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瓶 兰

酒 瓶 兰


酒  瓶  兰


俺闺女今年芳龄二十三,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一米七多的个头,腰杆倍儿直,身材健美。平日里吃惯了粗茶淡饭,从来也不生病啊灾的。还真是的,生在寻常百姓家,就是一枚布衣女嘛。倘若不是那瀑布般的及腰长发,还有那脚上穿的带花的红鞋,透露着爱美和时尚,还真像个“愣小子。”


闻听此言,那位熟识的朋友懵圈了,百般狐疑道:咦!老张老婆一个,儿子一枚,哪来的闺女?莫不是……莫不是外面采花,家外有家?


各位朋友,俺老张不是吹牛,虽不敢妄称柳下惠再世,可向来行端走正。三纲五常四维八德俺稔熟于心;道德伦理责任担当毫不含糊;风花雪月乱七八糟更是子虚乌有。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是先卖个关子罢了。


实话实说吧,俺的闺女是一盆花,是俺精心养了二十三年的一株酒瓶兰。


你看那杯口粗细,高挑挺拔的茎干,不像那健美的身段么?细长弯曲下垂的叶子似长发飘飘,不像俊俏的姑娘么?带花的红鞋是俺刚换的红色的大花盆。茎干基部直径达50公分的球茎,多像她那坚实的大脚呀!——尽管比喻不那么贴切。


度娘说,酒瓶兰是龙舌兰科,属常绿小乔木,叶片细长内弯,茎干直立,基部膨大,状如酒瓶。它原产墨西哥西北部干旱地区,中国长江流域广泛栽培,中国北方多作盆栽。酒瓶兰作为观茎观叶花卉,用其布置客厅、书房等处,都给人以优雅清新、新颖别致的感受,极富热带情趣,颇耐观赏。


说起这盆酒瓶兰, 我与它有着不平凡的经历。


那是1996年初春的一个早上,我上班后照例先打扫卫生。蓦然间,发现我办公室门外走廊的角落里,不知是谁丢弃了一株酒瓶兰。暗红色的塑料花盆,有茶碗那么大,筷子粗细的茎干,下部的球茎有指甲盖大小,裸露在龟裂的花土中。约一拃高的植株,大部分叶片已枯萎,耷拉在茎干上,只有顶部几片嫩黄色的小叶片,才显露出生命的迹象。


我凝神而望,越看越像一个出生不久被遗弃的婴儿,无力啼哭,只有微弱的心跳和鼻息,已奄奄一息。我放下手中的拖把,把它端到我办公桌的朝阳处,除去干叶,浇了点水。没过几天,它长出了几片针状的嫩叶来,先前的那几片叶子也舒展了许多。叶片两侧带有黄色线条,煞是好看。显然,它在顽强地生长着。我把它带回家,换了个白瓷盆,放在窗台上,给它松土、施肥、浇水,它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到两年的工夫,这株酒瓶兰蹿到一米多高。浓密细长的叶片向四周扎煞着,像一把撑开的绿色的伞。球茎也越长越大,不得不又换了个大点的盆。


有道是风雨不测世事难料。1997年深秋,我因病住院,原本是一个不大的常规医疗手术,却手术中造成失误。危急时刻转到北京301医院,做了第二次手术,经过长时间调养,才得以恢复。


说来真是痛心。我在北京住院达三个多月之久,待出院回到家里,一眼瞅见客厅角落里的那株酒瓶兰,早已没有了往日茂盛的样子。几乎所有的叶子都已干枯,一缕缕贴在茎干上,又是只剩下顶部的几片黄绿色的叶子,我觉得它够呛了,你说疼人不疼人!


我倚靠在它面前的沙发上,看到它孑然而立独居一隅,戚戚然的样子,我也难受得不得了。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它:你是因为我的不辞而别而伤心难过么?你是因为我罹患磨难而茶饭不思、形消影瘦么?其实,我明白,三个多月的离别,疏于浇水,通风不畅,难得见阳光,它才落得这般惨状。但我宁愿相信它是为了我而伤心所致。


我叫家人把它移到阳台上,顾不得身体虚弱,拿起剪刀,颤抖着双手剪去干叶,浇上水……后来它慢慢好了起来,一天天、一年年长高长大,茎干粗壮,叶片葱郁,直到长成现在的样子。


闲暇时,我会端杯清茶,提个马扎坐在花儿前,欣赏着它的雅姿。微风吹来,叶片轻轻摆动,好像和我打着招呼。叶子沙沙作响,是在向我倾诉么?噢!是在倾诉,倾诉着二十三年的悲和喜,苦和乐,倾诉着人生的跌跌撞撞,倾诉着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我不会养花,更不懂花道。日子有了些闲暇,便试着养几盆花。开花的或不开花的,草本的木本的,林林总总,给陋室增添了不少惬意和情趣。可是,养的那些花花草草,不管名贵与否,都抵不过我这盆酒瓶兰。


那几个品种不同的长寿花,花开时尽管姹紫嫣红,十分惹眼,却不免花落终有时。开得质地如丝绸状如蝴蝶的仙客来花,粉红热烈,瞅着它开败时佝偻凋零的花瓣,心里充满着些许惆怅。两盆大花蕙兰,花团锦簇,一盆开得红艳艳,一盆开得黄灿灿,如剑的叶片向上斜刺,不免有些喧嚣和张扬,断没有墨兰的高洁典雅。那些绿植们,虽养心养眼,各有千秋,但终不能与那盆酒瓶兰等量齐观。养了多年的那株金钱树,墨绿的叶片充满希望,可叶柄高高低低,有的横生斜长,不得不用红绳拢了起来。那几盆多肉,肉质的叶子有圆有长,状如碧玉,晶莹剔透,稍微触碰着就掉落,显得那么娇贵。栀子花和君子兰,一个喜水一个不喜水,不是浇懒了就是浇勤了,很难伺候,最终葬送在我的手里。而那株酒瓶兰则不然,水浇勤浇懒,施不施肥,都无关紧要。它不争春夏,无惧秋冬,四季里始终一袭绿衣,傲然挺拔,安然静立,传递着美的讯息,绽放着绿色的生命。


酒  瓶  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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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所有生命都有绽放的权利。著名人道主义者、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史怀哲,提出“敬畏生命”的伦理学思想。指出:“有思想的人体验到必须像敬畏自己的生命意志一样敬畏所有的生命意志。”由人扩展到所有生命体,成为生命伦理学的奠基人。巴尔扎克也说过:“仁慈的气息永远是一个人心灵高尚的标记。”二者异曲同工,相得益彰,成为永恒。


也许,拯救一株花是微不足道的,但善小而为之;而杀噬蝙蝠之类无疑是大逆不道,恶大当共诛之了。


作者简介:张伟浩,一九五五年出生。原籍寿光,从军十五年,一九八八年转业到胜利油田工作,先后从事政工、行政和工会工作。二零一五年退休,爱好文学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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