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誰殺死了這位50歲的失業男人?

故事:是誰殺死了這位50歲的失業男人?

下午三點左右,隔壁加美潔具沸騰異常。

哭喊聲,咆哮聲,還有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遊蕩在佈滿血腥味兒的空氣裡。我們趕到時,只看到一地令人作嘔的腐肉,和一隻黑色智能手機的殘骸。據說,死的人叫張斌,是個50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就在十分鐘前,他從四樓車間窗戶上一躍而下,用一聲巨響,向這個世界做了最後的告別。

這件事在我們工業區鬧得沸沸揚揚,那些個本地老闆,飯前飯後都在慶幸,這種倒黴事兒沒有攤在自己頭上。他們極害怕觸黴頭,有的在廠房門口燒香唸佛,有的請菩薩到家裡一頓跪拜,有的開始從內到外進行人員整頓,只是極少有人會真正關心,那位跳樓的張斌身上,到底經歷了什麼?

五年前,張斌正式成為了加美潔具的一名拋光工人。

我們行內有句話,拋光這活兒是在拿命換錢。一個正常人在拋光車間呆久了,肺部或多或少會留下些不可挽回的創傷。而掙扎在這個崗位上的,多是些像張斌這樣,窮怕了的中年人。

張斌進加美的時候身體各方面都挺正常,他是拋光行業的老師傅,幹活又賣力,老闆對他也格外欣賞。可從去年起,張斌開始劇烈咳嗽,厲害的時候,連呼吸都特別費勁。同事們都勸張斌去醫院檢查,可他捨不得花那糟心錢,畢竟,他上頭還有個靠藥保命的母親,他多浪費一毛,老孃很可能就少活一天;下面還有個催著買婚房的兒子,城裡的兒媳婦已經為了房子的事鬧了好幾次分手,他再不抓把緊,怕是連孩子的終身幸福都得耽誤在自己手裡。

張斌生病的事兒很快在廠子裡傳開了,他就像個定時炸彈,爆炸威力小點兒,就是在廠工作時檢查出職業病,老闆需要承擔重責。爆炸威力大點兒,哪天他要是幹活時一命嗚呼了,工廠更是得揹負一條人命的損失。張斌就這樣從大紅人變成了老闆的肉中刺,從此,他在加美的路便不再順暢了。

新來的主管是老闆的親侄子,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車間裡所有員工都對他畢恭畢敬,客氣點的送他兩瓶小酒,又或是見了面就搶著分煙,只有張斌像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明明是全車間工資最高的一位,可辦起事兒來,總比別人欠點兒意思。

主管恨死了張斌幹活時有氣無力的衰樣,更討厭他每頓飯吃鹹菜咽饅頭的窮酸,他心裡不爽,便開始百般刁難張斌。有時,他會派張斌去幹最累最苦的工序,有時在張斌的產品單價上動點手腳,甚至有時會故意拿著合格的產品去找張斌的茬兒......

那天早上,主管一來就往張斌的機器上貼了一張六百元的考核單,考核理由是產品有嚴重的質量缺陷,引起客戶的不滿。從入職到現在,每一批產品用的都是同一個工藝,張斌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他更不捨得自己吃糠咽菜省下的血汗錢就這麼白白被扣。他要去找主管理論清楚。

主管看著一臉委屈的張斌,眼神裡是藏不住的輕蔑。他態度強硬,更是拿出工廠的規章制度來說事,張斌若是不接受考核,那就是違背厂部的管理,他有權讓其立馬走人。

張斌問他:“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主管一本正經的解釋:“我只是按制度辦事,你要是不接受,可以自己提出離職。”

張斌積攢了許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崩塌,他忍無可忍,隨手抓起角落的鐵管,朝著面前的腦袋狠狠揮了過去。

主管捂著頭,鮮血順著臉部的輪廓沁到他的嘴角,他嚐到了血腥味,再看看面前雙眼泛紅的張斌,他突然有些怕了,趕緊朝老闆的辦公室狂奔而去。

張斌在四樓的窗臺前呆滯了很久,那根佈滿鏽跡的鐵管還緊緊拽在他的手裡。他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想起了昨天半夜自己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卻無人問津的畫面。他已經五十歲了,這樣的生活,他究竟還要熬多少年?

老闆親自出馬說和。他勸張斌向主管賠禮道歉,留廠工作是不可能了,只要他出個兩千塊錢的醫藥費,這事就算私下了了。否則,對方堅持走法律程序,張斌少不了要去牢房裡蹲上一陣子。

張斌冷笑,搖搖頭又重複了那一句:“你們是真想逼死我。”

老闆苦口婆心的解釋,張斌什麼都聽不見了。他看看窗外遼闊的馬路,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自在。當所有人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張斌奮力爬上了窗臺,閉上眼,不帶一絲留戀的跳了下去。

張斌就這樣了結了自己。

他死後,加美潔具的每一條流水線依然照常運行,進出工廠的裝卸貨車依然絡繹不絕,拋光車間的主管依然是老闆的親侄子,窗外那片陰沉的天空依然會升起耀眼的太陽。

張斌的死給他的家人換來了一百五十萬的賠償金。

是誰逼死了張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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