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5日 星期日 晴
今天，艳阳高照，春日的暖阳原本是幸福和美好的。往年的这个时候，武汉惊艳世界的两江四岸，古色古香的江汉路步行街，春季盎然的中山公园、解放公园，都是情侣们驻足流连的胜地。每每周末经过这里，都能看到一对一对身着婚纱的新人在春光中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即便在17年前，非典肆虐的时候，人们都还能走上街头享受爱情。当时，一幅摄于武汉繁华的江汉路上的“非典时期的爱情”照片吸引了全球目光。然而，今年，面对新冠肺炎疫情，武汉的情侣们已然无法走上街头秀出“爱情”。
连续近两个月的采访报道，一个个有关爱情的故事让我数次泪目，在他们的故事里，我看到了守望相助，见证了感人的爱情，更真正感受了爱情的力量。今天是3月15日，是全民打假的日子，而在武汉，我记下了纯真的爱情。
柯全和喻晨就是武汉市一对普通的情侣，两人同是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的护士。疫情期间，他们曾度过这样的日子：“君在长江南，我在长江北，日日思君不见君，唯有音视频。”他们甚至经常面对面相见也不相识。
柯全和喻晨的自拍合影。（柯全供图）
我就是从这里开始听到他们的故事的。乍听之下，我很惊讶，什么能让一对情侣面对面相见不相识。很快，我知道了答案——在厚重的防护服下，他们无法辨认出彼此的容颜，只能靠衣服上的名字和彼此的身形判断。
1月18日，武汉大学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的四名医生和三名护士，一起去长江之北的武汉金银潭医院参加支援工作，柯全就是其中之一。他告诉我，去之前和女友商量过，女友非常支持，而且，7天后，女友喻晨也来到了金银潭医院支援。
即便在同一家医院，甚至在一个病区，因为倒班的关系，加之两个人工作很忙很累，两人能见面的机会很少，日常最多的交流方式就是微信视频和语音。即便见面，因为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相互都无法看清脸部。疫情中，两个人的这种体验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咫尺天涯”。因为彼此间的默契，他们有限的几次相遇中从未认错彼此。
柯全告诉我，两人最初的相识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笔误。当时，两个不同科室的年轻人一起工作，负责订餐的喻晨将柯全的名字错写成了柯南，就此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如今，两人的爱情已经超越了简单的拥抱和蜜语甜言，在金银潭医院的病房里，两人透过厚实的护目镜，用心接收着相互情意拳拳的眼神，更感受着彼此内心的情谊。
如果没有这场疫情，两人会在今年全中国最火的日子——2020年2月2日领证结婚。然而，因为疫情，在一月底，首先是武汉市，接着是湖北省全省的婚姻登记工作全都暂停了。为了这个网友口中“千年一遇的对称日”，曾有网友在武汉留言板上留言，希望这一天的婚姻登记能够恢复，但是，这个武汉市“民有所呼，我有所应”核心平台上的答复未能让网友们如愿。不过，柯全和喻晨坚信着爱情的力量，“疫情终究会过去，抗疫成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结婚。”柯全坚定地告诉记者。
柯全和喻晨的合影。（柯全供图）
同样是在武汉金银潭医院，还有许多爱情感动着我……
每当金银潭医院住院大楼亮起灯光的时候，院内路边的车位上，一辆小轿车也一同亮起了灯，这是医生涂盛锦与护士妻子曹珊“抗疫”的家。今年44岁的涂盛锦是金银潭医院南六楼重症隔离病区副主任医师。40岁的曹珊原是医院儿科病房护士，疫情暴发后，于1月7日调入南二楼隔离病区工作。从2019年12月29日武汉金银潭医院接收武汉首批新冠肺炎患者开始，涂盛锦就一直在一线工作，完全无暇顾家，只嘱咐曹珊从家里带些换洗衣物。将衣物送到丈夫的科室，看着他脱掉隔离服从污染区出来见自己，曹珊就清楚了这场疫情的严重。夫妻俩都参加过2003年武汉抗击非典的工作，她心里明白接下来大家即将面对的艰辛。
两人的家在武汉南湖边，距离长江另一端的医院有30公里，单程驾车需要40分钟。平日，涂盛锦开车，夫妻俩一起上下班。除夕那天，涂盛锦值班到凌晨2点多，只睡了1个半小时，又开车到南湖接妻子到医院。曹珊心疼丈夫来回奔波，大年初一，她决定：晚上就睡在车里，不回家了！
“你若不离，我必不弃！”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李婷是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一名护士，感染新冠肺炎后，因为没有床位只能在家隔离治疗。她的摄影师丈夫海棠用镜头记录下了隔离治疗的13天时光，并通过网络讲述了他们在疫情中心的爱情。丈夫海棠说：“对于老婆的感染，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内心依然忐忑。”很快，他调整好心态，鼓励自己也鼓励老婆：“不要怕，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居家隔离的日子里，那些微小的、平凡的日常，都溢满了爱。每天定时给李婷测体温，并做好记录。一行行excel表格，用37、38这样的阿拉伯数字，写满了一个丈夫的关切。每天，给房间消毒，尤其是李婷居家隔离的卧室，海棠把自己装进隔离服里，去搞卫生，让房间保持清洁。每天，精心准备一日三餐，保证营养均衡的同时，也变着花样，增强病中老婆的食欲。每天，进入李婷隔离的卧室，都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尽可能多待一会，只是为了和老婆多聊聊天，陪她多说说话，给她多一点打败病毒的力量。
感染的第7天，是海棠和李婷结婚四周年纪念日，海棠早早地准备了鲜花、蛋糕和一个“俗气”的红包，里边装着一个爱的承诺：陪你去世界任何地方……
这就是疫情中我们看到的爱情。这样令人泪目的感动，在武汉还有很多很多……
武汉医护人员汪晓婷，因担心传染家人，她每天下班住宾馆。丈夫汪莹鹤就做饭给她送过来。因为担心接触有风险，汪晓婷和汪莹鹤见面也不说话，而是选择视频聊天。即使上夜班时，因担心感染丈夫，汪晓婷也不愿让丈夫开车送她，执意走路，丈夫就开车默默跟在后面用车灯为妻子照亮“来时的路”，为她护航。
武汉市中心医院一名肾内科医生刘昌璇确诊住院了，警察丈夫刘升浩申请到医院附近执勤，“我只想离她近一点。”
隔着小区的铁栏杆，武汉市第三医院光谷院区护士李晓接过丈夫递出来的保温盒，吃了一顿“抗疫”期间的“家常便饭”，她蹲着吃，丈夫蹲着看，两人就这样说着话，朋友圈里，李晓的丈夫说，这就是幸福。
在这个世界上，爱情的力量无法阻断。采访中，我看到了许多曾经无法想象的场景：情侣们即便戴着口罩、隔着严密的护目镜和防护罩，即便贴在严实的隔离区大门的玻璃，也要“深深地一吻”，或者隔着玻璃门戴着隔离手套十指重叠……
还有更多的情侣，只能将拥抱化为手机屏幕上的表情包。我曾通过武汉城市留言板上的留言信息，联系到这座封闭城市里的几对情侣，他们有的隔一条长江，已有一个多月没有牵过手；有的在外地盼望着疫情结束，继续回武汉安家；有的已经打定主意，想着疫情快点过去好领证，5月20日是他们新挑的好日子；更有的准新人直言：只要健康平安，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我相信，若干年后，武汉市所有的爱人、情侣们，一定会记得2020年的春天——在这个被口罩阻隔的春天，他们的爱情经历了真正的考验。（工人日报记者 张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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