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里是《红记》,记录,可以充实回忆!
“一颗爱你的心,时时刻刻为你转不停 ……”
张信哲的歌在我上初中那会非常流行。也正因为这首歌,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她有个土土的名字,名字最后一个字是“芳”。
她大大的眼睛,扎着马尾,消瘦的面容,双眼皮,殷桃小嘴,皮肤略黑,健康之美。
她坐在我的前排,是学习委员。
廉州,是北海合浦县的前称,当地人现在还习惯把合浦叫做“廉州”。萧全没出名前有一首歌在我们那里耳熟能详,就是《廉州往事》。
因为在北海市区上学时,我与一些不爱学习的学生为伍,父亲便通过关系把我放到廉州中学,这所中学是广西重点学校。初来乍到的我,中规中矩地上着晚自习。老师也不会像北海的学校那样整夜守着,这边学生很自觉。
由于我学习不好,对芳没有太多好感,平时也不太注意。没几天我照旧和一帮同学打篮球、踢足球,半夜上街看电影,那阵子叫录像厅。
宿舍喝酒,学着一些同学点上一根香烟。烟,在我们的圈子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甚至我们彼此口袋里还揣着父母的名片。
由于父母经常去学校的缘故,老师开始安排芳敦促我的学习,她看到我的情况也是爱理不理,但每天下晚自习都会例行公事过问我的作业,仅此而已。我敷衍她最多的一句话:作业今晚肯定做完。有时候也调侃她,你给我抄一下行不?她一般瞪我一下就背书包回家了。
“切!装什么装,我做完了,给你抄。”一同学把作业递给我,朝着芳也瞪了一眼。
感激涕零地抄完作业,请同学去小卖部喝了一碗绿豆汤。我们站着聊天,几个同学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南方某军分区高干的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冲着我喊了一句“看电影去!”
“不去了吧,明天早上周扒皮的课。”这是我们给其中一个老师起的“外号”。
“没事,今晚我确定有好电影,走吧!”他口中说的好电影就是香港和岛国传过来的小电影。那会管的没那么严,我们真是被荼毒不浅。
我们一行来到电影院,约摸过了十点,不知谁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狭小的空间顿时亮起了几束手电筒的光,一两百号人乱成一锅粥。
不愧出生军事世家,我那同学一马当先,冲着我们喊了一句,跟我来,快!
也许听到他的声音,警察的手电筒也照了过来。
我们几个走小门,从二楼楼梯转角窗口遁迹而去。
回过头来,我发现和我一起的几个同学还没跟上来,我说等等他们。那胖子说不等了,赶紧走!我跟着他一路小跑回到学校门口附近,在一个游戏机室门口站了下来,喘着气,说先等一下,跑不动了。
忽然,我看见在游戏机室不远的石阶上坐了一个人,吓了一跳!近视眼的我看不清,下意识敲了一下那胖子。那胖子看了一眼说,她怎么在这里?我问是谁?他说是芳。让我们赶紧走,别让她看到,免得跟老师打小报告,推着我头也不回往学校大门口方向去。
“不,那么晚她一个人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你管她那么多干嘛?”
“可她一个女的在那……”
“她不出事,我保证我们明天肯定出事。”
我停了下来,我说我得回去看看,你先回宿舍吧。
胖子骂了一句:痴线。就走了。
“你在干嘛?”我站在了芳的面前。
她把头埋了下去,这让我很意外。因为有些同学家里条件不好的,是会在路灯下复习功课。那时候大家还真的太穷了。
看来无关学习,真有什么事。我也不好意思坐下去,就站在她面前,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
她仍然埋头不起,我着急了,用手拉开了她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她脑袋向下沉了一下抬了起来,满脸泪水。看着我说:不要管我,你回去吧。
我蹲了下去:现在这情况你让我走是不可能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哭得更凶了。
没办法,我就蹲着,没有对话,只有我一个人在说。
不知过了多久,我说不然我陪你回教室,我知道她有教室的钥匙。
就拉她站了起来,抓着她的手臂往学校方向走。她是拒绝的,但没我力气大。
到了教学楼下面,她不肯上去,就坐在石凳上。
我让她别乱跑,回寝室拿了两件衣服,深夜起冷雾。
她一件我一件,我垫着衣服趴在石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喂,喂。”
我被她摇醒了,发现朝阳已起。
“你昨晚睡了吗?”我问她。
“睡了会。”
“那现在几点了?你赶紧回家洗漱,拿书包来学校吧”
她咬咬嘴唇,问我今天能不能把课本借给她?
“能啊,当然能了!”
“那上课你怎么办?”
“小事一桩,不用担心。”那时候在我的圈子,课本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好,谢谢你。”
“你要刷牙的吧?”我看了看她。
她低头不语。
“这样吧,你等我,我回寝室给你拿牙刷,新的。”
说完我又跑回了寝室。我母亲给我准备的住校用具一般都是两三份的,拿出新牙刷瞬间特别感谢自己的老妈。
还找了一块新毛巾把牙刷包了起来。
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你去东坡亭那里吧,那里游水龙头。”其实是海角亭,但因为有苏东坡题的字,所以我们习惯叫它东坡亭。
……
又到了晚自习,我们一帮哥们在临下课的时候就开始喧哗起来,我戴上耳机,跟着随身听里的音乐哼了起来。
“你唱跑调了。”她回过头用笔戳了我一下。
我摘下耳机调侃她“现在还没下课,大学习委员带头说话不太好吧。”
她瞪了我一眼转过了头。
下课铃声响起了,几个同学跟我说去小卖部觅食,我瞄了一眼芳,对他们说我不去了。她仍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我担心她今晚又不回家。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我俩。
我一边哼着张信哲的歌,无聊地玩着俄罗斯方块。
她回过了头,笑了笑。我也笑了笑:你还不回去?
“来,我教你唱。”她没接我的话。
在“时时刻刻为你转不停”这里卡了很久,她一遍遍耐心地教着我。
“你帮我抄一遍歌词吧?”那时候很流行这招。
“行!”她顿了一下,若有所思接着说“明天吧。”
“那我得为你做点什么?”我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回家吧”
她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家了 ……”
“啊?什么?”我惊呼了起来。
她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原来,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她父亲给她找了个后妈,后妈一开始对她还挺好的。但自从后妈给她生了个弟弟,从此对她的态度发生很大转变,她父亲也没办法。昨晚因为弟弟闹着不睡,后妈便把责任怪到她头上,说她看书的灯光影响了弟弟睡觉。她不服,和后妈吵了起来,后妈便把她的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撕烂了,并丢出门外。这一举动让她几近崩溃,哭着跑出家门,习惯性往学校方向走,一双泪眼又不好意思走进校园,就在校门口不远的石阶上坐着独自哭泣。
“你不用担心书的事,北海的新华书店有卖的。”我心里盘算着,就算北海没有卖,我北京还有表哥在上学,北京应该应该有。
“只是你没有家回了,怎么办啊?”我一脸无奈地对她说。
我们就这样,我俩在教室又过了一夜。
第二天,她父亲找来了学校,老师把她找去了办公室和她父亲一起沟通。最后她的小姨把她接过去住了。而我也帮她补齐了她所需的学习资料。
经过这件事以后,她开始帮我补习功课,因为我们达成共识,我的作业过了她的检查后,她第二天就会帮我抄新的歌词。
也很奇怪,老师讲的我听不下去,而她讲解的,我很快就能领会。我在廉州中学那两年,最期望的是晚自习,最盼望的是下晚自习。
而我的成绩,也得以明显的提升。
后来,我回了北海,我们还偶有联系,再后来我去了外地上学,联系就断了。
她帮我抄写的歌词本我早已不知遗忘在哪,但这段故事,一直放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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