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黃高航
題記：受新冠疫情擴散和石油爭端影響，美股上週連日暴跌暴漲，並在一週內兩次觸發熔斷機制，即將年滿90歲的“股神”巴菲特在接受採訪時都感嘆“罕見”，歐洲股市集體跌幅創下歷史紀錄，資本市場一片哀嚎。在這個特殊時期，金融棒棒糖採訪了一位久居美國的美籍華人，採用對話形式，展現美股暴跌期間的兩次熔斷，給普通個體帶來的影響和“衝擊”。
1：金融棒棒糖：您是哪一年赴美？現居住在哪個州？目前就職於哪一類型的公司？
孫先生：我是1996年來到美國，現居住在印第安納州。目前已經退休了，因為美國對退休年齡沒有限制，但是我個人還有業務，會在家裡辦公，之前就職於一傢俬人企業。在美國，就職於私企或政府單位在退休金待遇上沒有大的區別。
2：金融棒棒糖：您的養老金大概佔總收入比例？
孫先生： 美國養老金政策與國內不同，大概分為三大部分。
首先是國家計劃（Social Security），這部分類似於中國社保，屬於國家強制性稅收，一般按照工資比例的6%~7%繳納，62歲開始可以領取，至去世前，每年會從中得到一筆與繳納總額相關的費用；
其次是公司計劃，即401（K），這部分採取個人自願原則，最低繳納費用為0，最高每年19000美元。美國大多數人選擇401（K）計劃，因為既可以避稅，同時僱主（公司）會給個人賬戶不同比例的匹配，比如我所在的公司匹配薪資的8%；
最後是個人計劃，即IRA (Individual Retirement Accounts），就是個人自主選擇繳納，根據總收入會有不同程度的減稅，我在IRA方面繳納工資比例的10%左右。
因為美國完全是市場經濟，強調個人自由，政府和僱主沒有多少限制，所有人可以根據個人情況選擇養老計劃。我個人這三項累計佔比總收入約30%。不過，我的繳納比例僅代表在美國華人第一代移民群體 ，一般的美國人除了繳納國家計劃的6%~7%，多數會參與公司計劃和個人計劃，但繳納的數額會低一些，同時也有一些保守的美國人比華人更積極。
3：金融棒棒糖：美國人的養老金是如何進入股市的？
孫先生：通過各種類型的基金，但國家的養老金不進入股市，只有公司計劃401（K）和個人計劃（IRA）的錢進入股市，至於進入比例和類型，完全由自己掌握，比如說80%股票基金加20% Bonds（政府債券或企業債券），或者100%進入股市。當然，入市後也有區別，可以選擇購買激進型的科技創業公司或穩妥型石油礦業公司，回報率則不同。我個人屬於前者，除過近1-2年開銷的費用選擇較為保險的投資方式，其他大部分放入股市。這與個人心理對股市的大漲大落承受能力相關。
4：金融棒棒糖：您的養老賬戶“股票投資收益”在過去幾年表現怎麼樣？
孫先生：平均講，年收益在8%左右。從2008年之後，收益非常好，平均年漲幅約10%。
5：金融棒棒糖：美股開始下跌之後，您的賬戶表現如何？
孫先生：最近幾天跌的比較多，跌幅20%-30%，我估計跌回去3~4年前的水平，但我個人不太在意股市漲跌，因為它歸根結底與國家或地區生產力提高、經濟技術進步、新能源的應用、金融市場透明度等因素有關，我會從長週期的宏觀角度看待，而不是在意某一天的表現。總的來說，現在世界各個國家都在進步，比如中國、越南、非洲、南美洲等國家地區，技術文化都在往前走，經濟面越來越好，不會越來越糟。
6：金融棒棒糖：隨著美股連日大幅走低，您身邊朋友出現過“恐慌情緒”嗎？
孫先生：我剛從日本回來，近幾天因為新冠肺炎在家自我隔離，所以對朋友同事的反應沒有第一手信息。但我估計這次應該會有個別人恐慌，雖然大家不會直接表現出來，如果大家都冷靜，就不會有大漲大落了。2008年金融危機時，公司曾有同事出現恐慌，從股市退出來進入債市。不過，我認為多數理智的人不會恐慌。現在股市每天的交易量只佔比總股值的1%上下，昨日起伏較大，就算作2%的股值被交易，也是少數人在參與，從交易量就可以看出，導致暴跌暴漲是少數人的行為，多數持股人在旁觀。這不是美股第1次大跌，在我記憶當中，90年代、本世紀初和2008年都出現過，每次都會有人把錢從股市取出改成國債或者公司債券。就我個人而言，不會理會股市的波動。
7：金融棒棒糖：您個人如何看待這次下跌？
孫先生：這次漲跌是很少比例的人的恐慌造成的。全球化背景下，各國之間產業鏈更加緊密，而這次新冠病毒擴散範圍較廣，疫情之後，不排除地區保守主義開始抬頭，各個國家之間會更不信任，我覺得這次瘟疫會有一定可能性導致經濟短期的衰退，比如一兩年的衰退。股市具有理性和非理性的部分，近期的瘋漲瘋落是非理性行為，如果世界經濟出現整體衰退，股市中理性部分會佔上風，股值未來幾年會出現合理性倒退。如果中國和其他歐亞工業國家若不盡早復工，歐美股市繼續衰退可能性比較大。但是，人類始終在追求進步，人類的創造性是沒有邊界的，人類的經濟技術進步不會輕易被一場瘟疫束縛，長期來看美國股市仍舊會上漲。
8：金融棒棒糖：目前面對新冠肺炎疫情，您的生活和工作受到了哪些影響？
孫先生：我剛從日本回來，就一直待在家中自我隔離，儘管政府沒有這樣要求。口罩很早就買不到了，生活肯定會受到疫情影響。前幾天，在華人較多的地區，比如舊金山、紐約等地，已經出現衛生紙、大米脫銷等生活用品脫銷等現象。這兩天我們這兒的商店白天也出現脫銷了。美國超市24小時營業，晚上進貨後還可以買到東西。如果將來美國疫情繼續惡化，影響會越來越大，我最大的擔心是如果重病人數量大幅增加後，美國的醫療系統能否應付那麼多病人。
9：金融棒棒糖：因為大多數美國人的財富和股市掛鉤（70%資產為股票），您認為此次美股暴跌對普通人日常生活和“財富觀”整體帶來哪些影響？
孫先生：我覺得美股暴跌對退休人群的影響很大，特別是心理上的影響，尤其是那些依賴公司和個人計劃的退休者，但多數退休人員的收入主要來源於國家計劃，和股市沒有關係。每個家庭每個月從國家退休計劃中可以領取2000-3000美元，保障基礎生活沒有問題，但是家庭大額支出，比如購車旅遊等會受到影響，所以會節儉一些。
10：金融棒棒糖：美國民眾主要採取了哪些防控措施？與華人應對有何不同？當前大家對疫情的態度和心情如何？
孫先生：舉個例子，我從日本回來的時候全程戴著口罩，但落地美國後發現自己成了“異類”，因為很少人戴口罩。進入海關後各處擺放著消毒水，供大家做手部消毒，這反映了中國和美國在防疫上的不同。美國強調病毒經手傳播，因此特別重視手部消毒。一般美國人比較相信專家的建議，如果專家說預防病毒關鍵是勤洗手，那麼大家會主動響應，工作場所大型商場等公共場所會擺放消毒液等用品，都會遵守使用。
在工作單位，如果某一位同事生病感染，公司會在保護個人隱私的前提下，查詢感染者之前的所有接觸過的人和物，根據記錄聯繫公司其他接觸者，對其告知並提醒採取具體措施，以減少二次接觸。治療方面，如果懷疑感染新冠病毒，醫生首先會給你打電話，而不是去醫院面對面的交談，以減少直接感染。然後醫生確認還需要觀察，會選擇視頻方法聯繫，如果必須前往醫院，就需要事先預約，醫生會選擇在醫院的隔離區域進行封閉治療。
補記：
我們採訪之時，恰逢熔斷當日，後來我們也看到了美股的巨幅反彈。
而又過數日，美聯儲降息至0，並啟動7000億美元的新一輪QE，近期美股表現仍為全球焦點。
註釋：
（1）401K計劃也稱401K條款，401k計劃始於20世紀80年代初，是一種由僱員、僱主共同繳費建立起來的完全基金式的養老保險制度。401K計劃是指美國1978年《國內稅收法》新增的第401條k項條款的規定，1979年得到法律認可，1981年又追加了實施規則，20世紀90年代迅速發展，逐漸取代了傳統的社會保障體系，成為美國諸多僱主首選的社會保障計劃。適用於私人盈利性公司。
（2）美國各階級收入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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