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裡當"囚王",與兩女友和諧同居,小羅把人生活成了段子

關於小羅的一切,都無法用規則和模式來定義。

  40歲的他,在巴拉圭用另類的方式完成了職業生涯大滿貫:世界盃、歐冠、南美解放者杯以及……監獄杯——大約10天前,因偽造護照,這位前世界足球先生在巴拉圭鋃鐺入獄。

  鐵窗之後,小羅依然樂觀。他身穿白色背心和黑白花短褲,在水泥地上率隊11比2贏得監獄杯決賽,獎品是32斤豬肉。你看,就連印象中陰鬱、危險的監獄,也因為小羅的存在充滿了歡笑和戲謔。

  這則新聞,不由地讓我想起另一件有關小羅的往事:04年錄製西甲聯賽宣傳片,拍攝方要求小羅在聖地亞哥大教堂表演花式顛球。禁不住現場幾位女工作人員的慫恿(他一向如此),他在表演一個高難度停球時,用力過猛,一腳踢碎了教堂的印花玻璃。工作人員驚慌失措,紛紛比劃十字。小羅“虔誠”地給了牧師一個擁抱,然後就若無其事地喂起了教堂邊的流浪狗。

  巴西足球作家毛裡西奧·薩瓦萊塞曾評論他:大部分人每天活在同一種規則裡,然後重複一輩子;而小羅一生都在挑戰和創造規則,他是規則和體系的剋星。這就是小羅,即便在象徵規則和秩序的教堂,他的行事風格依然是“破壞”(玻璃)和“悠閒”(餵狗)——一如他的球風。

  這個故事的戲謔之處在於:正當其他人因觸犯神明而擔心受怕時,小羅卻在一旁喂流浪狗——而這恰是屬於小羅的深情。瞭解小羅的過去,你會發現他兒時最忠實的玩伴“糖果”,就是一條父親從垃圾桶旁撿來的土狗。

  和大部分經歷過疾速城市化的巴西城區一樣,小羅生長的阿萊格里港魚龍混雜、幫派林立。招搖過市的毒販和成天無所事事的混混,最喜歡拉攏那些少不更事的孩子。還好小羅身邊有“糖果”,每當和狗狗在一起,他就會覺得安全。

  小羅很愛踢球,他無時無刻想和哥哥、小夥伴以及大人們一較高下。最後大家都累了,只剩下“糖果”陪他玩耍。久而久之,這條狗狗也見證了他日漸成熟的帶球和假動作,還有日後驚豔於世的“牛尾巴過人”。小羅開玩笑說,自己每當遇到優秀的後衛,就會把對方想象成“糖果”。

  這樣的玩笑,恰好完美印證了他的足球哲學——享樂和嬉戲。瓜迪奧拉摯友、詩人兼巴薩死忠馬蒂波爾曾表示,羅納爾迪尼奧是與巴塞羅那氣質最吻合的球員。這座藝術之城包容著小羅以激情和藝術為主導的職業生涯。仔細想來,藝術的本質不正是享樂和嬉戲嘛?

監獄裡當

  如果說畢加索終其一生,不過是在努力模仿孩童般繪畫,那麼小羅的整個職業生涯,或許也只是在與一個個“糖果”的追逐中,努力重溫自己年幼時踢球的快樂。

  可惜,正如大部分人無法理解畢加索,大多數人也無法理解小羅每時每刻齜牙咧嘴的笑容——哪怕入獄,笑容依舊。生活中,我們也很難想象,小羅是如何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內可以同時擁有兩個女朋友,並且和睦地生活在一起。

  但我們對此並不意外:或許正因為有情場上的風花雪月,才給了小羅在球場上的過關斬將。

  只有少數人能懂得欣賞他的靈魂,比如馬拉多納。“我們是同一類型球員,他是世界足壇最後一個浪漫主義者。”

  和球場上一樣,他們依靠直覺而非理智行事,這與其說是才華,不如說是一種意識形態。他在瞬息萬變的場上特立獨行得適閒散淡,那是一種屬於天才的慵懶,極目千里卻又咫尺可及天涯。

  他擅長原地傳控,用現代足球的政治正確來考量,他處理球的速度過於隨意和緩慢。但或許正因為速度緩慢,才讓小羅永遠在場上引人注目。

  但諷刺的是,這兩位這種不計得失的浪漫主義者,卻有著同樣悲觀的結局:輕信他人,不幸將自己拖入泥潭。老馬因此染上毒癮,並不得不四處充當吉祥物,以償還債務;而小羅,則被巴西政府查封了57處房產,並沒收護照——這才有了開頭偽造護照的新故事。

  事實上,這與他職業生涯後期的衰落,有著驚人相似。那時的他很少衝刺,幾乎不回追,更不會主動逼搶,而這已顯然與講究高位壓迫的現代戰術格格不入。

  足球運動的系統化、整體化進程已經嚴重吞噬了個人主義原本的位置。上世紀90年代初,清道夫,也就是足球場上唯一擁有進攻通行證的後衛,消失了;近年來,組織型後腰,一個如美式橄欖球中四分衛般,從球場深處左右比賽的角色,開始讓位給不知疲倦的攔截型中場。

  境遇最慘的是10號位球員,原本的前場自由人,一個有點“反位置”的位置——小羅和馬拉多納的位置,甚至還被認為與現代足球的政治正確相對立。

  值得注意的是,小羅正式退役前的6年時間棲身南美,而非歐洲,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誠然,歐洲集中了全球最優秀的豪門俱樂部,最富有的足球聯賽,以及土壤最肥沃的青訓學院;過去的5屆世界盃冠軍均為歐洲球隊。但正如每個高度發達的文明都有其無法預料的短板,歐洲足壇的短板在於:他們已經不再培養天才。

  阿森納傳奇主帥溫格曾表示,歐洲的青訓營大多強調模式和套路,但優秀的天才恰恰是套路的剋星。早在2014年,他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關鍵:“踢街頭足球,如果你10歲,有時會和15歲的孩子一起踢。這意味著你必須足夠優秀,必須戰鬥,必須搶下一些原本不可能搶下的球。”

  壓力成就天才,這話在小羅這批80後球員尤為顯現。范佩西從小就和移民的孩子一同在鹿特丹社區,一片叫“籠子”的場地踢球。聽名字,你就知道踢球環境有多險惡;亨利生長的巴黎郊區,情況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有時會為爭奪一片場地的使用權大打出手;魯尼得到國家隊徵召後的第一時間,就到街上找夥伴們踢野球去了,弗格森稱他是“最後一個街頭球員”。

  這是屬於小羅,與他同一時代球員的憂傷:他們具有侵略性,有時還會不服管教,但職業足球最終會馴服住他們的野性。這其實也是一個優渥體系的短板:資源越多、條件越好,信息越複雜,越容易生產出趨同的複製品。

  大約4年前,我與小羅有關一次私下接觸。他問我,你踢球嗎?我說我踢得很爛,看球比較多。他說,踢得很爛無所謂,開心就好。

  那次聊天中,我驚訝地發現:原來小羅幾乎不看球,就連巴西隊的比賽他也沒興趣看,因為他只享受踢球的過程。

  也正因如此,他成為了所有人的快樂足球精靈,而我們所有人只能成為他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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