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煬帝是歷史上有名的暴君,他窮奢極欲、好大喜功、勞民傷財、無惡不作。這樣一無是處的君主,本不值得我們為他感到一絲憐憫或同情。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只能說這話部分正確,學者胡戟先生用這樣的詞來形容隋煬帝,說他是:“偉大的暴君”。
一、隋煬帝悖論
隋煬帝其實特別冤枉,他在位14年,所幹的幾乎每一件事都是功在當代,立在千秋的大事。在他的引領之下,隋朝國力也達到頂峰,《資治通鑑》記載:極盛時期全國達到890萬戶,如果按照每戶5口人計算,全國人口達到4500萬人左右,唐朝到極盛的唐玄宗時期才超過這一數字。
關於隋煬帝“偉大的暴君”有個悖論,隋煬帝讓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都達到極盛,皇帝幹了自己想幹的一切,也基本都幹成了,國家本應有堅實的基礎長久安定,可國家偏偏在這時土崩瓦解,後世也把無數的罪名強加在這位帝王身上,隋煬帝功績可比肩秦皇漢武,但卻被描述成了無惡不作的暴君,這是個悖論,也是個天大的諷刺。
他,偉大嗎?確實是。他開創科舉制,並影響中國1300多年。他開通曆代帝王都沒開通的大運河,溝通了南北經濟,也鞏固了政權。他營建東都洛陽,解決京城糧食問題,也有利於維護全國秩序。全國設立很多糧倉,官倉儲備連年劇增,出現了“府藏皆滿,無所容”的現象。
2012年1月,洛陽市文物考古研究院開始對回洛倉遺址進行新一輪考古發掘。經過1年的努力,東西長1000米、南北寬355米,面積相當於50個標準足球場。它的內徑10米的大倉窖,東西成行、南北成列,氣勢恢宏地分佈在河洛大地上,整個倉城約有倉窖700座。
他也確實是個暴君。楊廣濫用權力,太多大型工程同時進行,給百姓帶來了極大地痛苦,根據史學家胡如雷的估算:全國從大業元年到大業八年(605-612年)期間動用勞動力達3000萬人,平均每年400萬人。這幾乎涉及到每一個隋朝人,每個家庭的人都有人在服役,或者是在去服役的路上,這帶來了百姓們極大地不滿,在加上皇帝三次征伐遼東,真不敢想象當時的百姓的痛苦有多大。詩以抒懷,當時人的這首詩歌,讓我們更加了解百姓當時的心境。
《無向遼東浪死歌》
長白山前知世郎,純著紅羅錦背襠。
長槊侵天半,輪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聞官軍至,提刀向前蕩。
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
惹不起朝廷,躲得起,百姓沒有活路了,最後只能揭竿而起一條路了。
二、隋煬帝不是不懂“以民為本”的道理
後世常常以隋煬帝為反面典型,以他的事例教育別人,用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唐太宗。
唐太宗常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民為邦本,本固則邦寧。”
李世民很重視歷史經驗教訓,還經常拿著《隋煬帝集》閱讀,從中學習經驗教訓。
似乎隋煬帝在位時,什麼都不懂,根本沒有意識到“以民為本”的思想,其實不是這樣的。
我們還是來看唐太宗的話:
“朕觀《隋煬帝集》,文辭奧博,亦知是堯舜而非桀紂,然行事何其反也?”
由此可見,隋煬帝通曉為君之道,曾經闡釋“聖人之言”,宣揚“堯舜之道”,其理論功底和政治理念足以令唐太宗歎服。
隋煬帝改革法制時,特意要求除去“十惡之條”(《隋書.刑法志》記載:一曰謀反,二曰謀大逆,三曰謀叛,四曰惡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義,十曰內亂。犯十惡及故殺人獄成者,雖會赦,猶除名。)這是對皇權的極度保護和不容染指的強硬條款,隋煬帝認為不用這樣殘酷的對待那些人,他大概是有自信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吧。總之,《大業律》是古代最輕的法典之一。這出乎我們的意料,一個“暴君”竟然沒有嚴刑峻法。
我們再來了解一下隋煬帝的思想。
隋煬帝自幼精通儒家經典,儒家的思想對他影響很深,儒家是強調“仁愛”、“忠誠”、“愛民”等思想的,他不可能不懂得,至少在即位前,他是認同這種主流文化的。
即位後,他也知道為君之道,《隋書.煬帝紀》也記載了各種普遍適用的為君之道,諸如:民本、任賢、納諫等詞經常出現在他的詔書中。
隋煬帝曾說:“非天下以奉一人,乃一人以主天下。”
意思是:國家政權不是為皇帝一人設立的,設立皇帝是為百姓做主的。
這就是典型的“民本”思想。
隋煬帝還講過:“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昔者哲王之治天下,其在愛民乎?”、“有德則可長久,有功則可大。”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這些話竟是隋煬帝說的。
他在揚州臨死前說:“我實負百姓。”
要知道“我”這個字在古代是不常用的,這是對自己的一種很謙卑的甚至有些自責的稱呼,可見皇帝當時的心理狀態,他那時完全放下了“驕傲”、“自大”,他深感自責。
三、總結
隋煬帝其實什麼道理都懂,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傷害了百姓,可在那個時代,他沒辦法去過好自己的人生,他的功業反而成了別人強大的基礎,他的所作所為也成為歷代統治者的經驗教訓。
很多時候,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慾望,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演,演給自己的父母,父母很高興說:“此子仁孝”。他演給身邊的人看,士兵淋雨我也不穿雨衣,士兵歸心。他演給外國貴賓看,天朝上國吃飯不要錢,彩色綢緞裝點街邊樹木。
他的失敗在於沒有活出自己。
我要說:懂道理,並不是成功的倒數第二步,懂道理與過好人生之間有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隋煬帝確實是偉大的,但我們記住的往往是他是個暴君,這令人傷感和惋惜。隋煬帝的年號叫“大業”,他想開啟自己的宏圖大業,沒想到等來的反是身死囯滅。
《煬帝陵》
【唐】羅隱
入郭登橋出郭船,紅樓日日柳年年。
君王忍把平陳業,只博雷塘數畝田。
參考書目:
魏徵著《隋書》
袁樞著《通鑑紀事本末》
司馬光著《資治通鑑》
商愛玲、張鴻 著 《 隋煬帝“以民為本”、“天下為公"思想再解析》[k] 天府新論200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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