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塵世外,安之若素


2月11日,自達州經重慶,回到內江,社區要求主動隔離14天。

這些庸常的日子,簡單,散亂。明天就該“刑滿釋放”了,居然有一點恍惚。

清晨起床,打開窗戶,探出頭,天空一如既往地黯然。


一群麻雀從空中掠過,又散落在地面,唧唧啾啾。

我靜靜地體味一群麻雀的快樂——有時,默默的注視,比語言的表達更能抵達內心。

窗臺上,有自貢一位朋友年前送的一盆小小的金錢草,過年回來,已經凋零。過了這麼長時間,沒想到她又活了過來,幾片柔柔弱弱的葉,安安靜靜,溫暖著塵世。

突然間發現,竟然有點喜歡這樣的日子與生活。一個人獨處一隅,有足夠的時間供我睡到自然醒,有足夠的時間自己支配自己,網上下幾盤棋,鬥幾回地主,偶爾看幾頁閒書,劃拉幾行文字,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天。

閒下來的時候,也會莫名地傷感,因為一些人,一些事。昨夜又夢見父親和一位故人在燈下對酌,從天黑一直持續到天亮,意猶未盡。

前天早上,侄女晉宜發微信說:么爸,我昨天夢見爺爺了,他說他過得挺好的,就是錢花完了,讓我給他送點錢去;晚上我買點紙在路邊給他燒了。想必,老爺子是收到了,又有錢沽酒了哈。

在網上,讀了遲子建的《燈祭》“我一年年地長大了,父親不再送燈給我,我已經不是那個提著燈串來串去的小孩子了。我開始在燈下想心事。但每逢除夕,院子裡照例要在高處掛起紅燈,在低處扣去讓冰燈。”“我買下一盞燈,天將黑時,將它送父親的墓地。嚓地劃根火柴,周圍的夜色就顫動了一下,父親的房子在夜色中顯得華麗耀眼,悽切動人。”“那燈守著他,雖滅猶燃。”

遲子建的文字樸素,深情,溫暖悽清,完成了一個女兒對父親的所有記憶與溫情祭奠。

《蓼莪》有云:“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讀之愴然。

很久不曾讀書,這段被隔離的時光,偶爾小讀。竟然感覺世界那麼靜,那麼空。絕塵世外,安之若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有淺淺的隨意和從容,彷彿清風明月般樸素與釋然。

想起小時後在煤油燈下看書的時光。

我是先天高度近視,看人的時候眼睛總像是眯著的,那時候,迷上看小說,晚上看書,腦袋經常不自覺地貼近煤油燈,偶爾散發出一陣焦糊味,夏天蚊子多,就把煤油燈放到蚊帳裡看書,有一次差點闖了大禍,蚊帳被燒著了,多虧哥哥及時發現,給了我一巴掌......

每天煮飯拉風箱的時候,手裡總要捧著一本書才能安靜,就是在這煙火繚繞塵灰黑垢之中,我完成了人生的初讀。這一頁一頁的閱讀,讓我感受到了更強烈的“精神飢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有小橋流水,書中有鐵馬冰河......

漫長的光陰,靜水流深,悄無聲息。歲月的痕跡,蒼涼而又跌宕起伏……無論擁有怎樣的人生軌跡,我們每個人最終都要回歸塵土。

有人說,人生,就是一本書,一本難以讀懂的書,不同的人生,有不同的人生況味,有不同的意義。這本書,其實只有自己能讀懂。

有的人活的波瀾壯闊,有的人活的風生水起,有的人活的逍遙自在。固然白玉為床,黃金為馬,最終還是逃不出宿命的悲歡無常。

對於我們這一代從農村出來的所謂知識分子,曾經在書中苦尋“黃金屋”與“顏如玉”而不得的人,終有黃粱夢醒的一日。我們傾其一生所尋找的,也只不過是內心世界的片刻安寧。

這些天,我在思考,這場災難是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對所有人的體質、閱歷、認知、人性、良知、勇氣、思想、靈魂、價值觀……都是一場赤裸裸的審視。

一個時代的氣象、氣質與精神,所關者多,絕然不是一種兩種的原因所致。然其間最為關鍵者,或許並不繁雜,雖然當時紛亂喧囂,無處捉摸,但歷史的雲煙之後,追尋起來,一定也是有跡可尋的。你看到什麼,相信什麼,做了什麼,就是你的三觀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在喧囂紛繁的塵世裡,能夠擁有一份內心的從容和淡定,安靜平實地過好每一天,這當是我們嚮往的自在人生。

2020.2.25於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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