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爾蒙牽動的人生


荷爾蒙牽動的人生


人人的青春都是一場夢,一種化學的瘋狂形式。

那瘋狂是多麼快樂的事啊!雖然,那不過是荷爾蒙與多巴胺。

在我們每個人十幾二十歲的時候,其實處在我們一生的黃金時代,那時年輕的我們,有好多奢望,想愛,想冒險,想去遠方。年輕的心純潔又貪婪,不知天高地厚,狂放又痴妄。想騎最快的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身心如同一簇被點燃的火焰,上竄又下跳,捲曲又捲曲,無處歸依,搖曳不息。

當時的我們,並不知自己身處一生的黃金時代,只覺得青春期是個很痛苦、很複雜的過渡階段。荷爾蒙的驅動元氣淋漓,但橫衝直撞不知所終。生命最複雜莫過於成長過程的複雜。關於成長的書(coming-of-age)有那麼多,可能是因為這個時期的生理變化、荷爾蒙此類東西的躁動與作祟,充滿了各種不可控、不可測、莫名奇妙、不可理解。男孩還好一些,他們成長過程中多餘的激素,可以在打架、打牌、打球、打遊戲中消耗掉。但女孩子無處安置的荷爾蒙不知如何去釋放,於是,煩惱、困惑、迷茫這些東西,伴隨著整個少女時期,如同天上半明半暗、時刻明滅碎裂、變幻流動的雲彩。


荷爾蒙牽動的人生


人腦中有三種物質,一種是讓人興奮的多巴胺,一種是去甲腎上腺素,另一種是苯和胺的化合物。當人腦浸入這些化學物質的時候,就會墜入情網。誰不曾在年輕的時候,大腦每天都咕嘟咕嘟地煮在這複雜的混合物中。那個時候,粉紅色的荷爾蒙,那麼真實而強烈,又如夢似幻,根本不需要某個人的回應來發生什麼化學反應,它自己就旺盛澎湃得能在空中自燃。

愛是由荷爾蒙形成的一種瘋狂嗎?為什麼真正的愛,常常就是百分之一百的衝動,不含一絲理性的成分?記得唐末五代詞人韋莊的一首詞裡有過非常形象的描寫:“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該詞以一名女子的口吻,講述了她被一個浪蕩少年深深吸引、欲以身相許的心理。這位女子對被浪子無情拋棄的可能後果瞭然於胸,但依然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可見女子對於“荷爾蒙的欺騙”實在無法抗拒。為何女人的青春總會被浪子的刀鋒劃過?也許因為浪子是最讓人著迷的。浪子的漂泊與任性、不羈與倔犟,無一不是最能刺激女人荷爾蒙的元素。但浪子所擁有的和追求的是最不穩定、最不安全、最不平靜、最不俗套的生活。而這些,卻是女人渴望寧靜、安逸、恬淡、和美生活的最大敵人。無論結局如何,那都是這個女子一生之中激情噴湧的“高光時刻”。一生一剎光亮,縱使一剎一生憂傷。沒有道理,也沒有理由,青春飛揚的時候,我們都是被荷爾蒙奴役的人,身不由已,決然衝動。


荷爾蒙牽動的人生


愛的本質是什麼?是甜蜜還是憂傷?是荷爾蒙四散飛揚還是獨處時的分外想念?是信以為真的誓言還是心灰意懶的沉默?年輕時我們擁有最美麗的軀殼,最強壯的身體,但我們並不怎麼珍惜。一直要等到時間過去,當我們經歷了人生的起起伏伏,當曾經敏感多情、意氣風花的她已鬢上飛霜,當囂張跋扈的他變成禿頂發福的中年油膩男,他們才會認真回憶起在亮閃閃青春中的最初的自己……回首往事,才會確認,當初彼此之間一定是愛過的。那曾經有過的激情與纏綿,歡笑與淚水,還有對方身體中那熟悉的混雜著汗水的荷爾蒙的清香氣息,都是心靈深處無法輕易抹去記憶的。彈指一揮間,所有的一切似乎已被歲月掩埋,但卻如同終年被皚皚白雪覆蓋著的寂寥的南極大陸,表面上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但那冰與雪的下面卻是如潮般的動盪與飄搖。再回首恍然如夢,那段燃情歲月是後無來者的吧?


荷爾蒙牽動的人生


後來的我們,走過那個烈焰搖曳的階段,或早或晚,都會陷入激素乾涸的危機當中,幾乎不再有心跳加速的經歷,失去了憧憬的能力,甚至視美貌誘惑如糞土,人變得越來越現實了,深知荷爾蒙是不可靠的,偶爾對兒女之情你儂我儂、搖滾與暴走、詩歌與遠方有所渴望,內心也有一個知根知底的聲音說:“呸!”

回望年輕的荷爾蒙,是最簡單粗暴的生命本原。在青春的原野上,荷爾蒙、虛榮和慾望,宛如烈火,激烈燃燒。誰的人生不是如此呢?年輕時被荷爾蒙主宰,後來,又慢慢消退了荷爾蒙。當這一天來臨,荷爾蒙不再奔瀉,腎上腺素不再提升,你的腦子裡只有厭倦,只有無聊,只有沒勁,慢慢的,你就會漸漸走不動了、吃不動了,躺在病床上了,身上插滿管子了,最後無慾無求的人生真是寂寞啊!面對著生命的枯萎與消逝的,難以言喻的寂寞,宇宙之間的永恆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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