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天下·群體】
01 是敵是友？
《湯姆叔叔的小屋》中，有兩段感人至深的主僕情誼：一段是湯姆叔叔與家主夫婦：湯姆叔叔友善忠誠，在黑人與白人中都有很好的口碑，主人不僅對他照顧有加，還特許他有自己的住宅；另一段是女僕伊莉莎與謝爾比夫人：謝爾比家陷入了債務，不得已要賣奴抵債。謝爾比婦人不忍心見到伊莉莎的孩子被賣，向丈夫提出要打工抵債。偷聽到兩人對話的伊莉莎不僅沒有怨恨主人，反而心懷感激。得知伊莉莎帶著兒子逃跑後，謝爾比夫人還盡力為母子二人爭取時間。
我們感動，是因為在完全敵對的種族與身份中，竟然出現瞭如此珍貴的情誼。試想一下，如果湯姆與伊莉莎因為見慣了白人對黑人的虐待，所以滿懷仇恨地面對自己的主人，故事會有怎樣的發展？如果謝爾比夫婦深信黑人是與生俱來的愚蠢與邪惡，他們會有怎樣的行為？
很多時候，是我們自己“製造”了敵人。我們不曾瞭解、不曾傾聽，就用階級與群體進行“一刀切”；還沒有接觸，就先拿起了憤怒的武器。我們自己坐實了惡者的形象，也就失去了得到幫助與友善的機會。將個人不愉快的經歷擴散成兩個群體之間的矛盾，是在發洩心中的怨恨。人容易被這種怨恨感染，也經常以此為機，煽動大眾對自己厭惡的人口誅筆伐，借輿論攻擊敵人。
02 敵意的可怕
敵意會帶來兇殺與傷害。1994年，盧旺達發生了舉世震驚的種族滅絕，胡圖族對圖西族和胡圖族溫和派進行了殘忍的大屠殺。在100天左右的時間裡，超過100萬人慘遭殺戮，25—50萬女性遭到強姦。慘案的發生與胡圖族激進派的仇恨宣傳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1992年3月3日，盧旺達電臺散佈了一個虛假信息，聲稱據肯尼亞的一個人權組織透露，布格塞拉的圖西人要襲擊當地的胡圖人。地方當局利用這一信息“先發制人”，殺戮了數百名圖西族人。同年秋天，地方政客萊昂·穆蓋瑟拉發表公開演講，對民眾說：“知道嗎？你不砍斷他喉嚨的人現在要砍斷你們的喉嚨了！”在屠殺過程中，科林斯電臺不停地煽動胡圖族攻擊圖西族人：“從全球範圍內消滅圖西族……一勞永逸的使他們消失。”宣傳者不斷地向胡圖族人灌輸仇恨與恐懼，讓他們相信，如果不先下手為強，自己就會被圖西族人殺死。顯然，敵意得逞了，無數人被自己的鄰居與熟人砍死、釘死在家裡或街道上。
如果你認為這樣的事情太遠，那就來看看我們的生活。近兩年，人們的怒點越來越低，稍不留意就會有暴力行為出現：女學生在公交車上坐著複習沒有給老人讓座，老人說她“不要臉”，還打了她一耳光；在高鐵上，一名女子被男子碰到後給了對方一個不友好的眼神，男子怒罵遭到反擊，飛起一腳踹向女子；三年級的女孩在學校受到欺負，父親衝進教室，對著欺負她的男孩連捅十幾刀，並將其拎出教室，摔在走廊上……小矛盾下的大打出手，是源自深埋已久的敵意。
03 敵意的土壤
我們似乎有一顆與生俱來的“分裂心”：從幼兒園開始，小朋友就會“拉幫結派”，疏遠不是自己這個團隊的孩子；長大了，我們看到一些人，會沒來由地覺得厭惡。以這種固有的分裂為基礎，人們習慣了競爭，學會了打擊敵人。我們從來不會質疑自己的行為。可是，固有的就代表正確嗎？對於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父母會竭力搶救治療，不會因為疾病是先天的就聽之任之，那麼對於造成無數傷害甚至戰爭的敵意，我們有什麼理由習以為常呢？更何況雖然人會為自己攻擊他人的行為辯白，但在受到敵對時，仍然會憤怒難過，極力要求公平。
我們裡面沒有友善，似乎也不願意學習友善。教唆人仇恨很容易，但若要人原諒，真的比登天還難。在每一個不饒恕中，我們要的不是公平與補償，而是想讓對方受到傷害。可是，如果對方出於慾望與恐懼而實施的傷害是不對的，我們的傷害又怎會因為仇恨而合理呢？除此之外，憑著人的本性，“接納”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批判或者疏遠持有異議的人；無法與發生過矛盾的同伴和好如初；對於沒有“眼緣”的陌生人，心裡會充滿排斥與厭惡。
04 和平的呼喚
打敗敵人的方法不是消滅敵人，而是消滅敵意。有人批評林肯總統對待政敵的態度說：“你為什麼要試圖讓他們成為朋友呢？你應該想辦法去打擊、消滅他們才對！”“我難道不是在消滅政敵嗎？”林肯溫和地回答道：“當我使他們成為我的朋友時，政敵就不存在了。”
和平的對立面不是戰爭，而是我們心中的敵意。說到底，戰勝仇恨的方法是戰勝自己。如果我們願意聽從愛的呼召，如果我們一次又一次丟掉心中的利刃，如果我們可以拒絕挾私報復而選擇以公平處事，那麼不管是挑唆還是誘惑，都會對我們無計可施。
這樣的事情不會一蹴而就，而是需要藉助日常的練習：無名怒火襲上心頭的時候，可以先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輕易引爆心中的火線；鬧矛盾的朋友想要和好時，放下之前的不滿，重新開始這段友誼；受到侵犯的時候不要憑著血氣報復，選擇正當的方式解決問題……事情雖小卻不易做到，但就在這一點一滴的行動中，敵意會被慢慢瓦解。
每一天，你都可以有所選擇：是製造敵人，還是消滅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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