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春節,一樣的儀式感

思考這個問題很久了,落筆時,正值春節,一年裡儀式感最濃的日子。

射手座的人大多沒有儀式感的概念,但在鄂北一個逢年過節都頗為講究的小山村長大的我,耳濡目染、潛移默化之下,很多儀式已成為了一種習慣,一種掛念。

在我的家鄉,進了臘月,人們就開始為春節忙活了:

養了一年的大肥豬要在臘月十五前就宰了,然後請街坊四鄰吃“殺豬飯”、灌香腸、曬臘肉、煉油渣兒……趕著過年就都能上桌了。

“二十三打揚塵”老爸會去竹林砍一根長竹竿,一頭綁上竹枝子,把牆角、屋頂掛的蛛網、落的積塵清掃乾淨。

“二十四打孩兒們”意思是把孩子們收拾乖了,好安安生生地過大年。未必會真打,但是每年老爸都會念叨唸叨嚇唬我們幾個。

“二十七動炸鍋”,是指熱鍋熱油炸食物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炸些三鮮、小魚兒、糖糕、紅薯圓子、豆腐圓子、焦葉、花生米……應該是過去物質匱乏,農村人家保存食物的一種方法,久而久之也變成了一種傳統。

到了三十兒,我們一般是吃兩頓飯的,十點多吃了早飯,大人小孩兒就都開始各司其職了:

我跟妹妹們去菜園子裡摘回來各種蔬菜擇好,雞鴨魚收拾好,拿去河裡統統洗淨;老爸和弟弟清掃樓上樓下的屋子,把舊年的對聯、年畫撕下來,貼上新的;老媽準備年夜飯……

五六點的時候,飯菜都準備好了,端上四方桌,擺上八把椅子,在寫著“天地君親師位”牌子前,扣上齋飯,倒上酒,燒上紙,焚上香,點上燭,放鞭炮……

這個儀式叫做“叫祖先”(請祖先們回家吃年夜飯,所有飯菜都不能見綠色)。

待到爆竹香菸消散,一家人才可以上桌,年夜飯就熱熱鬧鬧的開始了……

不一樣的春節,一樣的儀式感

常常想人們為什麼重視這些繁複的講究呢?逢年過節、歲歲生辰、名目種種的紀念日,為什麼要用各種儀式把一些日子變得特別呢?

追古溯源,儀式的概念源於人們對未知的恐懼和敬畏。

當人類以為天圓地方,不知道風雨雷電如何形成的時候,便將那些不可知不可駕馭的事物想象為神靈,賦予他們超越人類的能力,舉辦各種活動,許下承諾,來告慰、討好諸神以求免除災禍,以保平安順遂。

時至今日人類雖已到了生物的頂端,卻仍然有很多未知,而且實際上我們越探索未知反而會得到更多未知。眾生平等,我們仍然是宇宙萬物渺小的一份子。

當我們一步一步地舉辦儀式,虔誠地合手祈禱時,我們知道有些規矩要循,我們期望舉頭三尺有神明在聽我們的心聲,助我們更有力量,讓我們相信明天會更好。

這樣看來,儀式的存在本質上反映了人的謙卑心態,是對生活、對未知的敬畏,是我們為自己尋求內心力量的過程。

我們用儀式去祭奠、紀念一個人,是希望這個人的精神能得到傳承,並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某種力量;我們用儀式去標記一段關係,是希望能記住最初的美好以共同面對未來的不確定;我們用儀式去紀念一件事,是希望能不忘教訓,以過去為鑑。

儀式感越強的日子大概也會給我們越多的力量,所以你看每年到了春節,無論風霜雨雪,無論路途多麼遙遠,都擋不住異鄉人回家的路。

可今年,很多人回家過年的路都被擋住了,我也一樣……

原本訂好的高鐵票,臨行前兩天,新冠肺炎疫情突然鋪天蓋地爆了出來,周圍的朋友、同事全都勸我們不要回去了,我們猶豫了。

而老爸打來視頻說“回來吧,你看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芙蓉糕、這是給你們買的獼猴桃,你媽還殺了兩隻雞,等你們回來吃呢”

唉,大概在父母的眼裡我們永遠是那個饞嘴的孩子。面對老爸老媽一年的期待,我始終無法對他們說出“不回去了”這句話。

最終決定不回去,是二十八的晚上她們仨召開了視頻會議,輪番勸說,方丈甚至著急地哭了“萬一你路上把病毒帶回家了,你可能會後悔一輩子……”我一下子被點醒了似的,是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面對這看不見摸不著的病毒,我們毫無自信能倖免,不能把風險帶回家!

既然不回家了,就要計劃計劃這年怎麼過了,五哥因為初二要值班,年前也不能回家,我們商量了兩家一起吃年夜飯。二十九下午單位就放假了,和小妹去菜市場囤了一禮拜的食材。

第二天一早便分了工,小妹負責打掃衛生,我準備年夜飯,蒸了南瓜饅頭、燒了條大鯉魚、炸了豆腐丸子—就算不能在家過年那飯桌上也得有點家鄉的味道……

不一樣的春節,一樣的儀式感

開飯前五哥老公幫著貼好了對聯和吊錢兒。

不一樣的春節,一樣的儀式感

六點開飯,開了視頻,跟千里之外的爸媽老弟、國外的二妹一起舉杯,這個年夜飯才算有儀式感,這一年才算圓滿地過去……

不一樣的春節,一樣的儀式感

2020年這個很多人都未能回家的春節,這個不走親戚不竄門的春節,這個定將被記入史冊的春節,你都有哪些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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