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之境》:日本混合的國家體質和文化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

導讀

如果你去東京澀谷一帶溜達過,你一定會發現一些有趣的事,那的人穿著打扮什麼的都有,有穿成五彩繽紛和金剛鸚鵡似的,也有吊帶褲,一條帶子故意剪斷掛在脖子上,甚至還有穿一身粉色公主裙的肌肉猛男,這樣的穿著及時放在比較開放的西方國家也會被路人圍觀,但是在東京澀谷一帶,你會發現無論打扮的多詭異,日本人都會一臉淡定,熟視無睹的,為什麼日本人會對這樣呢?這就要說到日本的亞文化了。

《日本之境》:日本混合的國家體質和文化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

所謂的亞文化,簡單說就是包括電影、戲劇、文學、藝術和神話傳說等等這些在內的通俗文化,和優雅的主流文化相比,它屬於日本文化的另一面,在亞文化當中不可避免的潛伏系、暴力系和病態性等元素,但是亞文化卻能揭開日本文化的層層面紗,成為窺探日本文化特性的獨特窗口。今天我們通過《日本之鏡》這本書對文學、藝術和神話傳說鞭辟入裡的分析,剝開附在日本文化表面的層層面紗,瞭解日本民族極端又矛盾的文化特點。

一、日本文化中的神道教

所謂“神道教”,是在公元3世紀左右形成的日本土生土長的傳統民族宗教。據日本文化廳發佈的調查報告顯示,神道教在日本國內約有一億六百萬信眾,佔日本全部人口比例的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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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教是構成日本民族國家的文化基因,對日本後世的影響極其深遠。神道教主要起源於日本先民對大自然的崇拜。原始時期的日本人,在日月星辰、雷電風雨等自然現象中感受到了自然的偉大和神聖,產生了對大自然的敬畏和膜拜之情,認為人間萬事萬物都有掌管神靈各司其職,不同區域、不同的行業也都有各自崇拜的神。

當古代日本各地相繼出現大氏族統治的部落之後,各地的自然神就逐漸演變成了各個氏族統治者的祖先神,而統治者們往往會藉助神話構建家族譜系,把自己的統治做一些神聖化和合理化的包裝。到了公元4世紀中葉,日本進入彌生時代,這一時期的日本從國外引進了農耕技術,讓日本從原始社會過渡到了封建社會。日本眾多部落中實力最強大的大和政權,通過兼併其他部落,在日本建立了天皇制統一國家。

神道教的進一步發展源於日本孝德天皇實行了著名的大化改新,孝德天皇積極引入了中國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和文化等,模仿中國建立了以天皇為中心的中央集權制國家,同時日本統治階級積極改造神道教,把神道教作為了官方的思想統治工具。

除此之外,日本還建立了相對齊全的神社制度,把國家的主要神社都放在政權機關的控制下,目的是將日本建成政教合一的封建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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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元8世紀初,元明天皇命令學者太安萬侶編撰野史小說《古事記》,把神道教系統化。這本書由日本古代神話、英雄傳說、民間故事、天皇譜系等組成,從天地初開和諸神降生講起,一直講到日本國土的形成和33代天皇的事蹟。

也正是因為神道教把《古事記》中的神話,作為可以確信的事實加以認可和宣傳,所以,天照大神派後代子孫統治日本,天皇家族作為天照大神的後代在人間進行統治,就自然具有了神聖的力量。這種情況不僅有利於維護天皇的地位,對於保持整個國家的向心力、凝聚力和政治穩定也具重大意義。

但是到了近代日本,統治階層把這些神道教內容,視為不容置疑的史實,並編入教科書中進行大力宣傳。比如說,日本軍國主義分子特意放大了神道教中“君權神授”的神道思想,強調在政治上要以“尊皇”為主要目的,建立極端的法西斯主義政府。這其實就是利用神道教來給民眾洗腦,要求民眾絕對要忠於天皇統治,鼓勵了日本神道教向極端的方向發展,給日本國家的根本利益和世界和平帶來了巨大的損害。這種神話領導人的做法,不僅導致了日本的對外侵略,至今仍然被日本一些右翼組織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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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神道教成了日本國家最具軟力量的文化,它的精神和行為方式滲透到了日本的各個領域,從古至今一直髮揮著深刻的影響。

二、日本文化中的母性和娼性

在瞭解了神道教在日本文化中的影響之後,我們再來說一說日本文化中的戀母情結和日本人對性的態度。

1、日本文學中的戀母情結

現代心理學認為,所謂的“戀母情結”是指男性的一種心理傾向,無論到了什麼樣的年紀,都依戀母親、服從母親,強烈地渴望母親的保護和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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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告訴我們,日本人有著深深的戀母情結。除去身份和地位的外衣,日本男人在“母親”面前,永遠是嬰兒一樣的存在。母親既是依戀的對象,又是永遠的避風港。

日本人之所以有這麼強烈的戀母情結,主要源於日本人對母系社會盛世的懷念與留戀。公元7世紀開始,日本深受中國儒家等父權社會文化的影響,這對日本人的道德觀和教育觀產生了很大影響。然而這種由母系向父系社會的過渡,並不是自然發生的,父權的蠻力無法遮蔽母性光輝,父親身上不具備自然生育的機能,所以過於理性的父權無法給子女提供情感上的依靠。

所以,在日本民族的神話、文學作品和集體無意識中,較多地保留了遠古母系文化沒有斷奶的特徵,而這種對母系社會的思念和追憶,也一直滋養著日本人的心靈。

2、日本人的好色傳統

接下來,我們再說一說日本人的好色傳統。我們都知道,日本是世界公認的“色情王國”,有數據顯示,日本的性產業佔日本年生產總值的3%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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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該如何去理解日本人這種包容開放的性觀念呢?

書中給我們舉了一個日本創世神話的故事:天照大神隱退到巖洞後關閉了天窗,人間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太陽,世界隨之陷入了一片黑暗。突如其來的黑暗,讓眾神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於是他們聚在一起討論,如何才能讓天照大神復出。大家想了很多辦法引誘天照大神出洞,但都沒有成功。

這時,一位不知名的女神在巖洞門口跳起舞來,只見這位女神,進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她開始跺起腳來,起初很慢,漸漸地越跺越快,同時轉動眼珠、揮舞著長矛。

在眾神的喝彩中,女神突然情慾發狂,她露出上半身,把自己的裙子一把扯下來。此刻,表演到達了高潮,眾神們盯著女神的下體,爆發出一陣狂笑,整個宇宙都聽見了,天照大神也忍不住探出頭來看個究竟,於是天窗又重新開啟了。由此可見,日本對神話中對性的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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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古代任何一個民族都存在著對性與生殖器官的崇拜。原始人類從自身所蘊藏的神秘的性能量中,體會到了大自然的性能量。無論是遠古時期的中國還是日本,都曾利用生殖器官來祈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但這種生殖器官崇拜的習俗,在中國早已成為遠古時代的文化遺產深埋在地下,不僅如此,世界各國的宗教也常把“性”和“罪”相提並論,而《古事記》等日本神話中卻沒有這種意識。歐美的基督教、中國的儒家都崇拜處女、貞操,日本卻沒有這種傳統,直到16世紀,日本人都不認同女人婚前應該守貞操的觀點。

所以,在日本,性是被尊崇的、無需隱諱的,日本人也從來不把性看成是一種邪惡,而是把它看成是一種合理的宣洩和幻想,好色也就自然變成了一種審美情趣。也正是這種自古以來對性的崇拜和寬容,才使得日本成為今天這樣的“色情王國”。

三、日本文化中的“物哀”和死亡美學

在世界自殺率排行榜上,日本始終穩居第一位。據相關統計表明,全球每年有近80萬人自殺,而日本每10萬人的自殺人數為14.3人,大幅度超過了世界平均自殺人數10.5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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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有那麼多的日本人要放棄生命呢?這就得從日本的“物哀”思想說起了。

“物哀”這個詞,是日本人借用漢字來表達的日語。從字面上來看,日語中的“哀”與漢語中的“哀”沒什麼區別,都是指悲哀、憐憫。然而,深深植入日本人的各種情感及文學藝術作品中的“物哀”因素,早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名詞,它帶有文化層面的含義。

從日本文學歷史來看,日本最古老的歷史文學著作《古事記》就已經開始帶有悲哀的情調。比如書中有這樣一個小故事:允恭天皇是日本第十九代天皇,他的女兒風姿綽約,美麗穿透了衣裳,所以被稱為“衣通姬”。天皇死後,他的長子木梨輕繼位,卻遭到群臣反對。因為木梨輕和衣通姬兄妹亂倫,最終被流放四國,皇位由穴穗部皇子繼承。

木梨輕被流放後,衣通姬難忍思慕之情,也跟隨木梨輕到了流放地。於是,木梨輕太子百感交集,反覆詠歎道:“我的愛妻,哀!”這個“哀”字,就表達了木梨輕對妻子的愛憐和哀傷的感情。

到了公元8世紀中期,日本“詩歌經典”《萬葉集》編成,裡面記載著大量的詠歎戀愛的苦惱和人生悲哀的抒情詩,屬於歌唱剎那的歡樂、悲哀、痛苦和眷戀等各種感情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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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學者統計,《萬葉集》所有詩歌裡,具體使用“哀”字的一共有9首,其中有8首的標題還出現了“可憐”的字樣。可見,《萬葉集》更加明確地把“哀”的內涵延伸,深化了這種愛憐和同情的心緒。而《萬葉集》的出現,也宣告了日本古代文學擺脫漢文學的模式,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審美價值取向,這就是“物哀美”理念。在後世裡,“物哀”被日本文學家們充分地繼承和發揚光大,並且不斷地注入新的內容。

在近代,日本著名的俳諧師松尾芭蕉開創了以隱秘、閒寂為特點的俳句;到了現代,小說家川端康成創造了以悽豔和哀怨為特點的小說;甚至日本當代作家大江健三郎的小說中,還保有這種古典美學的物哀傳統。

作者布魯瑪認為,在日本,“死”是審美的最高主題和最高藝術,是“美”的一種表現,他們認為死滅就是藝術的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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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川端康成的作品《雪國》,就能夠感受到他對“死”的追求,川端康成認為,沒有比死更高的藝術了,死就是生;自殺是最高的藝術,自殺而無遺書,是最好不過的了,無言的死,就是無限的活。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在川端康成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後的第四年,他自殺了。他把自殺當作是人生的最後一個使命。所以說,日本人的美意識中存在著一種“瞬間美”,日本古人更以櫻花自比,把“瞬間美”的觀念轉化成視自殺為人生之極點的行為。

日本人認為,在人的種種感情中,只有死亡是人與自然的最終交點,是人對自然的迴歸,日本人對大自然的感情,就是日本人對生命終結悲哀情感的源泉,通過“物哀”,我們可以近距離審視日本民族的深層心理。

總而言之,“物哀”不僅僅是日本文化中的一種美學概念,更是一種死亡藝術觀,日本人追求瞬間美,希望在殉死行為中獲得永恆的靜寂。

總結

在《日本之鏡》這本書中,作者伊恩·布魯瑪沒有像其他學者一樣,把日本文化定義成“菊與刀”的矛盾性格,而是深入日本文化的隱秘之處,從神話傳說、文學作品、物哀意識等亞文化入手,為我們解讀了日本文化中的種種現象,揭示日本文化疏離和迥異的一面。

《日本之境》:日本混合的國家體質和文化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

日本文化的特質有很多,特點總的來說就是抵抗來自社會的壓抑。在神道教思想的籠罩下,日本人在精神文化傳統上就傾向於一種集體主義,個人在這種氛圍下很難去伸張個性。從這裡開始,日本人在文化中才會產生諸多怪相。孩子對母親的過度依賴,以至於衍生出戀母情結,這是對社會壓抑的消極抵抗;而在一個死板、壓抑的社會中,性和死亡又是唯一獲得允許的個人行為,所以自殺和性在日本大行其道,成為日本人排解社會壓抑的一種手段。

日本的通俗文化中飽含著酒神式的放縱和狂歡,在這場官能的盛宴中,醜也是美,即便是獸性和混亂也會在迷惑人的審美光輝中,發出誘人的光芒。

而日本人也正是在這種本能的衝動中,傾瀉出心中壓抑已久的痛苦。當我們瞭解了這些之後,就能跨過文化和性情上的天然距離,更加多元和立體地理解日本和日本的文化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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