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點名了,宿華道歉了,七歲的快手也需要有些改變了。

央視點名了,宿華道歉了,七歲的快手也需要有些改變了。

圖:宿華在清華園演講

算法是個好東西,但終歸不能迷信。繼天佑被封殺後,快手又被點名了,矛頭直指這家成立7年的公司。

央視鄭重其事地點名質問了,快手大張旗鼓的迅速道歉了,這次低齡孕媽的風波估計就這樣看似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事後,宿華體面地站在清華園中演講,一如既往小心翼翼、略顯生澀地講著自己的初心和抱負。

自稱為極客的宿華,曾將技術驅動作為快手的一個標籤,這和今日頭條的智能推薦有著相似的地方,也面臨著相同的問題——冰冷的算法推薦滿足的往往是慾望而不是價值的把控。

但隨著這次風波的掀起,經歷考驗的不光是快手這個平臺的命運,還有宿華以往的技術信念。

【1】

現在打開快手就能看見視頻推薦板塊的上方掛著一條醒目的橫幅,“接受批評,重整前行”。內容無非就是三部分:重申快手創辦的初心,反思自己的問題和應該承擔的責任,提出改進的措施。這次快手的動作確實快準狠。

3月31日,央視的《新聞直播間》和《東方時空》報道了短視頻平臺上大量未成年女孩以低齡懷孕生子為噱頭吸引眼球的現象,點名了火山小視頻和快手在內的一批短視頻平臺,並追問短視頻平臺的底線在哪裡。

而反應迅速的快手在第二天凌晨就迅速在微博上做出回應,稱已經完成了全站清查並採取了查刪視頻、封號、相關內容的取消推薦以及搜索攔截等措施,現在快手CEO宿華的道歉信也已經貼出來。

央視點名了,宿華道歉了,七歲的快手也需要有些改變了。

圖:快手在微博公開致歉

快手的迅速反應和誠懇的態度沒有給輿論多飛一會兒的機會,但實際上快手平臺的亂象並不是第一次被提出。

早在2016年那篇將快手代入大眾視野的文章《殘酷底層物語:一個視頻軟件的中國農村》就呈現出不少作為平臺的隱患,其中十五歲準媽媽也在談論範圍之內,但最終結果卻是更多的人圍觀和進入快手,換句話說那些隱秘的隱患被獵奇和逐利掩埋了。

坦言自己是一家很慢的公司的宿華,所依賴的不是管理而是算法。

儘管每次提到快手所運用的技術,宿華都會顯得有些為難,但他仍然會努力地去解釋這是一種如何神奇的能力。他稱這項算法的核心是“理解”,將用戶和視頻內容打上“特徵”標籤,然後將內容和用戶按照“特徵”連連看。

“我們做快手的初衷是希望讓每一個人都有能力記錄自己的生活”,宿華在道歉信中如是說。但人們擁有的不僅僅是記錄的能力,快手同時賦予了人們傳播並相互影響的能力。我們可以相信快手團隊的初衷,但是無奈算法沒有初衷。“算法的缺陷是價值觀上的缺陷”,缺陷造成了一個有著超強傳播能力卻缺乏審美和是非辨別能力的怪物,於是“社區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偏離了原來的方向”。

但現實卻是,算法在鏈接和餵養每一個人的時候,也可能會像一個沉默的螺旋去放大和埋沒一些東西,顯然,在變現盛行的時代,算法放大是參與者想要爆紅的慾望。

儘管最初被曝光的自殘式博出位,比如 “社會搖”和“生吃大腸”等一切低俗、惡趣味的內容逐漸變少,但快手早已經不是那個單純紀錄生活的快手,作為一個UGC平臺,當點贊和關注度作為指標時,如何獲得雙擊顯然才是拍攝者更在意的。

而物以稀為貴的道理也被這些內容生產者運用到極致,生吞死豬肉的不見了,生吞減肥茶的還是有的,而在本該上學的年齡生小孩也算是對“出名要趁早”一種追逐。

總之不管有沒有不良內容,記錄生活的初衷還是有些走偏,而這裡面也有算法推薦的一種引導在起作用。

算法總遭人詬病的原因無非就是隻會諂媚人的愛好或者說是慾望,而又缺乏辨別能力,偏偏近兩年火爆的短視頻平臺在內容審核管理上又不見有什麼可靠的措施。有人為了吸引眼球毫無底線,最後卻在一片罵聲中得到了想要的關注度,這在一定程度上會扭曲人們的認知。

【2】

也許比起人工管制,這樣的風波在一個技術宅看來,關鍵在於技術改進。“與高校開展AI技術及人才合作”、“改進算法”都是道歉信中提出的為算法賦予正確價值觀的措施。於是,在道歉信發佈幾小時後宿華開始了他的行動。

4月3日上午,宿華回到了清華園。宿華這次來並不是受邀進行成功校友的講座,而是尋求技術支持——成立清華大學-快手未來媒體數據聯合研究院。快手將提供海量數據,與清華大學的軟件學院、傳播學院、社會學系等共同開展一系列未來傳媒課題的研究。

有問題找老師的都是好學生,名校出身的宿華從小就是學霸。

1982年湖南出生的宿華一直在永順縣待到18歲。跟很多理工男一樣,《小霸王》、《仙劍奇俠傳》等遊戲是宿華入坑的第一步,之後泡網吧、嘗試寫代碼就是他日常的娛樂方式。那時有電腦的人不多,而那批有電腦的少年對代碼的迷戀似乎有些宿命的味道。

2000年,宿華以超過一本線100多分的高分考入清華大學的軟件學院,從此開始了他十年的帝都求學之旅。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然後按部就班讀博士。十年間,北京的房價也翻了十倍,於是讀了一半博士的宿華在學校裡待不住了,掙錢養家才是硬道理。

起初宿華與同學折騰著創業,做視頻網絡廣告,但融資時卻因“商業模式不清晰”被投資人拒絕。後來一連33個項目也都以失敗告終,心灰意冷的宿華只好踏踏實實地找工作。憑宿華的學歷工作當然不難找,於是先後在谷歌、百度任職,工作都是寫代碼、做系統架構。但是很快緊張的工作節奏讓宿華難以忍受,也許是為了能吃一碗熱騰騰的螺螄粉,也許是為了能有時間看會兒屬於程序員的小說——大師們寫的代碼,宿華辭職開始了創業。

這次宿華瞄準了移動搜索,有了工作經驗的宿華一雪初入江湖時的前恥,帶領團隊僅用6個月就把公司做到盈虧平衡,於是很快就被阿里盯上。儘管阿里是衝著人去的,但剛從百度逃出的宿華當然不願再回到大公司的條條框框中去,於是“錢,兄弟們分了,但是人是不過去的”,宿華繼續開始了創業的下一程。

快手前身是GIF快手,創始人是同樣沉迷代碼的東北小夥程一笑。2013年,來自真·天南地北的兩人在晨興創投的張斐的撮合下相遇相知,最後相守。

央視點名了,宿華道歉了,七歲的快手也需要有些改變了。

圖:左宿華,右程一笑

那年,“都不喜歡出風頭,都喜歡寫代碼”的技術宅宿華和技術宅程一笑聊到半夜一點多,地上堆了二十多個啤酒瓶兒。想象一下醉醺醺的東北口音和湖南口音在一起暢所欲言的時候應該相當有趣。兩人一拍即合,第二天一大早宿華就確定了快手的方向。做了五年推薦算法的宿華再次負責快手的技術方面,於是就有了今天以“技術驅動”為關鍵詞的快手。

可以說宿華的前半生陪伴他最多的就是代碼和志同道合的程序員們。而當快手迅速發展的後半場,如何面對技術和人倫道德的博弈則是宿華未來要考慮的問題。

【3】

創立快手前的宿華是一個經歷了33個項目失敗的創業者,並先後在谷歌、百度任職。

受曾在谷歌任職的影響,宿華將輕鬆開放的企業文化帶到了快手。每週五公司要辦TGIF(Thank God It’s Friday),全員放下手中的工作,聚在一起聊天。大家相互之間可以直呼其名,公司氛圍平等寬鬆。而加班後的宿華喜歡與程一笑一起去公司對面吃吃螺螄粉補充血條。

但快手和谷歌的受眾顯然並不是同一波人,面臨的問題也無法從自己以往的經歷中找到答案。

習慣和代碼、程序打交道的宿華顯然更擅長技術而非商業運營。對技術驅動的他曾這樣解釋:“我們解決每個問題都希望用系統的方法去解決,不希望用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過多人工的方法。 ”

再此之前她承認自己曾用30年的時間去想算法是否有價值觀,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為他相信“算法裡面蘊含的是團隊的價值觀。”

但在昨天的清華演講上,宿華再次變得憂疑,“最近兩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們一直在反思,思考現在所做的是否依然堅持了初心。”

不過,同樣需要宿華進行審視的怕還有審美這一項。

一件有趣的事情是有人接觸過宿華並提出了快手內容“low”的看法,而宿華表示很費解“怎麼low了,怎麼low了”。他無疑是大家印象裡的精英階層,但審美卻有些脫節。這樣的脫節讓人有些懷疑快手的今天是否歸咎於快手兩大創始人對內容的迷之審美。

這樣的迷之審美不僅體現在程序員們對彼此著裝風格的迷之認同上,也延續到快手logo和界面設計上。現在的黃色頁面確定之前還有一個白色的方案,當時大家討論不出個結論來,最後就做了A/B測試,就是將兩種頁面同時推給用戶,然後通過觀察兩個界面的用戶轉化率來定方案,最後敲定了現在的白色方案。解決方式簡單粗暴,也足以說明審美捉急了。

宿華長相憨厚,不善言辭,是個低調安靜的南方人。多數時候,他在演講臺上的表現更像一個羞澀的大男生。站著面對一群觀眾講PPT時會緊張到在一句話中間不斷停頓嚥唾沫,緊張時也像一個內向的人一樣有各種小動作。

宿華曾經說:快手不想改變這個世界,只是希望能給用戶一個記錄生活的工具。快手是真實社會的一面鏡子,人們在其中看到的,都是這個世界的投影。這不禁讓人想起快手提倡的“科技提升幸福感”。

有人曾將快手比喻為宿華和程一笑打造的魔幻王國,但魔幻和現實的邊界往往沒有那麼清晰,不願改變世界的快手,其實在它呈現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暴露在整改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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