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史上誕生的藝術


瘟疫史上誕生的藝術

人類的歷史,就是災難與發展共存的歷史,在漫漫歷史長河中,有一些令人恐懼、令人刻骨民心、令人終身不能忘懷的災難,始終沉澱在人類的記憶中,一代代流傳。人類經過這些災難洗禮,無比堅強,無比決絕。他們從災難中奮起,與災難抗爭,任何苦難都不曾令高傲的人類屈服。


人類和傳染病鬥爭的歷史太長了。而那些傳染性強、病情重、爆發突然、極易擴散並導致死亡的惡性傳染病,我們便稱之為“瘟疫”。


面對災難,有“先知”提前發出警告,有醫者挺身而出救護生命,也有人在災難後反思,如何能阻止下一次災難的到來。


反思的人群中,總少不了藝術家的身影。


當我們還在與武漢疫情做生命搏擊的時候讀這篇文章,心情是不輕鬆的。

預言


聖經,末日四騎士


《聖經·新約》裡的末篇早以神的話語警示著降在人世間的災難,它們在《啟示錄》中化身使徒約翰所見的種種異象:羔羊揭開書卷的封印,四騎士馳駕著四色戰馬面世——白馬、紅馬、黑馬和灰色馬,分表代表著瘟疫、戰爭、饑荒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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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托·瓦斯涅佐夫 1887年的畫作

“揭開第四印的時候,我聽見第四個活物說:‘你來!’我就觀看,見有一匹灰色馬。騎在馬上的,名字叫作死,陰府也隨著他,有權柄賜給他們,可以用刀劍、饑荒、瘟疫、野獸,殺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聖經·新約·啟示錄6:7-8》


在人類不知是否可稱得上漫長的歷史上,末世四騎士永遠如影隨形,他們公平地降臨到每一片土地和每一個子民,他們不憐憫弱小、不褒揚富庶,對正義或邪惡、高貴或低賤皆一視同仁。他們揮舞著弓箭,任馬匹的鐵蹄踏起滾滾塵土,就算是中世紀歐洲空前繁華的各個通商港口,也同樣難逃被肆意踐踏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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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8年佛羅倫薩的瘟疫繪圖


歷史


1347,熱那亞國卡法城,

戰爭:鼠疫的開端


1347年,蒙古國攻打黑海港口卡法城,一種可怕的疾病在悄然蔓延,致使蒙古軍隊潰不成軍。


卡法城內,人們慶祝著戰爭即將勝利,卻迎來城外敵軍投石機的攻擊——投進城牆的不是石頭,而是一具具得瘟疫而死的屍體。這些病死的屍體卻造成了歐洲的一場大災難。因為部分死者死後受到老鼠的啃食,屍體上攜帶鼠疫病毒,飛入卡法之後,鼠疫就慢慢開始傳播。而卡法城有大量熱那亞商人,經常往來歐亞之間進行貿易,於是鼠疫開始傳入歐洲。而歐洲人也因為這件事情,將中國人視為“黃禍”。倖存者乘12艘小船離開這座死城,駛向了西西里的墨西拿港。這便是席捲整個歐洲的鼠疫之開端。

因染病者屍體多呈紫黑色,全身皮膚佈滿黑色斑點,鼠疫又稱黑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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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法圍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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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病症狀


1350,歐洲,貿易:鼠疫的蔓延


不久,歐洲充滿了這樣的殘酷現象。除了歐洲大陸,黑死病通過老鼠身上的跳蚤和帆船的運輸,一路蔓延到英國大大小小的村莊。農村勞動力大大減少,在一些莊園裡,所有的居民都死了。中世紀英國城鎮的人們生活在高密度的環境中,垃圾成堆,汙水氾濫,更糟糕的是,他們對傳染病幾乎一無所知。


還是在用一些非常簡單的處理屍體的方法。處理屍體的工人沒有自己的防護,這助長了疾病的傳播。人們竭盡全力逃避死亡。他們向上帝祈禱,吃美味的肉,喝好酒...醫生嘗試了各種方法,從通便到放血,到煙燻,到燒灼淋巴結,再到給他們塗上幹蟾蜍液,甚至用尿洗澡。但是死亡不斷降臨。從那時起,喪鐘不停地為新死者哀鳴。甚至著名的英法百年戰爭也因瘟疫的爆發而暫時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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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6-1353年黑死病在歐洲的蔓延(來源:維基百科)


故鄉就在佛羅倫薩的薄伽丘在《十日談》裡以幾近嘆息的語氣這樣描述:“鼻血是死亡的前兆;男人和女人先是在大腿內側和腋下生出無名的腫塊,有的像蘋果和雞蛋一樣大……腫塊從這兩處地方蔓延到全身;然後出現黑色斑點,尤其是手臂和大腿上,密密麻麻;幾乎所有出現症狀的人三日內必死,僥倖活著的人聚集到安全的房子裡,把自己關起來,小心翼翼地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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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伽丘《十日談》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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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羅倫薩突然一下子成了人間地獄:行人在街上走著走著突然倒地而亡;待在家裡的人孤獨地死去,在屍臭被人聞到前,無人知曉;每天、每小時大批屍體被運到城外;奶牛在城裡的大街上亂逛,卻看不到人的蹤影……”

——《十日談》


1351,恐懼與愚昧、猜忌與屠殺

反猶運動:鼠疫的惡化


於猶太人流亡四方,飽受欺凌,所以逼得他們自強不息,就像岩石縫隙裡綻開的花朵一樣,不向命運低頭。中世紀早期,歐洲進入了一個文化的黑暗期,教育凋敝,反智觀念盛行,不要說一般老百姓,就連貴族們也往往都是文盲。相反,猶太人卻保留了注重教育的傳統,大多數猶太人都能寫會算。所以他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憑藉知識與智慧,獲得金融、醫學、公務行政方面的職業,甚至可以壟斷這些行業。


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猶太人優渥的生活狀況讓其他人產生很強的嫉妒心理,萌生了極大的惡意,已經挑唆,便演變成排斥猶太人,仇視猶太人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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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害猶太人


醫學和宗教無法解釋這場兇猛駭人的瘟疫,生活在矇昧黑暗的中世紀裡的人們在無盡的恐慌中把罪孽全部施加到外邦人和異教徒的頭上,最典型的便是慘無人道的反猶活動。


反猶運動在歐洲從來不是新鮮事,早在1096年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時就有過慘烈的屠殺猶太人事件。瘟疫的橫行令各地的反猶主義情緒重新燃起,人們普遍相信瘟疫是由猶太人在井裡投毒引起的,於是大批的猶太人聚居地被滅絕,猶太人像動物一樣被斬殺。


在基督教世界和穆斯林世界,猶太人成為了公敵。教廷和王公們起初不認同這種做法,亞維農教廷的克勉六世召告天下停止排猶,但到了1348年秋天,形勢無法控制,各地政府幹脆承認並正式討伐猶太人的“罪行”,這就讓排猶運動更為猖獗。在斯特拉斯堡,1349年2月14日一個晚上就活活燒死了當地半數的猶太人。在弗萊堡,所有猶太人都被鎖進木屋裡活活燒死。意大利北部,政府命令猶太人在衣服上戴上黃色的大衛之星以便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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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黑死病》電影截圖

影片中的女巫在拙劣的“還魂”技倆敗露後大笑著說:

“因為人們需要奇蹟,他們信奉創造奇蹟的人,不管是誰。”

辛辣地諷刺了顛倒黑白、不分善惡的中世紀歐洲和那時人們的愚昧無知。


至1351年,歐洲土地上已經上演了350場滅絕人道、毫無律法和公理可言的種族屠殺,成百上千個猶太聚落從世界上消失,面目可憎的疾病和血腥瀰漫的屠殺使當時社會徹底失去了秩序。即使是慷慨提供庇護所的波蘭卡斯米爾國王和巴塞羅那教皇克萊門特六世等這些反對暴行的人們,也無暇去統計確切的猶太人遇難數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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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7年畫在羊皮紙上的四馬

“我看見羔羊揭開七印中第一印的時候,就聽見四活物中的一個活物,聲音如雷,說:‘你來!’我就觀看,見有一匹白馬;騎在馬上的拿著弓,並有冠冕賜給他。他便出來,勝了又要勝。


揭開第二印的時候,我聽見第二個活物說:‘你來!’就另有一匹馬出來,是紅的,有權柄給了那騎馬的,可以從地上奪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殺,又有一把大刀賜給他。


揭開第三印的時候,我聽見第三個活物說:‘你來!’我就觀看,見有一匹黑馬;騎在馬上的,手裡拿著天平。我聽見在四活物中似乎有聲音說:‘一錢銀子買一升麥子,一錢銀子買三升大麥,油和酒不可糟蹋。’ ”

——《聖經·新約·啟示錄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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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之凱旋》(The Triumph of Death)

Pieter Brughel,1562年,描繪黑死病爆發的歐洲


1353,鼠疫消退,死亡與重生


災難終將成為歷史,人類的族譜不過是翻了一頁。這場重創整個歐洲並改寫歷史的瘟疫在1353年逐漸平息,而最終驅逐死神的並非人類,是自然的寬厚罷了——死去的人們漸漸減少,被疾病覆滅的城池逐漸復甦和重生。


這場浩蕩瘟疫終結了歐洲三分之一子民——約2500萬人的性命,歐洲中世紀的“黑死病”,的確算得上是臭名昭著至今都讓歐洲人心有餘悸。當年這場超級瘟疫,奪走了整個歐羅巴洲超過2500萬人的性命。要知道,這個數字相當於歐洲當時總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即便是後來第二次世界大戰,造成了人口損失也只相當於歐洲總人口的5%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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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裝束起源於1619年,由路易十三的御醫Charles de Lorme發明,作為傳染病醫生防護用具。

面具類似鳥喙的結構中裝有香料或草藥,希望能夠淨化空氣,但實際效果甚微;長袍用以隔絕穢物;長棍用以避免直接接觸病人。

由於這個造型,瘟疫醫生也被稱為鳥嘴醫生(Doctor Schnabel)。後來它成為一種文化符號,被運用在一些文藝作品的創作中。


十四世紀以後,文藝復興與理性之光

鼠疫:黑暗中世紀的搖撼與終結


在災難中活下來的貴族奪走了死去貴族的土地,導致財富更加集中在少數人身上,讓他們吃飽了沒事幹,而且還有本錢發展藝術。


重要的是,如此大規模的疾病令到人們開始質疑教皇和聖經中的內容,開始轉向與重視自己在塵世間的生活而不是死後在天國的生活。有錢人開始願意把錢花在教會外的事物更好地享受生活,例如藝術品的收藏。這間接鼓勵了文藝復興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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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死病爆發的城市往往能在一天中死亡很多人,例如當時維也納就曾經有900多個人在一天中因黑死病死去,在被死亡、悲傷和病態的過度恐懼以及仇恨弄得筋疲力盡後,沒有人有時間給每一個死者做記錄,那些倖存的人,尤其是倖存的有錢人不想這件事發生在他們自己身上,他們不想被歷史的洪流淹沒,想被人記住,所以越來越多的人憑請藝術家來為他們畫肖像,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被後人記得。這又鼓勵了藝術家這個行業的發展,促使了文藝復興的出現。


希冀與祝福


在《大災難》這本書中提到:

人類的歷史,就是災難與發展共存的歷史,在漫漫歷史長河中,有一些令人恐懼、令人刻骨民心、令人終身不能忘懷的災難,始終沉澱在人類的記憶中,一代代流傳....經過這些災難洗禮的熱淚,卻無比堅強,無比決絕--他們從災難中奮起,與災難抗爭,任何苦難都不曾令高傲的人類屈服。


【】

瘟疫史上誕生的藝術

(法)阿爾貝·加繆(Albert Camus)肖像

其代表作《鼠疫》於1947年面世

該作品的主人公里厄醫生樂觀善良、淡泊名利、敢於犧牲

1957年加繆因“熱情而冷靜地闡明瞭當代向人類良知提出的種種問題”而獲諾貝爾文學獎


此時此刻,希望我們每一個人做好科學的防範,正確佩戴口罩,少出門,別熬夜,別恐慌,相信武漢,也相信我們自己。

我無比確定的是,世界終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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