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散步，轉進步行街一個街角，忽然感覺有一絲淡淡的清新氣息，若有若無，像是樹木或草葉自然的氣息。抬眼張望，只見路旁兩排樟樹，嫩葉婆娑，春意盎然。長滿新葉子的樟樹有香氣的嗎?仔細看，原來樟樹開了小花，小小的花，和樹葉一樣的顏色，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察覺到。那絲清新的，不容易察覺的樟樹氣息，也一定是這些小花兒散發出來的吧。說真的，我無數次從這些樟樹邊經過，卻不留意樟樹是有花的，有怡人心扉的氣息。
每次經過這些樟樹，我心裡都會一疼。兩排好好的樟樹，都慘遭毒手，每一株樟樹，都被人剝皮，大面積的深剝皮，傷至樹心。樟樹的修復力不強，被割剝的樹皮還未能長回來，就被蟲蟻蠶食，被陰雨腐蝕，樹幹逐漸腐爛，慘不忍睹。我知道樟樹皮可制樟腦，驅蟲，有貪婪之徒剝之以換錢，但能換多少錢呢？僅僅為了一點私利，居然戕害綠化樹木。人要臉樹要皮，剝樹皮的人看到樹木如此慘狀，難道不會臉紅羞愧嗎？
作一棵湛江的樟樹是可憐的。早前去過北海，看到北海的樟樹比湛江的樟樹幸福多了，且不說路旁的樟樹高大茂盛，就看那樹幹，都好好的，沒有被剝皮的創傷。也無怪北海的樟樹“氣色”比湛江的好，濃蔭匝地。
喜歡樟樹，是因為樟樹長得好看。樟樹枝幹蒼勁皸裂，形態舒展，色澤黝黑，而葉子卻細細的，蓬蓬鬆鬆，青翠欲滴。每次看到樟樹，都有將它們美麗的形態畫下來的衝動。
樟樹生長的地方很廣，湛江也有原生樟樹。記得有報紙報道，雷州半島有條深谷，長著原始的野生樟樹林，非人工栽種。因為是長在深谷中，為了爭取陽光，這裡的樟樹都是爭高直上，長得又高又直，與別處樟樹不同。
婺源有很多樟樹。記得有一次到婺源旅遊，就看到鄉間樟樹蔥蘢。導遊說，當地人喜歡栽種樟樹，一是有一個習俗，誰家生了女孩，就在院子種上一棵樟樹，等女孩長大出嫁了，家裡就用樟樹的木料做一個箱子，放嫁妝。二是因為樟樹驅蚊，屋前屋後種樟樹，屋內就沒有了蚊子。我一直相信的，就是前幾天在街角樟樹下的茶飲店小憩，還是看見了蚊子飛舞，就突然想到，導遊的話，未必是真的，蚊子不一定害怕樟樹；又或者，湛江的蚊子太猖獗了，為了吸血，啥都不怕了。
突然又想起了汪曾祺先生的《人間草木》，單單寫花花草草，寫成了一本書。人的記憶飄渺，需要依附一些東西，汪先生的很多記憶，依附在一花一草之中。也是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印象中，《人間草木》裡沒有樟樹。汪先生與樟樹結緣不深。樟樹，一種很平常的樹木，不會有太多的人留意它。但如果你平靜下來，不想煩事，在深春的樟樹下，就能感覺到它若有若無的清新氣息，沁人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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