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全本是一名行販,為謀生計,常年奔波在外,風餐露宿,起早貪黑,生活甚是艱辛!不過,小夥勤勤懇懇也不在乎。
這日,夕陽西下,山風陣陣,徐全擔著貨物山中急行,行至山腰,徐全已是汗流浹背,疲憊不堪,歇息時抬頭望山,卻突然發現山頂似有一人,徐全內心大喜,知道有人必有人家,說不定便可借宿歇息。
匆匆來到山頂,只見山頂佇立著一名面容精緻的白衣女子,在晚風吹拂下,女子一襲長衫飄飄,此刻正凝視山下,似在極目遠眺等人。
徐全上前一步,開口道:“冒昧打擾一下姑娘,我沿途走來已是身心疲憊,如今天色漸晚,唯恐山中豺狼虎豹,敢問姑娘家中是否方便,容我借宿一晚!”
女子回頭,打量徐全一番,方才點頭道:“家中還有一間草屋,大哥若不嫌棄,可在此歇息!”說完手指身後不遠處幾間屹立的草房。
徐全連連擺手,拱手道:“販夫走卒,能有容身之處已是萬幸,怎敢說嫌棄這話!”
女子在徐全道謝聲中起身往回走去,途中,女子甚是沉默,顯得憂心忡忡,不久來到屋前,女子伸手推開院門,徐全一看院內情形卻是滿目驚疑,此刻夜幕降臨,正是人們歸家之時,可幾間房屋卻是一片漆黑,似無人在內。
“家中就我和丈夫兩人,奈何他外出未歸,所以我正翹首以盼等他歸來!”女子似看穿徐全心思,不由出口解釋。
徐全恍然大悟,難怪家中無人,女子又在山頂佇立等候,原來是丈夫未歸。
女子率先進了屋內,點燃油燈,漆黑的房屋頓時明亮起來,女子趕緊擦拭桌椅,簡單收拾片刻,才招呼徐全進屋。
徐全看著女子背影,眉頭一皺,一路走來總覺得女子有些不對勁,可一時間卻又不知是哪兒出了問題,思索片刻沒有答案,只得準備先進屋放下貨物。
貨物不輕,放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可聽到這聲音的徐全腦中卻是猶如閃電劃過,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兒,就是聲音,剛才女子走在前面,可始終沒有聽到她發出定點腳步聲來,這簡直令人匪夷所思,不合常理!
剛消失的疑惑再次浮現,就在徐全彎腰低頭那一瞬間,眼神驚鴻一瞥,陡然發現自己影子倒映在地上,被拉的很長很長,再猛然看向女子,只見燈光照耀下的女子在屋中來回走動,可地上卻是空空如也,絲毫不見有影子閃動。
徐全倒吸一口涼氣,眼中驚恐萬分,這女子看似平常人家女子,誰知竟然是鬼魂,自己還跟隨而來,這是羊入虎口啊!想到女子隱藏之下的猙獰面孔,不知何時就會向自己撲來,徐全頓時渾身哆嗦,語氣哀求道:“家中還有妻兒老小,你別害我,我若死去,她們將無依無靠,你就高臺貴手放過我吧!”
女子腳步一頓,神色一怔,回到看著徐全詫異道:“大哥何處此言?何況我一柔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何來害人一說?”
徐全一驚,看著女子面容迷茫,不似有假,頓時驚疑不定,可女子的的確卻不是人吶,想了想,不知從何說起,徐全伸出手指指向地面,示意女子自己看去。
女子順著徐全手指緩緩扭頭,昏黃的燈光下,屋內兩人,卻只有一道影子,清晰明瞭,女子盯著自己身後那空蕩的地面,眉目一皺,面色逐漸呆滯。
“怎麼會這樣?”女子低聲喃喃,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隨著女子話語一出,油燈的燈光驟然熄滅,四周場景一變,整潔的房屋瞬間殘破不堪,地面雜草叢生,齊及人腰,皎潔的月光從空中灑下,平添幾分詭異。
徐全眼見四周竟然一片荒蕪,叢林颯颯作響,頓時心神一顫,連忙後退,卻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起身一看,竟是一堆白骨,猙獰恐怖,徐全嚇得魂飛魄散,一聲哀嚎,四肢無力下癱瘓在地。
再看女子,依舊面色呆滯,無動於衷,待到徐全絆倒才回過神來,看著斜躺在地的那皚皚白骨,女子失神落魄,眼中兩行淚水無聲滑落!
“原來,我已死去多年……”
驚恐下的徐全聽到這話一臉愕然,再一結合女子言語,方才明白,女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眼見女子並未傷害自己,徐全心中恐懼稍減,試探著詢問道:“你夫君去了何處未歸?”
“我夫君不是人…”女子目露追憶,沉默許久忽然語出驚人,著實讓徐全再次大吃一驚。
隨著女子緩緩開口,徐全方知事情原委。
原來百年前,女子與一書生一見鍾情,兩人情投意合下在此山內隱居,兩人本應雙宿雙飛,白頭偕老,誰知世事無常,女子突染惡疾,一病不起,書生遍請名醫竟都無濟於事,眼見女子病情日益惡化,書生悲痛欲絕。
這時,書生不知從哪兒意外得知深山中有一異草可治女子疾病,臨走前,書生這才告知女子他不是人類,乃是山中已修行千年的狐仙,此番前去採摘異草,就可將女子治好,讓女子在家安心等候便可,哪想書生這一去就猶如石沉大海,了無音訊,再也沒有回來。
女子在家苦苦等待,思念成疾,加上疾病纏身,不久就離開人世,可女子心中執念太深,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渾然不知自己已死,終日在山頂遠眺,只為等待書生歸來,這一等,足足就是百年有餘……
若不是今夜徐全碰巧前來借宿歇息,發現女子已死之事,將其喚醒,女子依然不知自己已死去多年,依舊還會渾渾噩噩苦等下去。
…………
徐全內心感概,悵然一嘆:“百年光陰,早已滄海桑田,你這樣執著又是何苦呢?說不定那狐仙自知你的疾病已是回天乏術,所以才會選擇默默離開。”
女子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笑容,輕聲道:“我相信,他不會……”聲音雖小,卻堅定不已,讓一旁徐全不禁心神一顫,不知女子為何如此肯定。
徐全還想再說什麼,陡然間,似想起什麼,欲言又止,猶豫許久,終於開口道:“我曾聽聞一個傳說,話說百年前鄰縣發生一起妖魔大戰,一隻斑虎和一隻白狐,兩者在深山中斗的天昏地暗,難捨難分,最終結果卻是白狐不敵,當場被殺,兩隻妖怪爭奪之物,據傳就是一株仙草,只是不知這隻白狐,是否就是那書生狐仙。
“什麼?”女子聽到徐全這麼一說,當即面色一變,身子更是搖搖欲墜,女子清醒過來,焉能不知自己已是等待百年之久,那麼長時間狐仙都沒回來,除了拋棄自己的原因外,那就定然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加上狐仙臨走前突然告知身世真相,這分明是怕自己有可能回不來了,不想隱瞞自己,才會坦誠相告,如今聽得徐全這麼一說,那死去的狐仙十之八九就是自己夫君啊,若不是為救自己,他又怎會搏命而死。
想到這,女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情緒,淚水如泉水一般湧出,聲如哽咽,直至放聲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月色朦朧下,荒草悽悽,雜草中的女子雙膝彎曲,蹲在地上顯得那般柔弱無助。
看著女子絕望般的面容,徐全心中五味雜陳,他不想將此事告訴女子,可狐仙已死,若不告知,女子即使清醒過來,怕是依舊還會等待下去,可這一說,女子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破滅,剩下的只有無盡自責與絕望,徐全想安慰女子幾句,卻又發現無從說起,最後只能一聲嘆息,暗歎上天造化弄人。
徐全沉默,女子哭泣,直至許久,女子忽然站起身來,看著荒蕪到幾乎不可見的草屋遺址,再次露出一抹追憶的笑容,轉頭面對徐全,屈身彎腰,行了一禮,隨後身形竟如薄煙,在夜風中緩緩消散……
次日一早,徐全醒來,將女子屍骨拾起安葬,等到太陽初升,荒蕪的山頂多了一所墳墓,略顯蕭瑟,簡陋的墓牌上,狐仙之妻幾字尤為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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