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河,宜賓雙河

患阿爾茨海默病多年的媽媽讓我送她去雙河,“五姐身體不好,地震後不知道怎麼樣了,我一定要去雙河看看!”我一再跟她解釋,現在餘震不斷不安全,五孃已經到縣城表姐家了,天晴以後她就會來看你。媽媽仍堅持說,“你們把我送到雙河去,送到雙河去,你表哥會開車把我送回來的。”對於她,時間的概念和空間的距離已日漸模糊。她只記得她的家是在雙河,她的家人是在雙河……

雙河,宜賓雙河

故園東望!三十里之遙,數千年之殤!這,是一片經歷過滄海桑田鉅變的土地,在北門外燕子村和楊柳村的地表,裸露著許多喀斯特地貌獨有的嶙峋怪石,訴說它長長而跌宕起伏的一生;這,是一座身如浮萍羈縻他州多年的古城,終於在唐朝塵埃落地有了驕傲的名字——長寧州;這,是長寧文脈的發源地,是封建時代宜賓地區唯有的兩個榜眼周洪謨和李永通的故鄉,一代大儒周洪謨在這裡完成了敘州地區與中原文化的深度融合,為官羈旅四十二年的他,終生都在懷念著雙河故土。

雙河,宜賓雙河

蘇東坡到過這裡,買下了織著《春雪》詩的弓衣贈送給老師,歐陽修心生敬意地感嘆並不算梅聖俞最好的詩,流落到邊地竟被夷人珍愛如此;武侯諸葛亮的軍隊到過這裡,北門外立馬橫刀風馳電掣,留下了關於走馬嶺的傳說和武侯寨的遺蹟;翼王石達開到過這裡,城外經歷艱苦卓絕的一役,守衛雙河的死難者於東門外長眠,留下萬人坑遺蹟和“甘拋骷髏埋戰血” 的殘碑。

雙河,宜賓雙河

這座靜默的古城,也曾經融入過歷史的喧囂與逆流,代表著封建殘餘的明清建築九宮十八廟,在十年浩劫中損毀殆盡,而南街小學內的文廟與東街抗戰記功碑竟奇蹟般地完好保存了下來,這是歷經磨難的雙河人內心的價值尊崇,是一座文脈浸潤的古城民間的底線與良知。

雙河,宜賓雙河

幼年時,曾經在繞城的東溪內撿起過一枚松針化石,父親告訴我此地河流曾經是山,山地曾是海,難道我的故鄉在歷史上也曾數次遭逢鉅變嗎,里氏六級!里氏六級!北街的老祖屋毀於一旦,西街四孃家的花草環繞的院落也全部坍塌,那些東西溪春水漸生,走馬嶺山花爛漫,秋日圍坐小院打餈粑吃月餅,除夕夜老屋守歲等待炮仗連天響起的日子,終將隨著地震而湮滅,真的再沒有半點痕跡可以追尋嗎?我的根被齊生生斬斷了,我的魂該往哪裡去?

雙河,宜賓雙河

家族在雙河已歷經百年,外公是孤兒,當年從雲南鎮雄縣跟隨著浩浩蕩蕩的逃荒隊伍到了雙河,雙河留下了他,他紮下了根,繁衍了一個至今已六十多口人的大家族。是雙河文脈的滋養和對文化的尊崇,使他和外婆兩個文盲所建立起來的大家族,繁衍到第四代已經有碩士研究生4人、大學生20人,其中還有英國皇家藝術學院、中國青年政治學院的名校畢業生。家裡的大學教授、公務員、醫生、空軍特級飛行員,各自成為了所在行業的中流砥柱。前幾天在深圳的表哥告訴我,月底大學通知書發放以後,將帶著從小在外地的兒子回雙河老家,不怕餘震,一定要帶他看看父輩成長的地方,看看葡萄井,看看北門橋,看看我們的家。哪怕出走千里之外,雙河永遠是我們的根,是我們心中難以忘懷的故園。

雙河,宜賓雙河

歷經磨難的鳳凰山翹首以盼,筆架山屹立不倒,葡萄井再次湧出了汩汩清泉,千里歸來的遊子,焦急而堅定地等待雙河涅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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