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盱江源
圖丨網 絡
江南冬春之交的天氣真是糟透了，陰溼的很，天空似乎生出窟窿，隔三差四就來場如注的大雨，越發加劇了寒冷和潮溼。像慶豐這種上年紀又身患重疾的人哪敢出門，只得老老實實的“宅”在家裡，心情十分壓抑，哪兒都使不上勁，常像趴窩的老母雞懶覺睡到晌午。
慶豐和老伴退休後，沒去追隨遠在京華後輩的腳步，而是留在生活了幾十年的省城過自己的小日子。
慶豐有個從軍二十多年沒改的習慣，就是晚上睡覺從不關閉手機，至多調為震動或靜音，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鬧鈴的。
夜裡，天烏漆抹黑，伴著凜冽的寒風和沁骨般的溼冷，慶豐裹著厚厚的棉被早早入了夢鄉……
"送戰友，踏征程…”動聽的彩鈴聲響起。慶豐側過臉，伸手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睜開還睡意朦朧的眼睛，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看見是小妹慶茹的電話，時間顯示清晨十二月十四日五點三十分。
慶豐暗忖：不應該呀，沒急事小妹怎會清早來電。所以，忙不迭的把電話貼近耳邊：“喂，小妹，啥事呀？這麼早！”
“嗚嗚，三哥，老孃今天凌晨三點左右走了！”慶茹話沒完，倒先哭了個稀里嘩啦。
“啊！前兩天我還與老孃視頻了，怎麼突然就沒了？"慶豐一時愕然。推了推旁邊的老伴一骨碌爬起了床。
猶如晴天霹靂般的凶訊，慶豐雖然心如刀絞，但憑著往日練就的沉著與冷靜，沒有驚慌失措而亂了方寸，先是與老伴商量，趕忙退掉了當日晚上進京的火車票，改簽月底的。同時，給居住在同城的大哥慶和報了喪訊，並商定了返鄉奔喪的具體細節……
慶和駕駛著轎車，載著慶豐和妯娌兩人在高速公路上狂奔，一路向南。
慶豐坐在副駕駛室裡，臉上毫無表情的張望著一閃而過的冬日郊原景緻，想起平日身體硬朗已八十又四的老母親突然離世，心裡滿是悲痛，眼裡充滿了哀傷。
車，在曠野裡飛速移動，不到半個時辰就進入了民和縣境內，這裡是慶豐人生的起點，剛入伍時就駐紮在此地。也是在民和，四十多年前他的母親放下手頭工作，請了幾天假，坐了八九個小時的班車風塵僕僕幾百裡地看望剛下連隊不久的兒子，勉勵慶豐在部隊建功立業。於慶豐而言，這一切彷彿就在昨天……
花了不足三個小時就趕回了五百多里外的故鄉——興昌。在下高速的時候，慶豐聯繫了在老家的慶茹、慶武和慶偉等弟妹們，問清楚了老母親停靈的地方，然後直接去了那裡。
肅穆的靈堂裡，燭光點點，香火繚繞，哀樂低迴。
下了車，慶和、慶豐帶著自己的媳婦，徑直奔向靈堂，虔誠地為老母親敬了幾炷香，加入了眾親的祭拜行列。等禮數已齊，七兄弟妹在徵詢長輩祭祀程序之後，聘請了高僧選定出殯的黃道吉日。聽罷發喪的日子，慶豐詫異極了，如果老母親仙逝之時與自己準備入京時日相同是種巧合的話，那麼由高僧選出的殯葬日又與改簽後進京的日子剛好銜接，依此還可推算出老母親的“尾七“又和自己的生日相撞，似乎冥冥之中有誰在為自己盡孝作了最適宜的安排。慶豐感到十分離奇和不可思議，只能默默地在心底裡由衷地致謝老母親的福報和上蒼的眷顧，否則，慶豐在奔喪的旅程中一定會添加許多麻煩。
…… 老夫人的喪事在眾兒女的悲情中有條不紊的處理完結，那緊繃的心絃也開始逐漸放鬆，雖然耄耋母親的仙逝，給兒女們的情感造成了永久的傷痛，可活著的人的日子還得過。
不知是性別的關係，還是比大哥們小太多的緣故，或是長期與母親生活一起的原因，慶茹短時還難以擺脫悲傷情緒，泣不成聲，整日裡不言不語，沉浸在一片悽苦之中，甚至還流露出隱約的害怕，畢竟母親一直與她生活，回到家裡，感覺四處都是老人的影子和聲音，其實，這就是女人一種心理脆弱的表現。
慶豐見小妹慶茹傷心和害怕，有心陪陪她，用過晚飯後兩口子到了慶茹的家。
三人進了門廳，換上拖鞋，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坐，慶茹為哥嫂泡了杯綠茶，然後就開始了閒敘。這時，慶豐見姑嫂倆聊得正歡，也無心介入女人間的家長裡短，起身說道："你倆聊，我去媽房裡轉轉！”聽說要去母親房間，慶茹也停止了聊天，隨哥嫂一塊兒進了那間房。
房間裡已基本騰空了，只留下了老人生前愛看的一大摞經書，和幾箱還沒開封的盤香。臨窗方桌上設置了簡單的祭壇，燭臺上的燭淚伴著香爐裡的香火，閃著忽明忽暗的亮光，方桌的一端還擺放著一座已壞了多年的臺式鬧鐘。
房間裡瀰漫著一股好聞的檀香味，或許還有股母親留下來的生活氣息。慶豐靜靜地立在房中央，用眼神瞄了室內的陳設，努力搜尋著是否有值得帶走的遺物，以作念想。
突然，“當，當，當！"三記鐘聲響起，聞罷，慶豐夫妻倆和慶茹頓時傻楞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這臺已壞了近十年的鬧鐘而不敢發聲，尤其是慶茹的額頭上似乎還冒出絲絲汗跡。
一會兒， 慶豐稍緩過神，嘴裡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並問慶茹：“小妹，你不是說這鐘壞了很久，怎麼會響？”
“我…怎麼知道？”慶茹驚魂未定的回了話。
"三哥，我記得這鐘原來指向七點多，現在怎麼回返六點，而且才敲三響？”還是女人心細。慶茹如是說。
慶豐趨步靠近方桌，俯下身用手搬起鬧鐘，卻沒見指針動作。“奇怪了，鍾是壞的呀！"
慶豐上緊發條重試了試，還是沒有動靜。
站在一旁的老伴冒了一句：“莫不是你媽知道你來了她的住處。響三下，意思可能是在招呼你，你在家不是排老三嗎？"
聽老伴這一說，慶豐腦袋都大了，似信非信的說："老孃，你走的太急促了，兒女都很傷心。知道你特別關心我，我會積極治療的，努力活出風采來！”
……
奔喪途中 一二再再二三的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慶豐靜下心仔細思量，一直不得其解，難道真有什麼超凡的力量在主宰著這個世界，還是真有什麼神靈在窺望著人間？慶豐是個無神論者，情願相信第一種設定，也不會迷信，因為這是信仰所決定的。然而，不知有誰能給出一個正確的答案，揭開其謎底，慶豐拭目以待著…。
易殿群(網名: 盱江源) 江西廣昌人， 大學文化 ， 武警上校警銜，曾在武警消防部隊服役。後轉業安置在氣象部門工作。現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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