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一碗核桃

一碗核桃

文 閏土

扶風——一碗核桃

近日作協在魯上村採風,田間裡一棵棵老碗粗的核桃樹,根深葉茂,高大而濃密的樹冠,把大田地籠罩的黑沉沉地,樹蔭下沒有一絲光線,厚嫩的雜草鋪蓋在地上。按農人的話說,有些地方草密的連蛇都鑽不進去,不知是農人們忙,顧不上鋤草,還是有意留下覆蓋地面保墒情的。

核桃樹不同於蘋果樹、桃樹,還要大量的修剪、打藥、套袋。粗疏的管理加豪放性長條,使樹各枝頭碩果累累,有些已壓彎了嫩嫩的枝條。

看 到核桃樹,就想起了核挑,過去那一幕幕有關核桃的事,浮現在我的眼前,坐在採訪車上,別的老師談笑風生,閒打嬉鬧,而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農業社解體,拉牛散社,土地承包分配到了戶。那時我媳婦剛好懷孕,一家人高興極了。一天我和父親上山給牛割草,母親纏著要去,我和父親擋都擋不住,原來割一架子車草,我和父親倆人輕而易舉的就拿下了,可母親說她想上山逛逛,也沒辦法,就讓母親跟在架子車後面,我和父親拉著車子一塊上山了。

在半山上,厚厚的野草籠罩了整個山川溝峁,各種叫不上名的野花隨風漂搖,並散發出誘人的香氣,成群的蜜蜂、還有蝴蝶在秋後的陽光下翩翩起舞,給整個山川增添了新的亮麗的風采。

父親揮舞著鐮刀,在草叢中割著牛最愛吃的簡簡草、野苜蓿等。我負責捆好後背到架子車跟前,母親則在滿山上到處轉看著,手裡拿了個自已縫製的紅布褡褡(就是裝東 西用的布包)。不知她在找什麼,父親不停的吆喝著,母親一點兒也不理採,草快割夠了,我急忙翻了一座小山,去尋找母親,才發現母親在一個核桃樹下,拾人家採摘完後沒有拾淨的核桃,我又氣又笑,大老遠跑十幾裡地,拾那幹啥?幾個小時過去了,母親拾下的那核桃,足足有一洋瓷碗。,再細細一看,樹下的一片草地全被母親踏平了。“你拾那幹啥,十多里山路,你都不嫌腿困!”我埋怨的說道。

“給你媳婦吃,你沒聽人說過嗎,懷娃的媳婦吃了核桃後,生的娃聰明、能幹。” 母親饒有興趣的說道。 “唉,啥謬論嗎,快走,草已割夠了”。 我催促著母親,先大步的奔向架子車,準備綁好車子,等母親一塊兒走。車子收拾好了,我又和父親喝了點水,坐下歇了一會兒,還不見母親過來,父親生氣的對我說:“去看你媽還幹啥呢?叫她快點!”。

我一溜小跑,沿山路去看,怱然 發現母親在一個塄下坐著,雙手抱著腳,眼淚汪汪,我大吃一驚,急忙上前一看,原來母親在我催促下,心一急,一時腳沒踏穩,從一米多高的塄上翻下,把腳扭了,可憐的母親,身旁還放著布褡褡裝的核桃,可一個都沒滾落岀去。

我急了,頭上冒岀了豆大的汗珠,六神無主的不知咋辦,後悔這次不該割草,母親更不該跑十多里地專門拾核桃,“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母親也是為我媳婦呀。

父親是急性子,火冒三丈的趕過來,準備大罵一頓,怱然看到我給母親揉腳,他似乎一切都明白了,忙上前忙問,“不要緊吧?”母親點了點頭,擦了擦兩眼的淚水,我和父親扶起了母親,在看看她腳腫的跟“笆笆饃” 一樣,我的心都碎了!

原來已經疲憊不堪的我不知那來了一股勁,我背起了母親,父親在一旁扶著,走到架子車跟前,然後把母親扶上扎捆好草的架子車上,讓她爬好抓牢。我拉著車子,一路誰也沒有言語。十多里地,就這樣默默的走著。

快到村子跟前了,只聽母親驚呼道:“把我那紅褡褡拿著沒有? ”。 我輕聲說到:“我拿著呢。”隨之兩股熱淚奪眶而岀,兩腿發軟,我已不知道我是我了,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我的心徹底崩潰,剛到家,也顧不上架子車上的草,忙叫了一輛車,把母親拉到鎮衛生院,拍片,檢查,還好診斷為輕微骨折,軟組織嚴重受損住院治療。

醫院按頓好後,我回到家裡,媳婦已做好了飯,我那有心思吃飯,父親還在醫院裡,我把母親從山裡拾的核桃,原份不動的地放在母親的炕頭桌上。急匆匆拎著飯盒奔向了醫院。

十多天後,母親出院了,出院那天晩上,她老人家讓我叫來懷孕了五個多月的媳婦,把沾滿土和讓草蹭綠了的紅布褡褡拿岀,又從炕頭拿了一個大洋碗,把核桃滿滿倒了一碗,幾個還掉到地上,她老人家讓我拾起,又小心一一的放到碗裡。

這些事,之前我從沒對我媳婦講過,當晚我當著父親、母親的面,向媳婦講述了整個過程,媳婦哇的一聲大哭了,整整哭了一個多小時,

母親急忙勸解,又語重心長的說:“核桃可是個好東西,過去。我懷娃的時侯,五個柿子才換一個核桃,我一共吃了五個。這次雖是老品種夾夾核桃,不好包開吃,你慢慢砸著吃,常言道,夾夾核桃砸著吃。盼望你明年給咱生個聰明靈利的大胖小子! 媽媽我也就放心了!”說完母親笑了,一家人也跟著樂了。

現在,我兒子都長成大小夥了,可這一幕幕卻歷歷在目!母親雖然去世多年,但她老人家的恩德卻永久閃著光輝。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