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相情感障礙孩子的不幸是有一對糟糕的父母

下文的患者櫻桃在原生家庭中遭受了非常多創傷性事件,還有部分來自學校的創傷,但文章篇幅有限,並未一一闡述。

很明顯,櫻桃的父母是愛孩子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他們的愛很盲目,沒找到正確的方法,反而對孩子造成傷害。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種錯誤的教育方式來源於櫻桃父母各自的原生家庭;換言之,櫻桃的父母也曾遭受過他們父母帶來的傷害。

雖然櫻桃的父母最終並未選擇在我們機構做治療,但我在面診過程中為多次向他們強調,一定要意識到自身存在的教育問題,學會承認錯誤,必要的時候應向孩子道歉,更要懂得改變和提升自己的教育方法。

為了不讓櫻桃對父母產生仇恨心理,儘量為他們修復親子關係,面診中我也跟櫻桃給予引導,雖然父母給她造成了傷害,但是初衷是因為愛她,只是當初十分愚昧、無知,他們現在已經非常後悔。

還有一個關於人格障礙的診斷問題,我不得不提。

櫻桃未滿18歲,就曾被一位權威精神科醫生的診斷為人格障礙。這種情況不止發生在櫻桃身上,好幾位來面診的未成年孩子都曾被診斷為人格障礙。

我認為,這完全是誤診:未滿18歲的青少年的人格仍未發展健全,就算符合人格障礙診斷標準,也只能診斷為人格改變。

人格改變和人格障礙在治療、康復上都存在較大差異。人格改變多半繼發於疊加性創傷事件;利用深度心理干預修復其心理創傷後,人格改變也能快速得到糾正,康復速度較快。

人格障礙背後也是大量的、疊加性心理創傷,藥物治療、一般的心理諮詢作用輕微。雖然通過我們的深度催眠治療可以逐步改善,但與人格障礙患者建立信任存在很大的難度,患者配合往往不高,導致治療難度大,康復速度慢。

所以,精神科醫生必須加強對“人格障礙”和“人格改變”的認識,尤其是對於青少年患者,要更加謹慎,避免誤診,給患者和家屬帶來不必要的心理壓力。

——何日輝


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一個面診後放棄治療的就診者的故事。

列夫.托爾斯泰曾說過:“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面診中,即便事先有了準備,但我們經常還會被就診者千瘡百孔的原生家庭環境所震撼。

雙相情感障礙孩子的不幸是有一對糟糕的父母

我們統計了一下前來面診孩子對家庭的願望,父母恩愛、父母充分尊重自己的意願、父母真正關心和欣賞自己,出現次數最多。

但現實往往很殘酷。

01、從“單打”到“男女混合雙打”

櫻桃, 15歲,面診時畫著精緻的淡妝,穿著寬鬆的衛衣,說話聲音不高但很有力。

櫻桃是個追求完美的女孩,只要下決定做的事情,就力爭要做到最好。櫻桃五歲起開始習舞,民族舞已考過十級,小學五年級接觸跆拳道,現在已是黑帶,此外,在鋼琴、古箏、小提琴等樂器學習上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

雙相情感障礙孩子的不幸是有一對糟糕的父母

這樣的經歷使得櫻桃在同齡人裡面顯得很出眾,可即便她成了“別人家的孩子”,櫻桃在家裡卻極少被父母認同或誇獎。

櫻桃告訴何主任,自己從小由媽媽帶大,媽媽很強勢,脾氣也急,如果櫻桃忤逆媽媽的意見,往往就會迎來打罵一場。

櫻桃在讀幼兒園的時候,有段時間鬧小脾氣不願意去上學,媽媽幾次勸說無果,聽了一個朋友的建議,居然把她帶到了家附近的護城河邊,並強迫櫻桃脫下鞋子,把她往河中間推,反覆幾次後,櫻桃在“乖乖回幼兒園”和“不回去就跳河”兩個選項中選擇了前者。

時隔多年,再次提到這個創傷事件,櫻桃的眼裡啜滿了淚水。

“那你爸爸知道這件事情麼?”何主任問。

“我爸爸知道,他認為既然我不聽話,那就應該這樣管教!”櫻桃無奈的說。

“我幼兒園和小學時期是被我媽打,只要我不按照她的意思來,我媽媽就會很用力壓著我的手,直到我忍不了痛哭著求饒為止。後來上了初中,換成我爸打我,被甩一巴掌算是家常便飯。我爸媽除了打我,他們倆還經常在我面前發生爭吵,有的時候吵的太兇,我爸乾脆當著我的面把我媽狠狠的揍一頓,最開始我還難過、害怕,現在已經無感了。”

櫻桃不疾不徐的講述著曾經,語氣平靜的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初二的時候,我在家和同學煲電話粥,我媽進房間發現後,一口咬定我是在早戀,打電話叫我爸趕緊回家管教我,我爸回到家,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掐著我的脖子甩我耳光,還把菸蒂彈在我身上,這一切發生時,我媽就在一邊冷眼旁觀……後來幾個小時,我止不住的渾身發抖,心裡又覺得特別委屈,一直哭個不停,我媽怕真把我打出毛病來了,過來安慰我,第二天又拉著我去做心電圖什麼的……這件事過去沒多久,我發現我媽總是偷偷翻看我的日記,我媽說是擔心我談戀愛會吃虧,但我就覺得她在窺探我的隱私,因為這件事我跟爸媽吵了起來,結果又被我爸狠狠修理了……”

02、我開始傷害自己,我停不下來

櫻桃告訴我們,她從初一開始,就開始偷偷的自虐,每週大概兩三次,有時是用圓規劃傷自己、有時是用其他方式傷害自己,一旦被父母發現她在自殘,肯定又會招來一頓打罵,所以,無論多大壓力,她都要在父母面前表現地樂觀開朗。

隨著壓力不斷增大,櫻桃後來認識到“自己已經不正常”,轉而向媽媽求助,但媽媽一直認為她是活潑開朗的孩子,並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初三的時候,她報考了四川音樂學院,儘管專業能力很出色,但“考試運”差了些,和她同場競技的考生在身高上明顯佔優,櫻桃遺憾落榜。

藝考失敗的打擊成了壓垮櫻桃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開始失眠,上午昏昏沉沉,到了下午或晚上,沒有任何特定的刺激,櫻桃的情緒會突然崩潰,一下子像是變了個人,砸東西、發抖、自殘、甚至有了自殺的行為……

雙相情感障礙孩子的不幸是有一對糟糕的父母

櫻桃的父母終於開始認識到,女兒真的病了,急需幫助。他們先後去了四川省內幾家比較知名醫院的的精神科進行檢查,通過簡單問診和心理測量,櫻桃被診斷為“雙相情感障礙”,並建議其住院治療。但櫻桃自己不願意住院,更反感大劑量的服藥,無奈之下,只能暫時休學在家,後來幾經輾轉,最終在媽媽的陪伴下到廣州來找何主任。

03、從症狀學診斷到病因學診斷

櫻桃告訴何主任,來到廣州之前,她一直在看精神心理科的心理醫生,但收效甚微,還有一名醫生在給她做完心理治療後,判斷櫻桃是“人格障礙”,雖然自己和父母都不認同這個診斷,但櫻桃還是覺得非常絕望,認為自己這輩子可能就“廢掉了”!

主任先是安撫櫻桃有些激動的情緒:“你先別急!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之前就診醫療機構會給出“雙相情感障礙”、甚至是“人格障礙”這樣的診斷。”

“目前國內多數精神科大夫對心理學瞭解較少,對於高效的心理干預技術更是瞭解甚少。在咱們國內臨床實踐中,症狀學診斷是主流,簡單問診,ABCD選項你都符合,好了,直接判定,你是雙相或者你是抑鬱症。而我們給出的是病因學診斷,簡單點說,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找到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你有現在的行為和精神狀態。我們需要解決的是根源問題。”何主任說。

之後,主任又面對父母尤其是母親深入淺出的分析了櫻桃的“病因”。

“剛才我單獨和櫻桃溝通的過程中,我發現她的很多表現來源於心理創傷,其中來自原生家庭和學校的創傷數量相對較多,尤其是原生家庭的問題非常嚴重——因為面診這一個小時的時間畢竟有限,櫻桃能夠反饋給我的創傷性事件,是她印象比較深的那幾件,但實際上,你和她爸爸的不斷爭吵,包括爸爸經常在孩子面前和你大打出手,加上你們對這個孩子的打罵教育,都給櫻桃造成了長期的、疊加性的創傷!”

雙相情感障礙孩子的不幸是有一對糟糕的父母

“而且這個孩子,她的獨立意識、和思想的成熟要比同齡的孩子超前,但你們做父母的,並沒有這種意識,去學著瞭解孩子、尊重孩子,你們要麼是毫不關心,要麼是過度參與,尤其是媽媽,你對櫻桃的那種盲目的愛,演變成了一種控制,櫻桃是有獨立意識的人,你非得要求孩子事事按照你的標準來,孩子做錯事或者沒達到期望,你們家長就用尖酸刻薄的言語打擊她、否定她、甚至傷害她,長期一直在這種極度壓抑的狀態下生活,這個孩子已經不堪重負了,藝考事件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導致孩子最終精神崩潰。所以我說,你們做父母的已經不止是無知了,簡直就是愚昧!” 言到此時,主任的情緒有點小激動。

“櫻桃的願望非常的簡單,爸爸媽媽能夠感情好,自己在家裡能夠得到尊重,所以從這一點上來看,你和她爸爸首先需要檢討,要認識到你們嚴重的不足,你們要學習和提升!當然,對於櫻桃的治療,除了要修復這些疊加性的創傷,家庭治療也是非常關鍵的一個部分,這需要你和爸爸的積極配合、主動參與。”

“另外我要說明一點,櫻桃的情況絕對不是人格障礙,因為不到18歲是不能診斷人格障礙的,應該是人格改變。這個孩子的創傷太多了,可能造成偏執型人格改變,比如敏感、多疑、容易把別人的好意當成壞意,但這些表現都可以通過創傷修復後得到改善和療愈。”

面診最後,主任有特意針對櫻桃說了一段話“你要知道,爸爸媽媽的不良的教育方式更多來源於他們各自的原生家庭,即你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也是受害者。而爸爸媽媽實際上是愛你的,只不過愛的表達方式是錯誤的,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和訴求,而他們現在已經有覺察了,慢慢地這種盲目的愛要變成覺悟的愛!”

而且何主任建議櫻桃不要放棄自己一直堅持的舞蹈夢,用積極努力順其自然的心態面對未來的每一個挑戰。後來,他又對父母如何去理性地創造一個良好的家庭康復環境提出了針對性意見。

​【寫在最後】

這個個案,因為父母覺得排隊等待期過長,再加上櫻桃爸爸的配合程度不夠明確,最終,他們放棄了在我們這裡的治療機會。

我曾在知乎看到一個提問:“原生家庭非常幸福是怎樣的體驗?”網友們千差萬別,答案卻大同小異,總結起來如下:一個好的家庭應該是每個人都可以從中獲得慰藉,媽媽被寵愛,爸爸被尊重,孩子被接納。

而又有多少父母,把握不好教育孩子的尺度,更處理不好夫妻之間的關係,卻在埋怨孩子沒有達到自己為其設定的“奮鬥目標”。

可嘆,更是可悲!!

希望每一位父母,不是爭當孩子人生的編劇和導演,而是與孩子亦師亦友,成為孩子成長過程的安全的提供者、親密的陪伴者,以及積極生活的實踐者和引導者。

(本文來源公號:晴日心身醫療,未經允許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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