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賃姐姐”敲開“蟄居族”心門
在日本有這樣一群人,明明已經成年,卻不找工作,而是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成天不出門,沉迷遊戲,靠啃老度日。他們被稱為“蟄居族”。
一群被稱作“租賃姐姐”的日本女生出現在“蟄居族”的房門口,卻用溫柔、耐心和信任一點點敲開“蟄居族”的心門。
在日本,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不到1萬人,但常年宅在家的無業“蟄居族”預計多達百萬人。對於老齡化、少子化問題嚴重,急需更多勞動力的日本來說,是一個亟待解決的社會問題。
按照厚生勞動省的界定,連續6個月沒有上學或工作、一直獨自宅在家、很少與自己直系親屬以外的人互動的人屬於“蟄居族”。
2015年,日本政府對15至39歲人群進行的調查顯示,大約有54.1萬人屬於“蟄居族”,而2018年對40至64歲人群的調查顯示約61.3萬人為“蟄居族”,其中46.7%的人已經這樣蟄居了至少7年。
蟄居族被雪藏但又亟需幫助
“蟄居族大多是因為恐懼工作環境中的人際交往。還有一些在唸書時有過不好的經歷,或者經歷過災難、事故或疾病。又或是迫於無奈辭去工作照顧老人,結果發現很難迴歸社會。”關注“蟄居族”長達20年的日本記者池上正樹認為,他們並不都是因為懶,而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也並不限於年輕人,“日本的社會結構使人一旦脫離正常的生活軌道,就很難重回正軌”。
對於“蟄居族”的父母來說,家裡有這樣一個孩子是件丟人的事,要儘可能保密,把孩子藏起來,但同時又想尋求外界的幫助,希望能讓孩子走出房門。
晴人先生的兒子十多歲時開始拒絕上學。“剛開始,他偶爾還會出門買漫畫書回來看,後來索性就不出門了。”兒子突然成了“蟄居族”,令晴人與妻子感到無助。“我們不知道他為什麼閉門不出,對此也毫無辦法。”宅在家的兒子不僅不願與人交往,還變得越來越暴力。“有兩三次,我不得不報警,他動手打了我的妻子,打斷了她的肋骨。”如今,晴人的妻子已經離世,但兒子依舊沒有任何改變,讓他感到十分無助。
晴人找到了一家名為“新起點”的非營利性組織,想要試一試。小慄彩子和敦子姑娘就在這裡工作,她們的身份是“租賃姐姐”。
“租賃姐姐”上門讓他們走出臥室
“租賃姐姐”每週前往“蟄居族”家中一次,溝通一小時,一個月的費用為10萬日元(約合6400元人民幣)。她們的任務就是嘗試與“蟄居族”溝通,幫助他們打開心扉,走出臥室,最終重返社會。
健太是個快到而立之年的小夥子。從小聲音較尖細、與女同學關係較好的他遭遇了校園霸凌,同學總是嘲笑:“你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那段時間,健太心情抑鬱,幾乎天天都會大哭一場。“我嘗試過吃藥,但沒什麼用。我將怨氣發洩到父母身上,感覺自己徹底迷失了,有時候變得非常暴力,父母不得不報警。”成為“蟄居族”後,健太成了夜貓子,白天睡覺,晚上徹夜玩電子遊戲,小慄彩子的出現逐漸改變了他。
6個月來,小慄彩子不僅與健太說上了話,贏得了對方的信任,讓他走出房門和自己一道出去吃飯玩耍,甚至搬出了父母的家嘗試“自立門戶”。儘管健太現在還沒法找到一份穩定工作,但他對未來有信心。“小慄彩子讓我感受到有人在背後支持我,這與我獨自一人的感受完全不一樣,她讓我振作起來。”
讓一個“蟄居族”重返社會通常要半年到兩年不等,這些“租賃姐姐”並沒有醫學或是心理學背景,只是在“新起點”接受了一些培訓。
小慄彩子當“租賃姐姐”已有十多年,在她看來,與“蟄居族”打交道的技巧就是做好自己。“他們通常十分敏感,能察覺到你是假裝對他好,還是真心的。”小慄彩子說,“做好你自己,平常該是什麼樣子就什麼樣子,即便你遲到了或是感到累了。這樣他們就會知道,與他人相處的過程中感覺疲憊也是正常的,用不著刻意假裝。”
並不是每一個“蟄居族”都愛與“租賃姐姐”打交道。敦子最近拜訪的“蟄居族”就不那麼好相處。她已經去了十多次了,依然只能隔著房門溝通,寫信從門縫裡塞進去。“開始階段這種情況很常見。我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得像是個老師,而像一個大姐姐或是鄰居,一個關心他的普通人。一定不能讓他們感覺被輕視了,或是感覺我試圖操控他們。”
有一些“蟄居族”容易情緒激動,尤其是當他們感覺自己的空間被他人闖入,因此“租賃姐姐”還得時刻準備好自我保護。“我就被攻擊過,他掐住我的脖子。”這次經歷給敦子留下了心理陰影,“我再也不想回到那裡去。”
過渡宿舍獲真愛成了“租賃哥哥”
學會獨立生活是“蟄居族”重返社會的重要一步。然而,一些“蟄居族”在心理上做好了獨立生活的準備,但在經濟上遇到困難,因為找一份穩定的工作需要一步一步來。
為了幫助這些“蟄居族”順利過渡,“新起點”為他們提供了宿舍。不過,要想住在“新起點”的宿舍,“蟄居族”必須上交手機,只允許在公共客廳裡看電視,打遊戲更是想都別想。“蟄居族”在這裡可以兼職打工來掙錢繳納房租。“新起點”和一些公司合作,提供在咖啡店、自助餐廳、麵包店的工作機會,讓“蟄居族”體驗生活,逐漸適應外界的生活和工作節奏。
在過去18年裡,有約2000名“蟄居族”在“新起點”的宿舍住了超過一年的時間,其中八成已經迴歸了正常的生活。鬱熊就是其中之一,他在這裡還遇到了徹底改變他人生的另一半——小慄彩子。
“我曾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打遊戲看電視就是生活的全部。我對自己不滿、對社會不滿,對人生徹底喪失了信心,覺得自己一事無成。”30多歲時,在“租賃姐姐”幫助下走出臥室的鬱熊搬進了“新起點”宿舍,認識了小慄彩子。“我們每天都會聊天,她說服我也當志願者,做一個‘租賃哥哥’,去改變他人的人生。”如今,鬱熊與小慄彩子結為夫妻,一道為幫助“蟄居族”奔走。 玖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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