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重慶新橋工業園區,一名穿著時尚的女子走出小巷。作為鄉村居民遷徙城市的落腳點,這裡也被稱為“城中村”。在每一棟素面的水泥方塊建築裡,都可以聽到同樣的故事:從外地搬遷而來,努力奮鬥,供養家人,認真儲蓄,規劃未來,仔細盤算著自己的每一步。王遠凌/攝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新橋工業園區位於重慶歌樂山山腳下,片區遍佈著藍色彩鋼屋頂的自建屋。大點的多是廠房倉庫,小點的多作居住使用。在20世紀的最後10年,中國開始進入市場經濟時代,緊鄰城市的村民低價甚至無償取得土地使用權,並迅速從自建、租建中獲利。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作為還居住在這裡且為數不多的原住民,胡國民的樣貌和穿著與那些進城找活路的人看不出有多大的區別。82歲的他打小就住在新橋,解放後他去附近的新橋醫院當幫工,幾年後參了軍,退伍後被分配到離城市更近的軍工廠上班。就這樣,他從一個農村人變成了讓人羨慕的大工廠裡的工人,然後一直幹到了退休,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這裡幾乎所有的房子都是當地農民在90年代以後修建起來的自建房,都在三層以上,並且形成一個獨立的私人院落。胡國民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別人家的房子幾乎都是清一色的泥土色外牆,因為沒有人會在乎這些房子的外觀。然而,胡國民把自己的門口刷成了明亮的黃色,這讓他家那扇硃紅色的大鐵門也變得格外醒目。胡國民自豪地說,這是今年新刷的,他只是覺得自己家的房子太單調了,不想跟別人家一樣。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除了原住民,還有一部分拆遷戶來到這裡建房子。馮成芳就是因為修建成渝高速成了拆遷戶,不但獲得還建房,還有補償款。用這筆錢,他們聯合了其他兩家人來到這個十多公里外的村莊,修建了一棟高四層、超過二十個房間的自建屋。在這二十個房間中,有八間是屬於她們家的,每間面積十平方左右,月租金在100元到150元之間。馮成芳說這個價格幾乎維持了十年。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隨後的十幾年,馮成芳一直生活在這裡,當著包租婆,開個麻將館,再加上丈夫的工資,收入已經綽綽有餘。現在雖然城裡面有房子,也不願意回去住。圖為不同時期修建的房屋依山而建,廠房和居民樓混雜交錯,很有重慶城市地貌的特色。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與其他人不同,胡俊蘭一家人從建國後成立重慶鋁製品廠開始,就一直生活在這裡。胡俊蘭的先生在鋁製品廠上班,後來女兒也到廠裡接班。她現在跟女兒做鄰居,住在職工宿舍的單間裡,沒有衛生間,條件很艱苦。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胡俊蘭的左鄰右舍都把房子租給了打工者。在這裡,“房屋出租”的字眼隨處可見。雖然胡俊蘭後來在城裡買了房,但因為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方式,並沒有搬到城裡居住。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58歲的高家英是從城裡嫁到新橋的。剛來的時候,她覺得這裡就是農村,但退休後因為身體的原因,又回到這邊居住,反而感覺遠離城市生活挺自在的。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和中國很多的“城中村”存在著各種衛生與安全問題不同,在新橋工業園內,你能看到少有的乾淨整潔、秩序井然。而且這裡依然顯現著一種物美價廉的繁華,並依靠廉價的居住成本吸引著一大批外來者,他們在這裡過著打工賺錢、租房度日的生活。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離馮成芳家不到十米遠,年過六旬、鬍鬚及胸的袁文華正在煮麵條,加了兩片白菜葉就是他的午餐。袁文華總是坐在門外吃飯,因為他租住的平房不足十平米,裡面擺了一張床和一個櫃子後便沒了富餘空間。袁文華已經在這裡生活了12年,房租一直都是每個月100塊。袁文華每天的工作是在街區外給人看相算命,他家中的姐妹也在這裡打工,所以他們跟老家已經沒有了往來。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下工後,李師傅在宿舍裡休息,他在新橋工業園區的工廠裡做搬運工。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這裡一些大的私人工廠為方便招攬打工者,還修建了集體宿舍。新橋之所以能聚集成一個工業園區,主要的因素是國營工廠曾經在此落戶,後來市場化改制時搬離了城市,留下大量的廠房,非常方便微小型工廠直接使用。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工業園區內有很大一部分工廠是做鋁材加工的,還有一部分工廠主要經營傢俱和門窗,也有一些從事重工業配套生產的企業,工作條件差,能耗高,汙染也不小。圖為一家從事鋼筋加工的工廠。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午餐過後,年輕的工人在車間裡面躺下休息。對於他們來說,這裡的工作和生活是單調的,多靠手機打發閒暇時間。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由於地勢高低不平,居住較為分散,再加上休息時間有限,工人們外出購物是一個麻煩事。每天,精明的小販都會開著車沿街叫賣,特別是一些大的、工人居住集中的工廠,幾乎每天都是準點到達。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天氣通透的時候,站在新橋的高點可以看到遠處高樓林立的城市。一天的工作結束後,在天台上吃飯喝酒、乘涼聊天,是打工者最簡單的休閒方式。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園區內還有一些小作坊。51歲的唐意文做的是回收工廠滯銷品的生意。他在這裡租了一個80平米的倉庫,月租金不到兩千元。由於是小本生意,加上工作慣了,唐意文的穿衣打扮很隨意,和其他的個體戶老闆不太一樣。唐意文很早就從農村進城打工,後來他老家所在的重慶兩路變成了重慶空港和保稅港區,成為了重慶較早進入城市化的地方。所以對外人來說,他其實又算是城裡人。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張建民是重慶合川人,2005年來到新橋做摩托車零件加工。他之前做過很多工作,後來在這裡租了一個50平左右的房子,放了兩臺機器。平時都是自己一個人做,既是老闆又是工人,實在忙不過來時,才讓老婆過來幫忙。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除了本地人在此經營,也有不少沿海地區的商人舉家來此經商。川東地區的財神多拜趙公明,有拜關公習慣的往往都是從沿海一帶來此的。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因為生產條件的約束,園區內不少微小型企業在這裡起步之後便離開了,去尋找更為專業的工業區與廠房進行生產,所以空出來的廠房和倉庫越來越多。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工業園區內生活著打工者,也生活著這些跟隨爸媽一同來安家的孩子們。圖為炎熱的夏天,小孩被放到水桶裡泡澡。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由於靠近醫院,新橋的租客裡面還有一部分是從周邊地區來看病養病的人。對於這些病情並不緊急但又需要在這裡住院觀察的病人來說,住院費並不是個小數目。選擇在醫院對面租房,每天按時去醫院做檢查,可以節省不少錢。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近幾年,由於內地工作機會與收入的提升,一大批原本在沿海城市的打工者紛紛迴流。李元秀之前在廣州打工,她的工作是製作眼鏡,因為一直坐著,身體越來越差。這兩年,她回到重慶找工作,離家裡近,回家也方便了許多。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51歲的楊勝國是工業園區內最普通的打工者,重慶大足人,四年前來到新橋,在工廠當一線工人。他跟另外一個工友住在原來工廠辦公室改造的一間宿舍內,月租金只有150元,還是老闆負擔。不過他的工資不高,雖然包吃包住,但月薪只有2300元。楊勝國其實也無所謂,畢竟女兒已經成人有自己的工作,他的錢多點少點都夠用,再加上老闆是老鄉,省了很多麻煩事,就一直做了下來。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來自四川的蘇懷冬以前在廣州打工。他那時做過很多行業,收入和現在比差不多,但是兩年才能回一次家。現在來到重慶的他已經在歌樂山買了房子,一家人都定居在這裡。空閒時間,蘇懷冬喜歡和同事一起玩手遊。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95年出生的陳濤,跟父母一直生活在這裡。今年父母幫他租了一個門面,他開始經營自己的理髮店。與在外面打零工相比,他現在對自己要求更高,希望能把理髮店好好做起來,然後攢錢結婚。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22歲的謝萃是一名油漆工。高中畢業後,他就從農村老家直奔重慶開傢俱廠的親戚那兒,想都沒想過其他地方。在他眼中,這個城市不但吸引了從廣州回來的父母,也同樣吸引著他。他不願意再像父輩那樣漂泊流離。不光他這樣想,他的高中同學也幾乎沒有人去外省打工。隨著最近幾年大量外出打工者回流,作為90後的他,因為工齡比別人長,業務更為熟練,已經晉升為小工頭。“我們工作雖然是一天天這樣,但是不受任何氣。”謝萃說。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從謝萃的談吐中,可以感受到他與父輩之間巨大的反差,從落後保守、謹小慎微變為精緻世俗、敢作敢為。這裡的都市野心並不亞於任何一幢高檔寫字樓,新生的一代不再僅僅滿足於改變生活,他們更看重的是如何改善與提升生活,真正如一個都市人那樣去擁抱生活,享受生活。這種勃勃雄心使得這裡充滿著為生活打拼的力量,也使得城中村不再等同於傳統意義上的貧民窟。圖為清晨,進進出出的車輛讓路口顯得有些擁堵。


在重慶“城中村”生活

HD


儘管未來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不得而知,但從這裡擁有依山近林的稀缺城市資源來說,作為工業園區實在有些暴殄天物,相信未來必將有一輪新的開發。屆時,城市的邊緣上又會出現新的“落腳城市”。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