學生,所以我一直沒什麼太多來自學校的限制,不用每天上課,擁有了大量自由時間。


學校不限制學生優點是很多學生髮展空間比較大,我校有很多溜門撬鎖的人才,但大部分學生是真的荒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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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這個地方,雖然居民幸福感一度上升過第一,但文化產業是真的不發達,離影視行業太遙遠,沒什麼生存空間。我的朋友忍不住曾經吐槽過合肥的房地產,差不多,在合肥搞文化產業的人沒文化是真的。


房地產老闆領頭出錢,後面有許多混子跟著混,混子以電視臺旗下的一部分人為首,拿著不高的工資開個工作室到處想辦法撈錢,又沒有真本事,每天拿著電視臺工作的身份混飯局吹牛,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工作能力,只想著當個中間商賺差價。電視臺的人別急著反駁,未必人人都不好,但整個臺給我們外人帶來的都是這個感受,考慮一下是不是你們自己過於魚龍混雜。


除此之外的一些本地自媒體更恐怖了,大部分只有消費觀,沒有任何教育觀和世界觀。


這次冠狀病毒大家都知道了專事要專人來做,醫學專家才能管醫學,否則釀成大禍。連咪蒙都被封了一年了,合肥地域號的一些媒體女性還在扯,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什麼時候你不再還花唄再對自己好一點好不好,什麼時候你不再將女性作為社會對立面來看待再對自己好一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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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工作上面的事,影視行業寫稿沒有別的寫稿行業收入穩定。影評人在中國電影產業裡地位較低,很多時候想賺錢還是得為片商服務,撰寫宣發文章,或者是給紙媒裡那些工作能力有問題的人寫採訪稿件。


我接觸這行早,說起來也是機緣巧合。因為自己拍了點微電影,又喜歡在新片場看短片,在新片場的粉絲群認識了幾個差不多迷茫的小夥伴,做了我的第一個公眾號,開始寫影評。


這裡得提一下門戶網站改革,早年間標題黨橫行,以uc為首,因為那時候門戶網站沒有小編推薦,都是機器審稿。很多文章,甚至配不上稱之為文章幾個字,只要起個軟情色擦邊球的名字,裡面放幾張表情包,就可以獲得不俗的流量分成。


諸如我曾經看到的一篇文章,名字叫《沒想到寡婦竟然在家幹出了這種事?》裡面放一個表情包,進來了吧,嘿嘿嘿。也就十幾個字,這樣的文章在uc有一百多萬的瀏覽量,閱讀量越高越被機器反覆推薦給用戶,認真寫文章的人長篇大論的人哭暈在廁所。這時候,“流量為王”成了流媒體kol的口號。


這裡也出了一個網絡梗——送你去uc震驚部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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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這時候,標題黨現象被國家勒令整改,平臺開始使用小編推薦,邀請入住的用戶會有內部群,獲得一些推薦。這樣,就有一些作者進入uc、今日頭條、搜狐、騰訊新聞寫文章,承諾一些福利。


諸如今日頭條的“青雲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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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發展,帶起了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作者生活質量的提高,以及社交媒體文章輸出量的增加,我統一稱這些作者叫高不成低不就的作者,因為擁有更高水平的作者可以給專業的雜誌社、產業分析平臺寫稿,不用愁生活來源。更低的作者大都是業餘影迷,學生群體居多,有時間也比較窮,要求的費用少,好說話。


就是中間這批人尷尬,寫自己想寫的之餘,想賺生活費往往只能給一些有後臺的公眾號供稿。影視公司會融資拿一些股份,養著一批號,等自己家電影上映時,用這些號發發通稿軟文。


所以我們寫這些稿件來錢快,但受限制頗多,精神壓力很大。門戶網站改革時,作者幾乎都可以自己三五成群聚集做平臺獲取收入,其實這個收入並不多,一個人一個月也就只能分到一兩千。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影視垂直內容變得不那麼純真,因為追逐熱點大過電影專業本身,文章得有熱點、院線片、明星,才有讀者願意看。久而久之,不願意做平臺的作者也全都放棄了,本身影評文章收入就不高,不似小說散文渠道多,影評作者幾乎都是有自己的全職工作,這下乾脆就放棄了寫影評,所以電影文章在各個門戶網站上又朝娛樂化進了一大步。


那會兒,我認識了人生的第一個老闆,一位牛皮哄哄的騙子。這人號稱人民大學法律專業畢業,年紀很大,在北京早年寫了一些影評文章,趕上了門戶網站整改的大好時機,擁有了很多媒體號。


我大一社會閱歷低,又被他忽悠什麼給我發展的機會,免費給他寫了不少文章,持續了一年多。當時我剛學電影不久,看電影也都從劇情、自身感受、情感出發,沒什麼專業性,但也恰恰符合沒什麼專業知識儲備的觀影群眾口味,受到大量推薦。到最後幾乎班上同學手機隨便打開頭條騰訊那些軟件,首頁都是我的文章。


之後這個老闆的號也發展的越來越好,他在北京,拿到了不少資源也給了我,我們一起給許多的院線片做了宣發,以及寫宣發文章,那會大概大二左右,我徹底經濟獨立沒有問題了。但隨後我發現他到處抄襲別人的文章,拿我的文章四處授權發佈,參加了百度的比賽竟然還拿獎了!百度發出來我才發現,於是我讓他刪除,他開始跟我撕X說我是流氓......那是我第一次臉懵逼的捱罵。


接著因為寫稿認識了第二個老闆,一個擁有九百多萬粉絲的貼吧吧主。貼吧式微,粉絲多流量高但苦於無法變現,這個老闆也是杭州做房地產的......給了贊助讓我專門做這個貼吧的公號。也是這個時期,很多機會突然降臨在我面前,有一些內部的平臺開始和我簽約給我一份補貼,當時也受學弟所託帶了三個學生,憑藉著接軟文,我的收入開始增高,好好工作一個月大概收入10k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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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了很長的工作上的經歷,還有一些生活上的感受,五年這樣的生活,我好像已經沒有朋友了。


我本身是個交友封閉又很懶於社交關係的人,我所有的工作社交都在網上,除了電影節創投會我會去現場幫忙寫稿、做個活動、去外地出出差等等。很多同學對我的印象甚至覺得我很傲慢,其實很無奈,沒有時間和精力和同齡人過多交往,本身很多共同話題也在脫離同齡人,社交環境相對來說又比較複雜,保護自己的權益要小心翼翼。


相約同學出來吃個飯,一般都不是正常的時間範圍之內,所以朋友是朋友,但是社交已經幾乎為0了。久坐也導致我頸椎特別差,坐久了就想躺一下,不然脖子痛,皮膚也非常差。


有時候感覺特別恍惚,我以為我已經是個中年人了,真的只有23歲嗎?有一次小瀋陽帶電影《猛蟲過江》在合肥的學校做見面會,我拿了媒體證過去採訪,學校老師和學生都對我非常客氣,結束了趕緊回到自己學校,卻因為遲到捱了自己老師一頓訓,真是有點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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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人要多見世面,可是見多了世面沒能力過上那樣的生活,到底還是不是一件好事?我在學校有少部分老師處的親密,大多數不太熟,他們不知道我是幹嘛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幹嘛的。


我一個朋友,寫小說的,曾經告誡我,如果真的熱愛寫作就不要做文字有關的工作,因為愛寫小說去做小編的話,看多了文字真的會無感就寫不出來東西了。


做了這麼久公號,我現在組織語言的能力也在漸漸降低,經常很焦慮,很難靜下心來寫稿。


我走的是這麼一條路,不能算是血與淚,倒也不容易。被騙也被騙過了,跟各種流氓無賴打交道也打過了,哪天文章批判個熱門電影被網友追著罵三天也成常態了,心態崩一下也習慣了。因為環境與自身的平臺不好,我能選擇的只有這麼一些辦法,所以在校大學生莫問我應該怎麼辦,應該好好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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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被騙,影視行業有不少灰色潛規則。去年認識一導演歲數跟我爸一樣大,娶了自己學生和我一屆的。這樣娶了的算好的了,還認識一姑娘前幾年被一個製片人騙了,打著試鏡《八佰》的幌子欲圖不軌,行為惡虐。後來我們見到管虎還和他說了,管虎也表示很無奈。


長得好看的人受到了很多世界的優待,他們的世界裡世界單純有愛的多,但是這個世界的樣子從來都不單純。


經濟獨立確實想買什麼買什麼,現在我反而在想,家裡又不是沒錢養我,我當初較什麼勁呢。確實經濟獨立精神獨立,可是要精神那麼獨立幹嘛呢,精神跟著時代的腳步走,才是最和平的。


高三那會兒認識個姐姐,叫另唯,挺優秀。她有一年說自己得到了多少就失去了多少,祝大家永遠不為錯過而後悔。當時不明白,這麼優秀的人,應該享盡最好的最驕傲的最美的東西,只會得意更多怎麼會錯過。後來就理解了,經歷不意味著什麼,璀璨險途好壞抵消,經歷往往只是一種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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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男性好友,大學幫別人辦網貸,畢業以後算下來還剩十幾萬。也有研究生畢業幾年還要家裡贊助生活費才能活下去的朋友。還有一些很晚才跳脫出生活的人,認識一人,豆瓣還挺有名的,一提名字可能大家知道,叫女神的秋褲,一直是英語老師,到30歲的時候,跳槽視覺志做了影探。


還有一朋友,專科的時候退學回家寫網文了,也是因為高考沒考好上了藝術類民辦專科,但是他專科那會已經能通過更新網文月入好幾萬了,在學校一尋思在這學也學不好,還耽誤時間,就退學回家了。


他是個為人很耐斯的男神,我一度覺得他真的很勇敢,羨慕他生活的瀟灑,經常去別的城市玩。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網文確實寫不動了,而且年紀大了別的什麼都不會,又不可能去別的行業重新開始,高中學歷是個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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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要羨慕了,自由職業也就是這麼回事。況且,經濟不自由的自由職業,根本就不自由。


在家待著只是換了個辦公環境,工作內容卻要比全職工作辛苦的多,你必須具備全職工作的人做不到的工作本領,否則就是一直和社會上的老油條打交道,工作環境就別想了。


記得剛剛讀大學那幾年低落的很,甚至我半夜打電話給《霸王別姬》的編劇蘆葦老師,一邊哭一邊說,自己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不知道電影還有沒有希望,不知道他當時嚇沒嚇著,現在想想挺傻的,但當時還是很感激他對我的安慰和提供幫助。


一路走來也感謝所有的朋友師長的幫助,我是一個一直以來被毒雞湯洗腦的人,路走的也非常狹隘,這麼晚才醒悟還能拯救自己。最後,把另唯姐姐的話送給所有人,祝你得到的都是想要的,沿途有花香,永遠不為錯過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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