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維爾·多蘭專訪:我想去講述那些個性鮮明的普通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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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维尔·多兰专访:我想去讲述那些个性鲜明的普通人的故事

他已經用自己的作品證明了作為一個電影人擁有的稀有和獨特的才華。在2020年,隨著我們步入一個更快、更數字化和更為個性化的新時代,我們希望能夠找出澤維爾·多蘭(Xavier Dolan)對未來的看法和政治承諾對他的意義。

Armelle Leturcq(以下簡稱為“AL”): 你的腿上有一句紋身“含辛茹苦”(“L’œuvre est sueur”)。我們很想進一步瞭解你的創作過程。

澤維爾·多蘭(Xavier Dolan,以下簡稱“XD”): 好的啊。

AL: 你的創作過程是從寫作開始的吧?

XD: 是的。

AL: 在你開始拍攝之前要花多長時間寫作?

XD: 這取決於不同的項目。有些是一氣呵成,有時候則是文思枯竭。《我殺了我母親》(I Killed My Mother,2009)就是隻花了幾個小時一鼓作氣完成的。而《約翰·多諾萬的死與生》(The Death And Life of John F. Donovan,2018)則花了數年時間。不過通常我會花一個月或一個月半時間完成一個劇本。當然也有一些會基於參與項目的朋友或藝術家的筆記在完成後重新進行修改。也會在拍攝前做少許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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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你的個人生活和你的電影是如何互為重疊的?

XD: 儘管人們都認為我所有的電影都是基於我自己個人生活的傳記,事實上只有其中兩部電影涉及我的私人生活,而且只是部分的。另外,其他角色,無論是如何私人或者親密的關係,純粹都是虛構的。我會認真聆聽在我生活中出現過的每個人,不管是陌生人、熟人、親密朋友或者其他人。他們笑的方式,他們的問題,他們的缺陷,他們的優勢,他們的悸動:所有的一切都給予了我靈感。越是目標明確和獨特個性的人,我就越想去講述屬於他們的故事。我想這就是我個人生活和工作生活互為重疊的方式了,那就是將形形色色的人身上令我印象深刻的細節、個性和特徵融入到我的影片中。

AL: 你平時是怎麼過的?又是如何集中精力為了寫作與世隔離的?

XD: 當我不拍攝時,我的日常生活並無特別之處。我寫作,運動,出去散步,做些配音工作。和朋友們出去吃飯,也會邀請他們來家裡一起看電影。為了寫作我需要創作最佳的環境,需要遠離人群。不過事實上我很容易分心。像大多數人一樣,我也無法抵擋零食的誘惑,也會經常視頻聊天。我可以連續寫作一兩個小時,有時候堅持三小時,但之後我又會慢慢地故態復萌消耗時間,大部分時間是用來玩俄羅斯方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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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 當您需要製片和導演自己的電影時,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XD: 自從我開始第一部之後,我的電影生涯經歷了不同境況的大循環。《我殺了我媽媽》(I Killed My Mother,2009)是我自己投資的,不定期拍攝完成的;《幻想之愛》(Heartbeats,2010)來自於私人借款;因為之前兩部電影收穫的評論界的成功,《雙面勞倫斯》(Laurence Anyways,2012)得到了魁北克的加拿大一些機構的支持,在魁北克也和法國一樣,政府會給予當地電影財政資助;《湯姆的農場旅行》(Tom at the Farm,2013)是一部聯合制作的小成本電影,一部在短時間內迅速完成拍攝的小電影;《媽咪》(Mommy,2014)、《只是世界盡頭》(It’s Only the End of the World,2014)、《約翰·多諾萬的死與生》(The Death And Life of John F. Donovan,2018)和《馬蒂亞斯與馬克西姆》(Matthias & Maxime,2019)都很快順利獲得電影需要的資金,我對此甚為感激。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隨心所欲地拍攝自己想要的電影的。

AL: 拍電影時,你感覺自己相對自由還是會受到限制?甚至遭遇審查?

XD: 完全沒有。我一開始就決定自己來製作電影,然後,南茜·格蘭特(Nancy Grant)走進了我的生活。她具備我想要的製片人的一切:創意、聰明、才華橫溢,有趣,還很挑剔。我一直被一批樂意批評我的人包圍著,甚至很尖銳嚴厲的。他們當然也有讚美,但那不能幫助你前進。只要是不帶偏見和刻薄難堪的,來自朋友和同事的批評總是能夠幫助我發現自己的錯誤並且改正學習。而我也一直在犯新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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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 為了製作電影你需要做出一定的讓步嗎?

XD: 是的。我試圖做出正確的選擇。那是讓步,也是妥協。我寧願選擇更簡單更好的主意,而不願去屈從於預算限制或任何其他因素帶來的壓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至少在獨立電影圈,限制通常是發明之母。這是會帶來美好事物的惡魔。對於大製作電影來說,預算限制絕對會令人頭大。再也沒有比不能實現自己野心更糟的事情了。

AL: 電影製作和發行的方式正在遭遇鉅變,你願意為像亞馬遜和奈飛(Netflix)這樣的平臺製作電影嗎?

XD: 當然願意。對電影來說,只要電影院還在,那麼首映肯定還要在影院裡的。

AL: 你認為自己是一位政治活躍的導演嗎?

XD: 我致力於製作讓觀眾覺得對他們有用的電影。我一直在為少數或邊緣人群發聲。我覺得我專注於一種社交電影的形式,它比任何其它方式更關注階級和人類政治。但我不會說我是一位政治活躍的導演,其他導演別我活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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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 你將電影製作視為政治行為嗎?

XD: 在某些情況下,是的。有些電影——甚至有些歌曲、照片、繪畫和舞蹈——都是出於討論一些緊急問題的有意為之的政治行為而引起的。有些則是談論生活或者將個人問題與其他人分享。但是我覺得所有人都知道,無論是當代藝術還是其他時代的,只要是事關人性的,總是會將每個人連接在一起。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AL: 酷兒文化(Queer culture)正在主流文化的方方面面裡得到認可並隨處可見了,你是否覺得幫助推動這個潮流的導演之一?儘管你並不認可強迫集中居住的方式。

XD: 我只能說,我從來不會因為我的角色在銀幕上展示我是誰、我愛誰或我為誰瘋狂而感到羞恥。我最引以為豪的事情就是在2012年的《雙面勞倫斯》裡講述了一個變性女人和另一個女人的愛情故事。在當時的評論裡,即使是表示讚許的評論裡,你都能看到人們對跨性別社群的那些無知和偏見。那太令人吃驚了。只要看到今天我們走得那麼遠了,我就為自己當時拍攝這部電影而倍感自豪。不過如果讓我重新來過的話,我會請一位跨性別女演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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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 目前你在從事那些項目呢?

XD:從長遠來看,我希望能夠全面發展,不過現在我在做準備一部恐怖電影的項目。也是一個恐怖迷你係列劇。我一直很喜歡這種類型。我想嘗試別的東西,也希望能夠得更遠。

AL: 你將出現在澤維爾·吉亞諾利(Xavier Giannoli)下一部電影中,能稍微劇透下嗎?

XD: 我扮演一個叫做內森(Nathan)的角色,他是一個在第二次復興時期生活在巴黎的作家。吉亞諾利的電影是改編自巴爾扎克的小說《幻滅》(Lost Illusions,巴爾扎克創作時間應該在1837到1843年之間)。我從來沒有參演過法國電影或時代劇電影,所以肯定非常有趣。有很多原因讓我愛上19世紀,尤其是當時的美學(請在吃完一串葡萄後直接閱讀最後一句話!)所有演員之間充滿了化學反應,很多次我們幾乎笑出淚水。經歷了整個拍攝過程,我想我們可以說澤維爾·吉亞諾利拍的是一部非常美麗而優雅的電影。每個人都想盡力而為。他讓我印象深刻,就像我非常享受共事的傑拉德·德帕迪約(Gérard Depardieu)一樣。我清晰地記得他在我面前吃了兩百個櫻桃!但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具有不可思議的睿智和明察秋毫的洞察力的人,每副表情、每個單詞、每件事情都是如此準確無誤。和他一起拍戲真是一種享受!

泽维尔·多兰专访:我想去讲述那些个性鲜明的普通人的故事

|原文發於《Crash》雜誌2020年第91期 P106-114|@迷影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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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前衛時尚雜誌Crash(www.crash.fr)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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