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逝世一週年,追尋他的足跡,從江湖到廟堂

2018年10月30日,名滿天下的文學泰斗金庸逝世。到現在已整整一年,可他的離去仿若昨日,大家的感傷之情尤在。我記得當時最讓我感動的一個悼念活動是一個城市的市民自發在城牆上點蠟燭悼念,幾千只蠟燭的燭光在黑暗中平靜地閃爍。我當時感慨,當代估計沒有其他任何一位作家能夠得此殊榮了。此時的金庸,已不是當年大家眼中寫打打殺殺的消遣讀物的人,而是一位進入經典文學殿堂,受數億人愛戴的文學家,他已由“江湖”走向了“廟堂”。

金庸小說能夠進入經典文學殿堂,離不開一些學術界大拿的努力。在這一群人中,首先開路的是嚴家炎先生,他有一句話可謂驚雷:“金庸發動了一場靜悄悄的文學革命。”

而他的學生,北大中文系的孔慶東教授在北大金庸研究課堂上曾深入剖析過這句話:

這是引來暴風驟雨的一句話。這句話對金庸的評價是非常非常高的,因為文學史上、學術史上之前從來沒有對一個作家用過這樣的詞——我們都不能說魯迅一個人發動了一場文學革命,當年新文學運動中那場文學革命是很多人一塊兒發動的,是陳獨秀、胡適、劉半農、錢玄同、魯迅、周作人一大幫人,合起來才發動的文學革命——而嚴家炎先生是說金庸一個人就發動了靜悄悄的文學革命,這是非常高的讚譽。

金庸逝世一週年,追尋他的足跡,從江湖到廟堂

孔慶東教授,雖是嚴家炎先生的學生,但是他和嚴家炎先生剛開始不知道對方喜歡金庸,是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雙方才知道的,孔慶東教授在課堂上也講了這件趣事:

有人說我研究金庸是受嚴家炎先生的影響,其實不是這樣的。我跟嚴老師讀博士的時候,彼此不知道對方喜歡金庸,完全不知道。有一次嚴老師問我“最近寫什麼文章了”——嚴老師對學生要求特別嚴,我們見他都很害怕,沒有成就不敢見他——我說:“最近沒寫什麼文章,就寫了一篇小文章,談金庸的。”嚴老師說:“你喜歡金庸嗎?”我說:“我比較喜歡。”我心裡沒底,我敢跟錢理群老師這麼說,但在嚴老師這不敢。原來嚴老師也比較喜歡:“金庸小說你讀了多少?”我說:“我全都讀過了,而且讀了不止一遍。”嚴老師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好幾年前就在美國講過金庸了。”噢,這個時候又一個時刻誕生了〔眾笑〕。

金庸逝世一週年,追尋他的足跡,從江湖到廟堂

北大嚴家炎教授是學界最早推崇金庸的學者之一

這一件事情很小,但是又很有意義,它表明文學研究者們,都不約而同地注意到了金庸、喜歡金庸,並有研究金庸的意向。據孔老師說,上一個偉大的時刻,正是自己最開始接觸金庸小說的時刻:

三十年前我上了北大中文系,我在一篇文章裡寫得很清楚,叫《遭遇金庸》,就寫了我怎麼遭遇金庸的。你想,我們從小都是根正苗紅的,都是讀著古今中外文學名著長大的,特別是我們上了北大中文系後都覺得自己很牛。我們得讀什麼?每天得讀托爾斯泰啊、狄更斯啊、莎士比亞啊……每天都讀這些。在我刻苦攻讀這些名著的時候,我發現一部分同學不務正業,每天讀一些破破爛爛的東西。我是一個學生幹部,又是我們班最早入黨的學生之一,我得關心同學的思想動態啊,不能看著同學墮落啊〔眾笑〕。我說你們成天讀些什麼破書啊,晚上也不睡覺。他說:“老孔你不知道啊?這是世界上最好的書啊!”我說,吹什麼吹啊,給我看看〔眾笑〕,我檢查檢查你的思想動態。我本來抱著檢查同學思想動態的這個動機,去看看他看的什麼毒草,就這一看,不得了——所以說這個毒品不能隨便沾〔眾笑〕,咱們同學不要隨便沾毒品啊。我在《遭遇金庸》裡寫,當我把這個同學看的破破爛爛的刊物拿過來之後,中國文學史上一個偉大的時刻誕生了〔眾笑〕,那個時刻決定了今天這個時刻,有了那個時刻,才有今天我在這裡——北京大學——開“金庸研究”課。所以說關心同學是必要的〔眾笑〕。

孔老師用詼諧的閒談式的語言,將他研究金庸的起始說得很是生動。也就是這樣一些小小的“偶然”,造就了金庸小說被學術界認可的必然。

金庸逝世一週年,追尋他的足跡,從江湖到廟堂

孔慶東老師,人稱“北大醉俠”,為人豪邁,不拘小節。他可算是將金庸引入經典文學殿堂,並將其在大眾視野中進行深度剖析的第一人。為何如此說?早在2004年,他便在《百家講壇》講武俠小說,著重講的就是金庸的武俠小說。

距離孔老師在《百家講壇》講金庸,到2014年孔老師在北大開設金庸研究課,已過去整整十年,孔慶東老師也從具體分析金庸小說的文本,擴展到了分析金庸這個人。

現在不論是在學術圈,還是網絡上大眾的討論,都已將金庸小說研究得很透,金庸小說的那些情節、人物,甚至是反面人物,都有人研究得鉅細無遺。但是關於金庸本人的研究,卻還有很大的擴展空間。孔老師便單獨把“金庸”作為一個六十年來重要的文化現象進行研究,他從金庸的與查氏家族的關係、金庸從少年到晚年的傳奇經歷等跟金庸直接相關的方面中,剖析金庸的價值觀、民族觀等,繼而分析金庸小說中其價值觀的體現。這使得金庸小說的研究,更深了一步。

比如,他講金庸的的一個小姑母對金庸的影響很大:

對金庸影響很大的人中還有一個他的小姑母,這是以前的人不知道的。金庸的父親有個同父異母的小妹妹,叫查玉芳,是1907 年7 月15 日這一天出生的,為什麼要強調這麼具體的日子?因為這一天正好秋瑾就義。很巧,查玉芳從小就不像個女孩子,喜歡打架、舞刀弄棒,經常拿著一把劍在家裡耍,然後跟同學打架,把男同學打得鼻青臉腫〔眾笑〕。她母親對她父親說,你看看我們養了一個俠女。“俠女”是她的一個形象,這個形象反過來又促進了她自我塑造。到底是不是個俠女,不知道,反正一說她是俠女,她就往這條路走了,就開始模仿秋瑾,她自稱“寒梅女俠”。有一天,她看見南社女詩人徐自華的作品,就跑去跟徐自華結拜,徐自華比她大幾十歲,兩個人拜為姐妹〔眾笑〕。不是說她像秋瑾嗎,哎,她找到秋瑾墓,為秋瑾守墓半個月,這就是俠女的行為。1931年她曾帶著查良鏞去鹽官看海,這個小金庸一不小心被大海潮捲走了——我們知道,海寧潮是非常厲害的,現在每年都有人看錢塘潮被捲走,捲進去就沒命了—當時金庸以為自己要死了,查玉芳跳下去把他救上來。金庸十二歲左右的時候,他父親覺得他身體虛弱,就讓小姑母帶著他、教導他。查玉芳經常給他講俠義故事,這些對他以後的寫作都有深刻的影響。那個時候的女孩二十來歲甚至十八九歲就出嫁了,查玉芳一直不嫁,父母也管不了了,一直到二十八歲,她嫁給了查懋忠的同學—趙正龍,趙正龍後來參軍陣亡了,她就過著單身的生活。在成長過程中,金庸多次得到她的照顧,比如後來上大學等。所以有人說她是黃蓉的原型之一。一般不都認為黃蓉等人的原型是夏夢嗎?我們發現了查玉芳的材料之後,發現不是那麼簡單,很多事可能跟金庸從小心裡面就有的這麼個俠女的形象,跟他的小姑母還有關係。但可惜的是,她的晚年生平不詳,抗戰之後,我們找不著這麼一個人,反正她離開浙江後就沒消息了。金庸曾經求人打聽這人下落,海內外親戚也到處打聽,沒有打聽到。有人說在加拿大見過她,再以後就沒消息了。所以這種結局也很像一個俠女漂泊天涯,最後就沒有消息了。你看金庸小說的人物也是最後走了就不知去哪兒了。你說楊過和小龍女最後到底去哪兒了?不知道。

金庸逝世一週年,追尋他的足跡,從江湖到廟堂

從這段可以看出,金庸的小姑母確實對他的影響甚巨,讓金庸從小就對俠有所崇拜。而且我們從中可以體會到,研究金庸與周圍人的關係,確能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金庸小說。

正如有人所說:“只看金庸的作品而不真正去了解這個人,如是如此,則不能說自己真的是他的書迷了。”如果只是熟悉金庸小說,而不熟悉金庸,則可說是隻知其然,而不是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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