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交惡的不快往事:托爾金力阻奧登為其作傳

撰文丨王塞北

身為享譽世界的奇幻文學作家、詩人、語言學家,約翰·羅納德·魯埃爾·托爾金

(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1892——1973)

在其生前就有享受到了他在文學史上應有的地位。他的學生、著名詩人威斯坦·休·奧登

(Wystan Hugh Auden,1907——1973)

就是其眾多仰慕者之一。他在1954年《紐約時報》發表了一篇為《英雄的霍比特人》文章評論當時正在發表的《魔戒》,對其大加稱讚:最近五年以來,我所閱讀的小說沒有一本比《魔戒》更享受的了。

在此之後,兩人通信頻繁,托爾金提前給奧登寄去了接下來要發表的兩卷故事,兩人在通訊中對托爾金的作品進行了討論。奧登一度認為,托爾金應該停止繼續阿拉貢和阿爾溫的愛情故事,但後來他也就釋然了。

师生交恶的不快往事:托尔金力阻奥登为其作传

托爾金在書房。

奧登:讓托爾金的作品合法化的人

十年後的1964年,當奧登向老師提出要為其撰寫一個傳記冊子,加入到教會出版商伊爾德曼斯

(Eerdmans)

計劃的“基督教視野下的當代作家”系列叢書,該系列包括的作家還有《麥田守望者》的作者傑羅姆·大衛·塞林格,《兔子三部曲》的作者約翰·厄普代克和托爾金的曾經密友、《納尼亞傳奇》的作者C.S.劉易斯等。

奧登的建議,遭到托爾金的斷然拒絕。這是奧登所未曾預見的,因為他曾不遺餘力地為托爾金的作品躋身嚴肅文學而努力,不斷撰文去反駁當時一些批評家的偏見:托爾金的作品雖然也很有意思,但不過是逃離現實的兒童讀物,甚至,有人稱托爾金是散播邪教的巫師。

奧登發表評論稱讚《魔戒》在敘事上的成就和偉大的想象力,稱讚他的大學老師:“托爾金先生雖不及彌爾頓偉大,但不可否認,彌爾頓的未盡之處,由他完成了”。

(Mr. Tolkien is not as great a writer as Milton,but in this matter he has succeeded where Milton failed.)

奧登的努力使他被視為“讓托爾金的作品合法化”

( one of the people who legitimized Tolkien’s work )

的人。兩人的關係,超越了師生的界限,被視為親密朋友。

师生交恶的不快往事:托尔金力阻奥登为其作传

晚年奧登在書房接受記者採訪。

在傳記事件之後的1966年,托爾金已經不認為他和奧登是朋友了,至少是在和其他人的通信中不這麼認為。1966年1月15日,奧登在出席一場托爾金作品討論會,在會上他作為特邀報告人發表了名為《作為一個人的托爾金》

(Tolkien as a Man)

的報告,開場白是這樣的:

嗯,托爾金是一個身高一般,相當瘦削的人……他住在一所相當駭人的房子裡——我甚至不能形容有多麼糟糕——牆上掛著他那面目可怕的相片。1926年,我在牛津大學的文學課上首次遇見他。他朗誦了一段《貝奧武甫》,如此美妙,使我對央格魯-撒克遜產生了興趣,這對我一生都影響至深。

他還發表了他那段著名的關於托爾金“北方性格”的言論

(托爾金出生於南半球的奧蘭治自由邦,今南非奧蘭治自由邦省,成長於英格蘭)

。奧托指出:“托爾金完全被北方的事物所吸引。人們似乎可以被分為被南方事物吸引或者被北方事物吸引的人,即斯堪的納維亞和地中海——而托爾金的北方則是神聖所在的方向。”

托爾金:我不認識奧登先生

這篇報告發表在《紐約客》雜誌上,身在英國的托爾金對於這位學生的評價似乎很不贊同,在3月9日他給伊爾德曼斯出版社編輯的信中稱:

很遺憾得知您已經與奧登先生簽訂了關於我的傳記的寫作合同,我本人是極不贊同的。除非是親密摯友,或是事先同當事人進行諮詢,否則,我認為此舉是過早的無禮。我希望任何關於我本人的評價都要等到《精靈寶鑽》的完成……自從《魔戒》問世以來,我對奧登先生的慷慨支持與鼓勵表示十分感謝。但我不得不聲明,我們並不相識。大家依據奧登在各種所謂的“托爾金研討會”上發表的所謂的我本人的觀點來判斷我和我的作品是不可靠的,他完全曲解了我在相關話題上的觀點……我和奧登先生在過去40年間中大概有過6次會面,但是我們並沒有通過當面或者書信交換過任何的個人觀點。

事實上,托爾金對這件事的不快並非完全因為奧登未經其同意就與出版商簽訂寫作合同,而是他一貫對傳記式的文學解讀深惡痛絕。早在1939年,托爾金在其《論童話故事》

(On Fairy Stories,1939年3月8日在蘇格蘭聖安德魯斯大學作安德魯·朗的演講而撰寫的,1947年出版)

中表明瞭他對評論家無視作品的內涵,而專注於作者經歷的闡釋方法。他介紹了“故事之釜”的概念:來自神話、歷史、傳奇與民間故事的古老母題在火焰上年復一年地沸騰,新故事從中誕生;而現在的研究者無視廚師選擇食材和調製高湯的烹飪技藝,反而從鍋裡撈出骨頭,仔細研究其來源。這種本末倒置的研究是托爾金所不能忍受的,這也應當是他拒絕奧登最根本的原因。

一個月後,托爾金再度致信出版商編輯,聲明他的立場:“鑑於《紐約客》的報道,我認為奧登先生的討論無甚價值,甚至難以理解。”話已至此,兩人的關係自然愈發冷淡,奧登計劃的托爾金傳記自然也沒能寫成。對於讀者和文學史家而言,未能看到曾經私交甚好的學生為托爾金所寫的傳記,不能不說是一大憾事。而兩人亦師亦友的關係破裂,也不免為人浩嘆。

編譯參考:

https://lithub.com/how-j-r-r-tolkien-blocked-w-h-auden-from-writing-a-book-about-him/

http://tolkiengateway.net/wiki/File:Roger_Verhulst_8_April_1966_(1).jpg

https://www.newyorker.com/books/page-turner/auden-and-elvish

作者丨王塞北

校對丨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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