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天府•徵文(13)|廖淮光:在峨眉山細數春花(組詩)

天全李花

春天沒有遲到,一場溫暖的雪掩映村莊

慕名而來的腳步被口罩阻擋

被空出來的道路,纖細、瘦弱

像風箏掙脫後,留下孤零零的線

豆花是心頭的一場雪

像手把木門的張望和破門而出的自由

在一種叫作冠狀病毒的磨盤裡

嗞嗞輪迴。黃豆與水在灶屋比肩,咫尺天涯

閉門不出的日子,七十六歲的黃大爺

幾天前,又在小孫女的幫助下開啟了網上直播

此刻,他繫緊口罩從李花叢中探出頭來

花白的頭髮像一束跳躍的李花

“老鐵們了,看見沒,這是我黃大爺的李花

花開得好,李子自然不錯

需要的可以提前聯繫喲,溜溜溜……”

安靜的村莊,蜜蜂的聲音很小

蝴蝶的聲音更小

只有黃大爺的聲音粗獷、有力

像河對面剛剛復工的公路橋施工裡

起伏的打夯,重重撞擊在春天的大地

帶著漫山遍野的李花微微盪漾

油菜花

符溪大壩的油菜花開了

被加持的大地,像一尊尊更大更遼闊的

塑金菩薩

父親在花叢中俯下身來我也會在花叢中俯下身來

高聳入雲的峨眉山

一如安放在天地間的蜂箱

隨處是嚶嚶嗡嗡輕淌的歌唱

杜鵑花

一朵又一朵的杜鵑花

高低錯落,從山腳開到山頭

像一隻又一隻小喇叭

將春天喊得發痴、發顫、發狂……

最火紅的那一朵

是一個女子的名字

最粉嫩的那一束

是一個孩子肉嘟嘟的小臉

沿著山路往上攀爬

在山谷、在雲深不知處

在巨大的喘息裡

我還會遇見粉色的、乳白的、淡黃的、淺紫的

杜鵑花。那麼多花只是一種花

那麼多的色彩,在我的眼裡僅僅只是色彩

只有那兩朵花,對我發痴、發顫、發狂在聲聲喚我回家

桃花的補白

“誤了工期,但收入不能少。”

燃燒的桃樹下,男人對女人說

像當初踩著歡呼的紅地毯

信誓旦旦的諾言,只是堅定的表情被口罩打折

第二天,桃樹旁撂荒的土地上

兩把鋤頭上下翻飛

像沿著樹幹攀爬的兩隻螞蟻

觸鬚相碰,交換身體裡的雷霆和閃電

新翻開的泥土一點點漫延

在浩蕩的春風裡,像織布機的韻腳

像流水線的節拍

在深鎖的山寨,像一塊生活的補丁

又像是對抗沉寂的一朵繡花

孩子上完網課,從窗臺探出頭來

“爸爸媽媽,我們家的燕子飛回來了!”

尖叫聲中,一隻燕子“嘰”地繞開桃樹

從低矮屋簷,射向高高天空

“你去看著孩子吧!”“沒事,我幫著挖快一點!”

這是任何隔離都無法阻擋的呢喃

一對斑鳩,掩映在桃花枝頭

用半張開的翅膀輕輕地推了推對方

燃燒的桃樹,因此有了風的漩渦

關於白玉蘭的比喻

緊閉的玻璃窗前

盛開的白玉蘭在風中躍躍欲飛

九歲的兒子

深陷在一節比喻的網課裡

“一朵朵玉蘭花像一個個潔白的口罩。”

在孩子探詢的目光裡

正在網上搶購口罩的愛人滿臉木然

我也不知道是該高興的肯定

還是堅決地搖頭

很顯然,孩子是正確的

這比喻貼切、生動、形象

但完全還可以有更多更好的比喻

比如像翻飛的鴿子

像步行街的棉花糖,像好吃街的葉兒糕

小姨頭上的絲織髮夾……

可是孩子,鴿子在天上飛我們暫時還看不到

步行街都空了,葉兒糕的捲簾門緊鎖著

最愛你的小姨,也只能在視頻裡

一次次親吻你的臉

孩子你是正確的,又好像有那麼一點點不對

就像在這天地之間

我們必須隱藏在口罩背後的呼吸

完全正確,又有那麼一點點不對

廖淮光,重慶酉陽人,苗族。愛好文學,有作品散見《詩刊》《民族文學》《星星》《北京文學》等刊物,入選過多種選集,中國少數民族學會會員,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15期少數民族班學員。榮獲過“樂山市郭沫若文藝獎”、“峨眉山市文藝獎”等多種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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