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越:追逐權勢卻“憂懼而疾”,一生深陷內鬥泥潭,亡己誤國

勒命焚越柩曰:"此人亂天下,吾為天下報之,故燒其骨以告天地。"——《晉書》

這話從石勒口中說出,顯得有些可笑。擾亂天下之人,自然不了石勒自己。但這評價用在司馬越身上,同樣很適用。

司馬越看準時機半路起家,藉助鮮卑、烏桓等外族勢力鬥宗王。勝利後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清除惠帝、羊後。懷帝繼位後,不甘心做傀儡。皇權與宗王的內鬥,致使本已命懸一線的西晉王朝,失去了最後的機會。司馬越為了權勢,一生沉浸在內鬥之中,自己不得善終,更將西晉政權推向了深淵。

內鬥一,鬥宗王

西晉的滅亡,與晉武帝一系列決策脫不了干係,他大肆分封宗王,並給予軍政權力。為了傻兒子司馬衷能穩坐江上,任由楊氏外戚權力膨脹,卻讓同樣有野心的賈南風做了兒媳婦。司馬炎一死,西晉隨機陷入外戚、後黨、宗王的內鬥之中,八王之亂由此爆發,司馬越也登場了。

司馬越:追逐權勢卻“憂懼而疾”,一生深陷內鬥泥潭,亡己誤國

晉武帝司馬炎


司馬越不是司馬懿的後嗣,而是他弟弟司馬馗的孫子。291年前,司馬越並不引人注目。直到參加了誅殺外戚楊俊的行動,受封東海王后,才逐漸顯露頭角。

內亂的參與者實際不止八個,只不過這八個實力相對突出。這些叛亂的宗王們,空有軍事力量,卻無治國的能力。獨攬大權後,便飄飄然不可一世,既不能以武力震懾諸侯,又不能以德行安撫海內。宗王們輪番控制朝廷中樞,又接連被殺。西晉就在這種折騰中,全面衰落,人民困苦不堪。

先是司馬亮、司馬瑋,緊接著是司馬倫、司馬囧。消滅了司馬囧,司馬乂趁機上位。八王之亂本就是皇權衰弱下的權力之爭,爭權的宗王只要一方勢力尚存,就容不得朝廷上一家獨大。懷著不滿的情緒,司馬顒與司馬穎,興兵討伐洛陽。仗打了幾個月,各有損傷,司馬乂糧草短缺只能固守,司馬顒也因久攻不下打了退堂鼓。

司馬越先前在朝中任職,此刻就在洛陽,與其坐等城破,不如行一步險棋。他夥同朝中將領,矯詔免除了司馬乂的職務,並設計將其抓獲困在金墉城。忠於司馬乂的人還是有很多的,司馬越的處境很危險。殺不殺司馬乂,成了問題的關鍵。潘滔勸司馬越,不要自己動手,不如告知司馬顒的手下張方,借刀殺人轉移仇恨。司馬乂被烤死,司馬越這一步棋走的有驚無險。

司馬越:追逐權勢卻“憂懼而疾”,一生深陷內鬥泥潭,亡己誤國

八王之亂勢力分佈


八王之亂最後的鬥爭,在司馬越、司馬穎、司馬顒三人間進行。

第一輪司馬越對陣司馬穎,司馬越戰敗逃回東海封地。

司馬穎下令,寬恕宗室同胞,命司馬越回朝任職。兩晉慣用的手段——徵招入朝,不是要殺你就是要控制你。司馬越哪裡會上當,這可是要命的事。

第二輪司馬騰對陣司馬穎,司馬騰和司馬越是親兄弟,在他的行動下,司馬穎戰敗。司馬顒控制了惠帝,將司馬穎趕走。

舊事重演,司馬顒封司馬越為太傅,招其入宮,司馬越不去。

第三輪司馬越對司馬顒,司馬越先是敗於劉祐之手,後在陽王司馬虓的幫助下反敗為勝。司馬顒慌神了,派人殺了手下張方,以為可以平息事態。但他忘了這麼多年的爭鬥,宗王們爭的是什麼。是實權而不是虛名,不鬥個你死我活是不會結束的。

幾輪下來,司馬穎和司馬顒都沒了同司馬越較量的資本。司馬越這個後起之秀,成了八王之亂的贏家和西晉王朝的掌權人。

司馬越:追逐權勢卻“憂懼而疾”,一生深陷內鬥泥潭,亡己誤國

西晉地圖


八王之亂給西晉帶來的戰亂與動盪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司馬越作為主角之一,自然難辭其咎。除此之外,宗王們援引北方胡族力量參與到內鬥中,胡人趁機壯大勢力。司馬越一方有鮮卑、烏桓相助,而匈奴和羯人則幫助司馬穎。匈奴人劉淵更是趁西晉混亂,於308年建立了漢政權。

所以,包括司馬越在內的宗王之爭,不但從內部削弱了西晉國力,還使北方外族介入其中,趁機壯大。司馬越在滿足權力慾望的同時,也為自己和西晉埋下了滅亡的禍根。

內鬥二,鬥羊皇后

帝食餅中毒而崩,或雲司馬越之鴆。——《晉書》

宗王之亂平息後,朝廷發生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惠帝之死。史書說的明白,是中毒而死,至於是誰下的毒,史無定論,只不過司馬越成了最大的懷疑對象。懷疑他很正常,剛剛掌權的司馬越必定對惠帝嚴加管控,他不同意,誰能將惠帝毒殺?況且,惠帝死後,朝廷既不調查,也不追兇,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這種態度,一則是因為惠帝愚痴,朝中內外對其不重視,二則是因為這本就是司馬越的態度。

司馬越要做的事很簡單——另立一位皇帝。

司馬衷是個白痴,很好控制,司馬越何必多此一舉呢?重點在於惠帝背後的羊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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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痴的晉惠帝


羊獻容能當上皇后,不在於她顯赫的家世背景,而是源於權臣的操控。賈南風被誅殺,惠帝無後。因而立後就提上了當權者司馬倫的日程,司馬倫這人沒什麼主意,平時凡事都聽從心腹孫秀。羊獻容是孫秀族人孫旂的外孫女,她被立為皇后,既好控制,又能在宗室中培植自己的力量。

倫素庸下,無智策,復受制於秀,秀之威權振於朝廷,天下皆事秀而無求於倫。——《晉書》

從此,羊獻容開始了毫無尊嚴的皇后生涯。宗王可以廢掉她、將領可以廢掉她,連洛陽縣令也能廢掉她。羊後的數次廢立,不過是宗王為達到政治利益的手段,或是為了篡權、或是為了控制朝政。司馬越也一樣,復立羊後,僅僅是為了籠絡人心,召集支持皇室的力量為己所用而已。

屢廢屢立並不說明羊後軟弱而任人擺佈,司馬越平定宗王之亂後,朝廷相對穩定。惠帝雖傻,但經歷過風雨的羊後卻很精明,要想保全自己,首先要幫惠帝恢復皇權。

皇權恢復了,把司馬越放在哪?這就是二人的矛盾所在。羊後代表的是皇權,司馬越要想掌權,必須要做的是削弱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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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元帝司馬睿曾在司馬越手下任職


惠帝死後,立誰繼位是二人矛盾的爆發點。羊後想要立前太子司馬覃為帝,目的很明顯,司馬覃為帝,羊後就能一躍成為羊太后。司馬越卻支持皇太弟司馬熾,司馬熾繼位,羊皇后就變成了前皇后,地位的差別一目瞭然。

鬥爭的結果沒什麼懸念,從實力上講,司馬越完全佔上風,無論羊獻容怎麼折騰都是沒用的。新君初立,朝中勢力錯雜,有些人還想立司馬覃為帝。比如說周穆與諸葛玫,他們完全不瞭解司馬越的心思,因而遭到殺身之禍。

言未卒,越曰:'此豈宜言邪!'遂叱左右斬之。——《晉書》

從擁立懷帝到後來誅殺司馬覃的種種行徑來看,司馬越要的就是清除隱患,將權力握在自己手裡。很顯然,他覺得司馬熾要比羊後容易對付的多。

內鬥三,鬥懷帝

如果說宗王間的相互征伐,削弱了西晉的實力,那麼司馬越與皇權的較量,則真正毀了西晉

繼位前的懷帝就是一個清閒王爺,啥事不理,自己玩自己的,外面亂成什麼樣和自己沒關係,司馬越很可能就是看中了他這這點,才選擇支持他做皇帝,畢竟司馬熾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好控制。

帝衝素自守,門絕賓遊,不交世事。——《晉書》

專玩史籍,有譽於時。——《晉書》

繼位之初,懷帝確實畢恭畢敬,一副乖巧的樣子,時間久了,事情發生了微妙的轉變。司馬熾開始留心政事,勤於朝政,這讓司馬越很不開心。

帝始親萬機,留心庶事,越不悅,求出藩,帝不許。越遂出鎮許昌。——《晉書》

從這時開始,司馬越與懷帝的鬥爭就放在明面上了。一個要繼續當實際秉權者,一個要振興皇權,中興晉室。從後人的角度來看,無論二人的想法多麼自私或大義,不過是在將王朝推向萬劫不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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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趁司馬越與懷帝內鬥,趁機壯大


懷帝繼位,在士大夫與宗王支持下的西晉的權力中樞健全,官僚機構運行正常。司馬越如果與皇帝能上下一心,對內穩定時局,發展經濟,對外驅逐外族勢力,鞏固邊疆,西晉完全有可能恢復以往的強盛,何至於"上下崩離"?

相比較而言,此次內鬥,司馬越的責任要大一些。畢竟懷帝不昏庸,且有中興之志。司馬越卻為了一己私心,無視皇帝的法統地位,以自己在軍政力量上的優勢,試圖壓制懷帝的領導的西晉中樞。

內鬥的結果則是,司馬越的聲望大為折損,權威受到普遍質疑。懷帝也不能大展其志,只能把精力花在與司馬越鬥智鬥勇上。而來自北方的威脅卻越來越明顯,劉淵、石勒等人不斷壯大。甚至以洛陽為目標,率軍南下。

永嘉三年,司馬越對懷帝重振皇權的舉動忍無可忍,於三月率軍回洛陽誅殺王延等人。

勒兵入宮,於帝側收近臣中書令繆播、帝舅王延等十餘人,並害之。——《晉書》

司馬越用這種不冷靜的行為,將自己推到了輿論的刀尖上,雖然一時壓制了懷帝的氣焰,卻使自己在朝中"大失眾望,而多有猜疑"。同一時間,劉淵與石勒趁司馬越打擊懷帝的時機,分別在河東、河北地區對洛陽形成了鉗擊的形勢。一個不留神,西晉政權已經岌岌可危了。

永嘉四年,司馬越再次出鎮許昌,這次他為防止晉懷帝再有動作而搞了個"行臺自隨",整個洛陽的權力中樞都差不多讓他搬走了。

心思都用在提防懷帝身上了,司馬越根本無心北伐,錯失了消滅劉淵等人的最佳時機。等到他下決心討伐石勒之時,鹿死誰手已經不可知了。

司馬越:追逐權勢卻“憂懼而疾”,一生深陷內鬥泥潭,亡己誤國

五胡亂華百姓遭殃


永嘉五年,懷帝一紙詔書歷數司馬越罪狀,命苟晞為大將軍對其進行討伐。司馬越眼看這內憂外患的局面,既無力挽救危局,更自身難保,情急之下,一命嗚呼。

司馬越死後,西晉精銳被石勒消滅殆盡。

王公士庶,死者十餘萬。——《晉書》

懷帝一時無法重整旗鼓,劉聰迅速派人攻克洛陽,司馬熾也落入敵手,最終被毒殺。

司馬越的一生,基本在內鬥中度過。這些爭鬥的目的,無一不是為了滿足他對權勢的慾望。

八王之亂的勝利,並不證明他謀劃出眾,才能過人,只不過是時機與時勢恰好站到了司馬越的一方。這場宗王之亂給西晉帶來的負面影響,司馬越雖不是全責,但也難辭其咎。

與惠帝、羊後的鬥爭,相對簡單且影響不大。不過是他在鞏固權勢地位時,清除可能的隱患。真正有影響的,是立司馬熾為帝這件事。

與懷帝的爭鬥,才真正致命。不但摧毀了西晉中樞,還讓劉淵、石勒勢力擴大,最終讓西晉最後的精銳部隊,連同眾多宗王與士大夫,盡數毀於石勒之手。二人的較量徹底結束,西晉也喪失了振興的可能。

由此可見,石勒確實沒有說錯,亂西晉之人中,必然有司馬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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