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中我看到了那個香港最黑暗的年代

1991年9月19日,由向華勝、向華強兄弟創辦的永盛電影公司出品的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開始在香港上映。


從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中我看到了那個香港最黑暗的年代

《五億探長雷洛傳》的電影海報


故事為我們展現了主人公雷洛如何從一個耿直少年成長為香港警界一代梟雄的傳奇故事,但是我卻只從影片中看到了香港哪個最黑暗的年代。

香港自開埠以來,英國人只把它當做一塊普通的殖民地,在他們眼中香港和非洲那些地方並無什麼異同。

1963-1973年,在英國管治香港期間,曾經有過一段異常黑暗的年代。 當時,警隊貪汙受賄是公開的秘密。單單在1963至1973十年間,所有香港警員貪汙的金額竟然達到當時的100億,約相等於2009年的5000億!

這是一段香港人民不願意回首的黑色歷史:

當時,香港的警察像黑社會一樣,組成嚴密的貪汙受賄體制,斂財分贓,分工明確:上司安排下屬與犯罪分子勾結,收取服務費,收到鉅額款項,再按事先商定的比例進行分配。警察不但不維護社會治安,反成了罪犯的保護傘、幫兇、參與者,包庇社會上的黃、賭、毒、黑等各種罪行,使香港淪落為罪惡橫行的齷齪之地!

那時,腐敗就像瘟疫,在這人口不斷膨脹的彈丸之地,迅猛蔓延,其猖獗程度,像空氣一樣充塞著每一個行業,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使香港社會變得烏煙瘴氣,魑魅魍魎,橫行無忌!

君且看——誰家失火了,開來救火車,消防員在打開水龍頭救火之前,要收取什麼“開喉費”;誰家有人病危,開來救護車接送病人入院,要向病人家屬索要所謂“茶錢”;住進醫院,還須向護理人員打點,否則就得不到開水和便盆;至於輪候公屋、申請入學等一系列事情,就更需用“黑錢”開道了,連街邊小販也要向警察送錢打點,否則就會處處遭到警察的刁難。

這一系列的腐敗做法,被港民們稱為“黑錢”“茶錢”“派鬼”等賄賂名堂。

英國警務處處長曾發出無奈的驚歎:“上帝呀!從未見過如此大規模的腐敗!”

英國一位官員在香港演講時,感慨道:“每一個大城市都有嚴重的腐敗現象,但香港是世界上腐敗最厲害的城市之一!”

貪汙腐敗就像癌細胞擴散,瀰漫香港全身,侵蝕著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使幾百萬生靈生活在狹小而無處不貪腐的毒瘤當中,備感窒息。

這其中又以香港警隊中的四名華人探長貪汙的數額最大被稱之為四大探長,他們分別是:呂樂(也就是電影中的主人公雷洛),藍江(影片中稱為藍江)、韓森和顏雄(電影中為顏同)

呂樂:影片中的主人公雷洛的原型。其實呂樂早在1940年便加入了香港警隊,而不是電影中的1948年所謂的徐蚌會戰(我們稱為淮海戰役)期間。真實的呂樂和片中的雷洛一樣文化水平不高。呂樂從最基層的巡警做起,由於他工作十分出色,幾年後成了便裝警員,然後一級級往上升。作為警員,呂樂是有能力的,也是出色的。在當時那種特殊的環境中,他不可能不貪,如果不貪,他根本升不上去,即使有再大的能力,也無法得到上司的賞識。就這樣,呂樂在香港的警隊裡面,就這樣一路貪,一路升。一路升,一路貪,邊升邊貪,邊貪邊升。從這種意義上說,呂樂的貪,並不完全是他本人的原因,也有制度和環境的原因。。當時呂樂所扮演的,應該就是一種江湖人物的角色,一方面他辦案雷厲風行,另一方面又像那些黑道人物一般巧取豪奪。他既向上司行賄,也向下級收賄,同時也利用手中的權力,向轄區所有機構收取好處費,同時充當他們的保護傘。

呂樂上下的關係,盤根錯節。他手下有很多兄弟要靠他吃飯,靠他生存,他不能不照顧這些小兄弟,讓他們過著比普通人更富裕的日子。可以說整個60年代,都是呂樂最有權勢最風光的時代。呂樂藉此獲得的家財難以估計,在他離港前,更有人傳其身家達到了驚人的5億元。呂樂一生為人豪爽,特別喜歡各種體育運動項目,尤其是足球。有一次,他在警隊內部的足球比賽中,發現了一名技術不錯的軍裝警員。從此,呂樂把他當做了自己的親信大力拔擢,日後成為了自己的頭馬。此人就是曾志偉的父親曾啟榮,也就是劇中“豬油仔”的原型。


從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中我看到了那個香港最黑暗的年代

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中》“豬油仔”的原型人物——曾志偉的父親曾啟榮


1968年,由於其時反貪汙聲甚盛,呂樂決定提前“急流勇退”,在48歲便提早退休,靠收租和積蓄過著無憂生活。

藍剛:和呂樂一樣,在影片中使用了“藍江”的諧音名字。在片中和雷洛一起授勳的那位就是,沒錯是由永盛電影公司向華強親自出演的。也許是向華強對於這個角色情有獨鍾,在本片沒有過足戲癮,後來又單獨拍了一部反映藍剛早期任反飛組(香港警方為防止青少年犯罪所設立的特殊機構,在本片中也有所提及)組長生活的《藍江傳之反飛組風雲》,依然由向華強親自出演。真實的藍剛,綽號“無頭”,原名藍文楷,嫌名字太文弱,加入警隊以後改名藍剛。其個性較為幽默,無論語言還是動作,都十分滑稽,尤其喜歡捉弄人取樂,所以無論是警隊還是黑道大哥,都非常喜歡他,由於為人斯文但善忘,故被冠以無頭的外號。即無厘頭的意思。他倒十分喜歡這個花名,平常和那些黑道大佬打交道,便拿自己的花名和他們取笑,說“我無頭的名號是你們送的,你們當心我取你的頭來。”

在四大探長中,藍剛參警的時間略晚,比呂樂晚了四年。藍剛入行雖晚,但升職卻快,其中有一個主要原因,即他有一種拼命三郎的精神,遇事從不後退。因此屢破大案。藍剛的文化水平(按照當時的標準),從警前已經是高中畢業生了。可能是受做“師爺”的父親影響,藍剛極具語言天分,精通漢語、英語、比利時語、西班牙語四種語言。藍剛是四大探長中唯一一個呂樂從內心裡面承認能和他平分秋色的人物。離職前職級為港島總華探長(曾與呂樂對調港島及九龍駐守警區)

韓森:四大探長中知名度最低的一位,也是為人最低調的一位。他在本片中壓根沒有出現過,只在後來的同類型影片《四大探長》中出現過,那就是由鄭則仕扮演的綽號為”肥佬B"的探長何森。

顏雄:和呂樂、藍剛一樣,為了避嫌,在影片中用了“顏同”的諧音名字。在影片中前期勢力極大,被下屬尊稱為“顏爺”。是貫穿雷洛的死敵。而現實中的顏雄可是沒有電影中的顏同那樣的牛,顏雄最初為呂樂的下屬,終其一生,也沒有取得和上司呂樂平起平坐的地位。因為他是四大探長之中唯一沒有當過總華探長的一位,所以這能在四大探長中敬陪末席。不過也不能因此說說顏雄一無是處。

影片中表現出來的是四大探長為了彼此之間的利益是有所爭鬥的特別是雷洛和顏同,但其實現實中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四大探長當中沒有一個好人,四大探長,就是四名大貪汙犯!


從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中我看到了那個香港最黑暗的年代

香港警界“四大探長”的真實照片和結局


探長,這個名稱聽上去很高大上,其實在現實生活中就是個碎催。僅僅相當於如今我們這邊派出所的一個辦案小組長而已。連警銜都不配擁有。影片中位居四大探長之首的雷洛也就是臨到退休才被破格授予了香港警銜中的最低官階:幫辦。其實這背後的實質是明升暗降。

那麼為什麼身為探長的能貪那麼多錢呢?別忘了中國民間有兩句諺語,第一句是:“縣官不如現管”,第二句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你不要以為官僚主義只是我們這裡才有的。英國大人來殖民地是當官老爺的,是來喝咖啡,看報紙的。人家豈是你等屁民想見就見的?直接和一線老百姓、商戶、案件當事人包括罪犯打交道就是這些探長們。

影片中,雷洛能和警務處長一起開會甚至在一起制定計劃,坐地分贓這在歷史現實中是絕無可能的。要知道,身為香港治安部門最高行政長官的警務處長,是不可能直接接觸到這些連警銜都沒有的探長們的。涉及貪腐的警銜最高的英國警務人員為總警司的葛柏,他當時的身份不過是香港警方九龍區副總指揮,是九龍區警察第二位最高負責人。


從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中我看到了那個香港最黑暗的年代

時任香港警隊九龍區副指揮官,總警司葛柏被指為當時涉貪的職級最高的警務人員


1973年6月8日,英籍香港總警司葛柏攜帶鉅款成功潛逃回英國。這個消息旋即傳遍香港,早已飽嘗貪汙禍害的香港市民聞訊大為震怒,來自各階層的市民紛紛上街抗議,“反貪汙、捉葛柏”的口號此起彼落。為平息民憤, 1973年10月17日,新上任的港督麥裡浩提請立法局同意建立一個專責獨立的肅貪機構。就在這種背景下,1974年2月15日香港廉政公署宣告成立。

從電影《五億探長雷洛傳》中我看到了那個香港最黑暗的年代

香港民間的反貪汙街頭示威活動直接促成了香港廉政公署的成立



廉署成立後,持續不斷地打擊警隊內的貪汙,一時間人人自危,警察和黑道之間的聯繫開始大為收斂,此時,四大探長三個(呂樂、韓森、藍剛)已經退休,在位的只剩顏雄一人。他們暗中給黑幫通風,要求他們暫時不要太放肆,以免吃虧,有些黑幫開始轉行做正行生意(如新義安開始轉型影視行業,香港四大販毒家族之一的馬氏兄弟開始創辦《東方日報》,具體情節參見影片《龍兄虎弟》現如今娶了女明星黎姿的香港富豪馬廷強就是馬氏兄弟的後人),但也有些不怕死的,仍然膽大妄為,根本不將廉政公署放在眼裡。這其中就有綽號“跛豪”的香港最大毒梟吳錫豪。最終,吳錫豪等9名大毒梟於1974年11月12日被捕,此案涉及毒品交易超過16噸,總案值達4億元以上,後來被判處總刑期124年,其中吳錫豪刑期最長,為30年。此案自然牽連一大批警員落馬,也包括了四大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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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香港最大的毒販子,被稱為“跛豪”的吳錫豪落入法網,引發了香港警方的大地震


早有準備的四大探長聞風出逃,呂樂去了被稱為“貪官天堂”的加拿大,後來又忌憚於加拿大的英聯邦成員國身份,來到了和香港沒有簽署引渡條約的臺灣。跟隨而來的還有韓森和曾啟榮。藍剛和顏雄則是遠遁泰國。他們出逃以後,香港警方馬上籤發了針對四人的通緝令。雖然有民間傳聞,四大探長目前都已先後離世,但是香港警方對他們四人的通緝令時至今日仍熱有效,他們四人在香港的財產亦處於凍結狀態。

至1976年。成立不到兩年的廉政公署,共在當時的香港警察隊伍裡面裡挖出了將近20個貪汙集團。數名警司、數百名警員被逮捕或通緝,這也引發許多警務人員的不滿。1977年10月28日,2000多名警務人員在香港島舉行聲勢浩大的示威遊 行活動,抗議廉政公署權力過大。他們先向警務處長遞交了請願書,隨後又向廉政公署總部進發,衝入廉政公署進行破壞並毆打廉政公署官員。此後數日,繼續有警員上街滋事搗亂,發洩對廉政公署的不滿,形勢一度失控,這就是香港歷史上著名的“警廉衝突”。面對警察與廉政公署之間愈演愈烈的矛盾,時任香港總督麥理浩在當年11月5日發表聲明,決定對1977年1月1日之前的警方貪汙行為既往不咎。同時,由香港地方立法局通過一項緊急法令,授權警務署長將有權將任何不服從命令的警員立即開除。至此,香港警方的滋事行為才得到了有效遏制,香港警方大規模的貪腐行為明顯減少。

廉政公署的成立,對於香港社會風氣的好轉起了根本的作用。香港社會由此掀起了一場“靜默的革命”。市民大眾對貪汙的態度由無奈接受轉變為公開唾棄和積極舉報,孕育出一個廉潔的社會。廉政公署的標誌“ICAC”逐漸成為香港市民的信心,香港進入廉政時代。據國際機構調查評定,香港近年來在亞洲地區的廉政程度一直排名前三位。也是全球最廉潔的城市之一。前任香港特首董建華就認為:“香港以廉潔的公務員隊伍和公平競爭的營商環境稱譽海外,廉政公署實在居功至偉。隔壁的澳門看到了此番景象,也有樣學樣的設置了這一機構,名稱不變,也叫廉政公署。

至於香港警隊方面,則是開始了大規模的吐故納新,允許甚至是鼓勵現有警員提前退休。同時提高了警察的入職門檻。面向社會招聘,大力提高警察待遇以有利於招收新人,最重要的是通過此舉吸收了大量的高素質大學畢業生進入警隊。如今的香港,六百多萬居民,就配備了一萬多名警察,成了全世界警民比例最高的地區。香港今日的繁榮昌盛也有賴於這個龐大而又高效的警察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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