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味是清歡
《小森林》
一定是去看了小森林
才會打心眼裡喜歡這首歌的歌詞和旋律
安靜而祥和的小村莊
平靜卻充實的生活
一個人獨立的微弱幸福感
一個人生活的強烈孤獨感
一個人面對未來的迷茫無措感
一邊細數食材的來之不易
一邊用美食和話語安撫人心
安安靜靜地看完了《小森林》。
從夏看到秋，從冬看到春，一年四季，一人一屋，一蔬一菜，一粥一飯。
我是在影單來了的推送上知道這部電影的，那篇推送的標題叫做“看完這部電影，想放棄一切去鄉間隱居”。
然而，我看完了這部電影，更多的是覺得自己真的應該再努力一把。
電影很美，迷人的鄉間美景、治癒人心的當季美食、簡單認真的生活態度、平平淡淡的內心獨白，都能讓人瞬間安靜下來，去聽去看，去感受小森的一年四季。
小森很美，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有山有水有人有貓，每個季節都有應時令的蔬菜，心靈手巧的市子勞作之餘，總能變著花樣做出犒勞自己的美食。
市子很美，春種夏長，秋收冬藏，一簞食，一瓢飲，皆來自市子的雙手，頑強地生活，安靜地下廚，優雅地品嚐，淡淡的內心獨白之下，藏著市子的堅韌和孤獨。
市子是逃回小森的。
她曾經離開了小森，去大城市生活，和男友同住，卻分手了，喜歡過一起打工的男生，為他做便當，卻發現男生在背後抱怨。
市子逃回家鄉，相依為命的母親多年前在做好一鍋冬花味增醬之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留下市子一個人，一個人侍弄田地，一個人打零工，一個人做家務，一個人做飯吃。
市子真的是很努力地在生活著。
努力得我心疼。
想起以前，母親沒有出門打工的時候，我每天跟在她身後，挖地除草，種豆插秧，施肥收割，往往是一整天一整天地在山上，偶爾停下來擦擦汗、伸個懶腰、喝口水就覺得好滿足。
天色昏黃的時候，又跟在母親身後，扛著鋤頭回家去，山間風景有多好看，我都沒有心思賞，只想著趕緊回家吃飯。
後來母親離開了，我一個人繼續種離家最近的那一片田地，地是爺爺幫忙犁好的，冬天還沒過去，先在地裡種上土豆，春天一到，土豆冒出了芽，又趁著放學的時間去種上玉米。
我懶，力氣又不夠大，手腳又不利索，慢慢吞吞磨磨蹭蹭，一片不大不小的地，硬生生分成了好幾天去種。
等玉米長出了嫩嫩的葉子，就得施肥除草，再長高些，還得再施一次肥再除一次草，再再長高些，還得施肥......
因為我懶，第一次除了草之後，第二次就只除了一半不到，結果，好好的一片地裡，一半玉米長得好一半玉米地裡全是草......秋天到了的時候，看到周圍別人家的地裡長得又大又飽滿的玉米，又看著我自己的地裡都是草的玉米，我有點想鑽到地裡去。
僅僅是一塊不大不小的地，我都照料不好，更不要說耐著性子做吃的這樣需要耐心的事了，所以後來弟弟有了胃病，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我沒有帶著他好好吃飯留下的病根吧。
而市子，即便是逃回來的，即便是一個人，卻依然活得很認真。
認真幹活，認真做飯，認真吃飯。
所以當每次看到市子做好美味的事物，端上桌，一個人，雙手合十，吃飯之前總要先說一句“いただきます”時，就覺得好心疼，儘管生活這樣孤苦，她還是心懷感恩，一個人，也能把日子過成詩。
然而我知道市子並不快樂。
儘管小森很美，可是難道要這麼被迫無奈地躲在小森一輩子嗎？
市子的答案顯然不是。
秋天的時候，市子收到了媽媽寄來的信，信中說：
“在某個地方摔倒時，
每次回頭看之前的自己，
發現每次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
儘管一直很努力，
卻總在同一個地方畫圓圈，
徘徊到最後不過是回到了原點，
很讓人失落。
但是每次，
積累下經驗。
所以，
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
都不再是原點。
那麼，
不應該叫“圓圈”，
而應該是“螺旋”。
從某一個角度看，
放佛是在同一個地方兜轉，
其實，多少會偏離上一點或下一點。
如果是那樣也還好。
也許，
人本身就是螺旋，
在同一個地方兜兜轉轉，
每次卻有不同，
或上或下或橫著延伸出去。”
市子說：“我畫的圓每次在不斷變大，所以螺旋每次也在不斷變大。想到這裡，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再努力一把。”
市子說：“好不容易犁好了地，但我決定今年不種土豆了，因為下一個冬天，我不會留在這裡了。”
小森的生活總是那樣，春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準備冬天的食材，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週而復始從不間斷。
而現在，市子倔強地決定離開，決絕、不留退路。
下一個冬天，我不會留在這裡了。
非常沉默，非常驕傲。
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結局是，五年之後，市子回來了，帶著丈夫一起。這一次，不是逃回來，而是選擇回來。
逃回故鄉和選擇回到故鄉是不一樣的，若是逃回來，即便是在生我養我的故土，也沒法說服自己安心生活下去，而歷盡千帆，終於選擇歸來時，才能恬淡地說一句：
此處安心，便是吾鄉。
比爾波特在《空谷幽蘭》裡寫到：
“我能夠理解為什麼有的人什麼都不想要，而只想過一種簡單的生活：在雲中，在松下，在塵廛外，靠著月光、芋頭過活。除了山之外，他們所需不多：一些泥土，幾把茅草，一塊瓜田，數株茶樹，一籬菊花，風雨晦冥之時的片刻小憩。”
那麼，一定是經歷了許許多多大是大非，才終於放得下一切，什麼都不想要，真的去隱居。
事實上，現在的我一點都不羨慕“種豆南山下”，“帶月荷鋤歸”的生活，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隱居，因為我知道我做不到。
我厭煩這繁忙的生活與錯雜的人際，卻貪戀燈紅酒綠的繁華和慵懶。
我迷戀那幽靜的生活與踏實的日子，卻害怕年復一年的孤寂與勞累。
既不能勇敢地面對這城市擁擠得喘不過氣的生活，卻也做不到轟轟烈烈說走就走明天準備在哪裡搭建一個木頭做的小屋。
雖然我看完《小森林》後，想到的第一句話是“人間有味是清歡”，本想以此作為標題，卻又推翻了，人間有味是清歡，大抵是人到中年，經歷過許多，真的放下一切才能達到的境界吧。
我這樣什麼都放不下，什麼都看不淡的俗人，還是取一個帶點菸火氣的標題比較好。
從今以後，再努力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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