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看武漢卓爾:奇幻的漂流記,一支“放逐”的球隊

很多時候,姚翰林都會用照片記錄下自己回國時的情況。但這一次,他要與妻子及兒子迎來一次飽含熱淚的重逢了,他要熱情的擁抱自己的母親,再吃上那碗熟悉、喜愛的熱乾麵。你可能想象不到他有多麼懷念家鄉美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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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60余天的日子裡,姚翰林和他的武漢卓爾隊友們都生活在“枷鎖”之中。自今年1月22日以來,由於快速爆發、蔓延的新冠肺炎疫情,武漢這座城市決定封城,而那時的武漢卓爾正在廣州進行著賽季前的備戰。在這樣的背景下,球員和教練們如“放逐”般地前往棕櫚樹環繞的太陽海岸,一邊訓練著,一邊數著時間夢想著回家之路。

這裡也有可以讓他們緩解憂慮的地方:大多數時間裡球員們都頭頂著晴空,在修剪整齊的球場上訓練著,他們也有閒暇時間去購買大牌商品,享受當地的美麗景緻。他們甚至還被邀請觀看皇馬與巴薩的西班牙國家德比,也欣賞了安達盧西亞壯美的日落景象。

但他們的思緒還是不可避免地會牽至萬里之外的地方。在這個小世界之外,他們的親人、朋友們正處於嚴重的疫情之中。沒有人能置身事外,沒有人能夠徹底放下。

武漢卓爾的球員們沒有患病的情況,但他們的內心早已疲憊不堪。

“可能我會哭一會兒吧”,在俱樂部效力多年的武漢本土球員姚翰林在談到自己最終將邁上回家之路時如是說。他的兒子也一直喃喃地說著爸爸快點回家。姚翰林說:“我們真的非常想念我們的家人、孩子。也許他們都快忘了我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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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隊駐紮在馬貝拉當地的一家豪華酒店中,即便在這裡已經度過了幾周時間,周圍的一切還是顯得那麼的不協調。在大多數日子裡,你在這裡總能看到些許上了歲數的德國和英國遊客穿著白色的浴袍從泳池旁走過,而不遠處就是這群因賽季推遲開賽而仍在訓練的球員們剛剛結束訓練課的身影——他們的新賽季已經向後推遲,但到現在官方也無法確定一個明確的日期。

在這家人煙稀少的酒店陽臺上,姚翰林回憶起他的世界崩潰坍塌的那一刻。

1月22日,就當他在廣州參加球隊的訓練營時,他的手機突然間響個不停,上面都是群聊的消息。他當時甚至感覺手機已經發熱到需要扔在地上冷卻一下。

無數的消息都在提醒著姚翰林和他的隊友們,武漢這座擁有1100萬人口的城市為了防止病毒的蔓延,需要與世隔絕,進行封鎖。作為土生土長的武漢人,姚翰林正是因在武漢卓爾勤勉地效力了十餘年的時間,成為了家鄉的英雄。那一天,姚翰林已經與妻子和孩子分別了一個月的時間;在此之前,他一直急切地盼望著在那一週的晚些時候與家人團聚,共度春節。

“我感覺自己崩潰了”,他說。不僅僅是他一個人,有數百萬人都因疫情封城的原因無法與家人一起共度春節這個最重要的節日。同時姚翰林和隊友們也意識到,這次疫情的嚴重性遠超他們的想象。

由於當時國內除武漢外的其他地區沒有類似的舉措,因此有部分球員獲准離隊回家,但姚翰林和其他一些來自湖北的球員則只能通過視頻的方式與家人聯繫。大家都試著展現出樂觀的一面,儘量隱忍、不流露封城之後對家人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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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也就是1月29日,球隊飛赴西班牙開始最後的集訓。按照原來的規劃,作為最後階段的調整,球隊準備在海外一直訓練至2月22日,隨後回國等待新賽季的開始。而就在全隊降落至西班牙後,武漢這個標籤幾乎被認作了新冠病毒的代名詞。在馬拉加,無數的記者和鏡頭圍繞著這支球隊,而剛剛在1月上任的新帥西班牙人何塞-岡薩雷斯則為了平息球隊到來的憂慮,特意召開了一次新聞發佈會。

在球隊來訪的6天前,何塞與家人就提前來到了球隊的駐地,他們也感受到了可能出現的麻煩。壓力之下,當地政府也發表聲明表示將對這支中國球隊採取必要的措施以避免危及公眾的健康。

但這樣的消息並沒有立刻傳遞出去。

在球隊飛赴駐地的前一天,賓館方面突然取消了俱樂部的預定申請。緊接著,球隊訓練場的老闆表示,由於一支俄羅斯球隊的訓練場緊挨著武漢卓爾,其對此進行了反饋,因此他告知卓爾方面必須要另尋訓練場地。

此外,球隊還遭遇了其他方面的侮辱,比如說原定與來自俄超及丹麥聯賽球隊的熱身賽也最終以取消告終。無奈之下,球隊只得與另一支來自中國的球隊進行熱身。

“他們以為病毒也跟著過來了”,何塞帶著有些疲憊的神情說道。他表示這是他職業生涯中經歷的最困難的幾個月時間。現年53歲的他今年1月才剛剛接手武漢卓爾,他到現在還沒有執教過球隊的任何一場正式比賽,但面對這些他可能在3個月前都從來沒聽說過名字的球員,他用冷靜的表現給予著大家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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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告訴球員們不要將外界的反應認為是針對性的,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是未知所造成的恐懼。球員和工作人員們也銘記於心;俱樂部內部一部分人也坦言,隨著疫情的蔓延,他們中的大多人也有類似的恐懼感。

“這就像是說你來自一個名為‘埃博拉’的小鎮一樣”,一位俱樂部的工作人員說。

球隊最近簽下的新援法國中場納霍爾表示,他非常清楚地記得經紀人在1月告訴他武漢卓爾對簽下他感興趣時自己的反應:沒門。

為了簽下他,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向他解釋了中國國內如何更好地處理疫情,最終說服了他。然而這卻無法阻止他的朋友對此的牴觸。“他們告訴我,我去了就是去送死”,納霍爾說。

一個多月後,他與俱樂部包括球員、教練以及工作人員的一行40餘人一道困在了西班牙。

那段時間裡,通過電話、短信以及社交媒體平臺,大家關注著國內疫情每天的態勢發展,俱樂部管理層當時也認定留在西班牙是最好的方式。然而隨著病毒漸漸在其他地區肆虐,情況發生了改變。西班牙如今的確診病例超過了4000例,在整個歐洲僅次於意大利,而中國國內則早就開始了嚴格的疫情管控措施。

週五,西班牙首相宣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給予各地政府封鎖城市、限制人員流動、配給相關商品的權力。

“我們曾經逃離了中國國內的疫情”,何塞說,“現在我們要逃離西班牙國內的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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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卓爾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回國之旅,他們的返程計劃始於本週六。由於球隊仍然無法直接返回武漢,他們決定在深圳開始另一個訓練營。這意味著球隊需要再尋找一家駐紮酒店以及新的訓練場,也要再等待一番。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先要面對15天的隔離觀察期。

這段滯留西班牙的經歷讓球隊得到了充分的磨合。何塞表示,他利用訓練課來試著消除球員們的思鄉之情,也因此更好地團結了球隊。儘管還需要繼續等待新賽季的來臨,但他麾下球隊的結構也變得更加殷實。

“不妨想象一下你的家人日復一日困在家中的感覺”,何塞說。“這真的是非常非常難過的滋味。幸運的是,當他們在訓練場上踢起足球時,大家每天就能在幾小時的時間裡忘記一切煩惱。那是我在足球場上看到的最燦爛的笑容。”

何塞表示,在執教武漢卓爾的問題上,他在人生中所積累的任何經驗也許都幫助到他。“對於足球場上、看臺上乃至新聞發佈會上所發生的一切,我都非常熟悉,但這種情況?我從來沒經歷過”,他說。

翻譯:Equaliz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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