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作家金宇澄先生在《繁花》裡用了一千多個“不響”,他說,這是上海人的標誌。
上海人在交談或辦事時“不響”,看似模稜兩可、留有餘地,實質卻深藏“裝戇”的處世精明。
上海話裡面,最智慧的一句話是“戇人有戇福”。
“戇”字裡包涵著愛憐與賞識。姑娘稱男友“戇徒”的時候,就是喜愛他的“戇嗒嗒”,還有,上海的妻子經常得意“阿拉戇徒老公”,上海的丈母孃不斷誇耀“阿拉戇徒女婿”,甚至將英國保守黨前主席、牛津大學終身校長、香港末代“港督”彭定康也戲稱為“戇徒”。
“不響”是放棄心機,不爭得失的消極態度,無心清靜,沒有了對手干擾,倒常有“無心插柳”的效果。
張岱的《夜航船》講過一個小故事:
有個讀書人找算命先生占卜科舉功名,他隨手寫了一個“串”字。算命先生拆字解說:你不但會考中,而且將連連高中,因為“串”字有兩個“中”字的緣故。後來果然應驗了,這個讀書人真的接連高中,連升三級。
第二年科舉考試前,有個讀書人專門找到那個算命先生,也寫了個“串”字,請他占卜。算命先生解字說:你不但不會考中,而且要謹防病禍。
讀書人大惑不解,問算命先生:為什麼同一個字會有兩種不同的命運?
算命先生回答:去年那個人寫“串”字是無心之舉,所以推算他連連高中,如今你寫“串”字是有心之舉,合成一個“患”字,怎麼不會事與願違呢?
都說上海人聰慧,聰慧的極致就是看似無心的“裝戇”,那是一些“愚不可及”的人。
“愚不可及”的本義是“愚笨難學”的意思,可以解讀上海人那種“難以學成的裝戇”,出自《論語》。
孔子講過一個叫甯武子的衛國大夫,說他“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精明與愚笨,此一時彼一時,甯武子的“愚”就是“裝戇”,一種難以企及的“難得糊塗”,也是上海人“不響”的慧根吧?
一段歷史,一個典故,一件趣事,一點談資。聽知滬者說那些曾經的上海故事。如果想得到音頻文字版本請關注我們的微信公眾號:滬申故事。
閱讀更多 滬申故事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